第二十四章送禮(1 / 1)

慶陽長公主 南玥惜 1504 字 1天前

國舅爺邱成回府後,由美婢侍奉,舒舒服服地洗了個鴛鴦浴。國舅爺子嗣艱難,三十好幾才得了一個寶貝兒子,之後便再無所出。年紀輕時,他還求仙問藥,如今年紀大了,對男女之事也隨意許多。廣撒網,終有一日會逮住魚吧。走入書房,獨子邱裕已等候多時。邱成摸了摸自己已經霜白的胡須,眸中帶笑。邱裕雖是他酒後與一婢女的意外,但並未有賤民的缺點。知書達理,聰慧伶俐,滿足他所有對香火傳承的期待。因而在他努力十幾年依舊沒有子嗣後,便將那婢女抬成正房,給了這孩子嫡子的尊貴身份。這些年來,他步步為營,除了替自己謀得潑天富貴,也打算將這富貴交予自己這獨子手上。“書背得如何?”邱成考道。他頗為看重邱裕,每日都要查驗他的功課。“回父親,今日所學早已背完,明日也已背完。”“不錯。”邱成誇讚道。想到自己十歲時隻愛吃喝玩樂,而兒子卻能沉下心來念書,委實不易。“老爺,”侍衛忽而叩門,“外頭丟進來一個紙包,屬下不知該如何處置。”侍衛手中托著一紙包,上書血字:“國舅親啟。”“父親,小心。”邱裕攔在邱成前。“無妨,呈上來看看。”邱成的手按在邱裕肩頭,將他推至身後。“萬一是害人的東西呢!”邱裕不安地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邱成冷哼。他打開紙包,原是一本藍皮冊子,封皮上卻無字跡。邱成心下一沉。莫非是什麼賬簿不成?他翻開書封,每一頁紙上都有寥寥數字。太初十三年十二月初二,斷子散,未成。太初十三年十二月十五,初次,夏玲,一彈指。太初十三年十二月十六,一夜三次,夏玲,每回一炷香。……太初十四年元月初五,斷子散,成。……太始三年,送已孕女婢冬雪,一次,三彈指。……初看之時,邱成還覺得疑惑。待看到第二行,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眼底。夏玲曾是他的婢女,也是他的第一個女子。他猶記得那夜,毫無經驗的他隻用了一彈指的光景便偃旗息鼓了。到了第二日,他為了找回顏麵,來了三回,每回都是一炷香的時長。如此隱秘之事,記錄在一本彆人送來的冊子上,不禁讓他毛骨悚然。當看到“斷子散,成”這幾字之時,他額上青筋暴起,差點栽倒在地。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為求子吃的苦頭,原來全拜一場陰謀所賜啊!目光掃過“已孕女婢冬雪”,隻覺得諷刺。他攥住邱裕衣袖,死死地盯著邱裕的麵容。先前他以為邱裕隻是像娘親,沒想到邱裕根本不是他的孩子,又如何會像他呢? “你是誰的孽種?”邱成咬牙切齒地問。邱裕嚇得撲通跪地:“父親,我是你的兒子啊!”“你……有哪一點像我?”他怒火中燒地吼到。一旦深究,他越覺得邱裕與他毫無瓜葛。“父親,莫要聽小人挑唆!”“滾!”邱成一腳踹上了邱裕的肚子,向外頭飛奔。他來到正門口,看門的小廝跪了一地。“誰送來的紙包?”邱成沉臉詢問,目光晦暗。他就像一條蟄伏在夜色裡的蛇,隨時就要給人送上致命一擊。“不……知道。小的在守門,被紙包砸了腦袋。”一個小廝揉著腦門道。邱成這邊的事還沒頭緒,外頭便傳來高喝:“快讓開,禁衛軍搜查!”邱成皺眉,示意下人開門。“什麼人,敢在國舅府門口叫嚷!”邱成見到這些粗人,臉拉得更長了。領頭的回道:“我等奉魯國公之命,正在全城搜捕盜賊。”邱成與魯國公同氣連枝,本不打算繼續追究,忽而心頭掠過一絲怪異,問道:“魯國公丟了何物?”“回國舅,是禦賜的金步搖。”邱成眉頭微皺。不過是一支金步搖,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呢?這麼喜歡,讓周昊再賞賜幾支不就成了麼。不對,他跟魯國公從小一道長大,深知魯國公不會為了一支小小的金步搖全城搜捕,定是拿此當借口,實則乾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這魯國公府前腳剛丟了東西,他府內就多了一樣東西,也未免太巧了吧!他琢磨片刻,暴跳如雷:“好啊!原來是你!”半日後,一隻鴿子啄開了周樂之的窗。周樂之從聶致遠懷中踉蹌起身,取下鴿子腳邊的紙條,匆匆讀完後遞給聶致遠。聶致遠眉眼帶笑:“殿下怎知他們會狗咬狗?”“魯國公丟了冊子,勢必會借著金步搖的由頭在城中大肆尋找。舅舅也不傻,兩人相知多年,定然能猜到實情。”聶致遠將紙條揉成一團,丟在地上,將周樂之按回床榻之上:“殿下,我們七日之約還未儘,殿下莫要食言。”“本宮說話算話,不過是休憩片刻罷了。”“微臣得再接再厲。”聶致遠傾身而來。……七日後,聶致遠告病回家,乘坐馬車,猶如丟了魂般。甫一回府,嚇壞了聶府的眾人,足足灌了十來日的參湯,做了數十場法,這才回過神來。聶致遠一走,李崖終於能得見長公主殿下。周樂之氣息奄奄地躺在床榻上,氣色倒是紅潤不少。“何事要報?”李崖撲通跪地:“殿下,魯國公正在去往國舅府的途中。魯國公庶子替他想出一計,要將戕害國舅的黑鍋扣在殿下頭上!”“舅舅又不是傻子,斷不會人雲亦雲。”周樂之蹙眉道。“魯國公怕是要借國舅那位正房夫人來害你。她已然被下了獄,但據我們所知,還未開過口。”周樂之頷首:“這麼好的刀子,可要捅準了啊。”得專挑魯國公和國舅爺的心窩子上紮才好呢!“是,屬下定不辱命。”李崖起身告退。國公府地牢,幽暗森寒,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腐爛之味。“冬雪。”低沉的呼喊聲響起。枯坐在稻草堆裡的雪夫人一怔。自從誕下麟兒後,再也無人喚過她這個名字了。“邱成已將你兒子劃出族譜,還塞入流放西北邊陲的隊伍之中。去往邊陲之人,途中十之去六。餘下四成,也活不過三年。”來人將近日之事徐徐道來。冬雪置若罔聞,目光凝滯。“你不想救他嗎?”冬雪眸子一動,終於聚起目光,苦笑道:“說吧,想要什麼?”“真相,告訴邱成真相。”“你是何人?”她出言問道。“我是唯一可以救你兒子之人。”冬雪垂首,似在沉思。“你的忠誠換來了什麼?魯國公將你當狗,不顧你的死活,臨死前還要榨乾你的價值,讓你攀咬長公主。至於你的兒子,他更不會救。而邱成,即便你不說,他也知曉真相,你隻不過再去添把火罷了。”“嗯。”她雙手交握,身子止不住地戰栗。她的人生已經完蛋了,可她的兒子,還是冉冉升起的旭陽,如何能跟她一道完蛋呢?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蒙麵男人隱進了暗色之中。“冬雪,我是國公的人。”另一個蒙麵的黑衣人走入地牢。冬雪輕應了一聲。“屆時邱成提審你,你定要說是長公主指使的。其餘切莫多說。”冬雪一愣,竟與先前那人所說絲毫不差。“那我兒子呢?”冬雪問道。“國公自有安排。”“什麼安排?”冬雪追問。“你做好份內之事,其餘不要多問。”他不耐煩地道。臨走之時,他又強調道:“定要說是長公主指使你的。”冬雪低應了一聲。先前那人說得未錯,魯國公根本不曾打算救她和她的兒子。她早該猜到的,不是麼?前院之中,魯國公正大鬨國舅府。“邱成,你今日定要給我個說法!你我兄弟多年,為何就突然翻臉了呢?”“你要說法?好,我給你說法!”邱成本已命人將魯國公叉出府外,未曾想魯國公竟在門口鬨了起來,下人們也無法,隻得將他請了進來。要不然圍觀的百姓多了,丟的還是國舅府的顏麵。邱成出現之時,臉黑得跟塗了煤灰似的:“將那賤婢給我丟出來!”少刻,五花大綁的冬雪被人從獄中抬了出來。“認識嗎?”邱成問道。“此人是誰?”魯國公不解地問。邱成一把拽起冬雪的發髻,逼她抬首,罵道:“賤婢,瞪大眼睛看看,是不是你的主子?”魯國公見到她疼得淚水漣漣,雙唇翕動,似要否認國舅的詰問。他不禁麵露得意,嘴唇高揚。“主子,求求你救救奴婢吧!”冬雪發了瘋一樣地向他下跪叩首。魯國公的笑容凝住了。“我就知道,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來人,將他給我打出府!他若再鬨,就繼續打,打死為止!”邱成聲嘶力竭地怒吼。傳聞那日,魯國公猶如喪家之犬般逃離國舅府。至此以後,邱成如瘋狗一樣咬著魯國公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