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打那天晌午起,白隱硯發覺隨行閹軍對她的態度起了些變化,具體是什麼很難言,非要講的話,大約像是在看菩薩。她還同符柏楠玩笑,說等一趟來回打完,回了京自己許能讓人供著起個生祠。符柏楠不置可否。王宿曲對她倒很是尊敬,有時用完膳,他會親自來道謝。後來在車上閒聊,符柏楠告訴她王宿曲向來如此,他對自己任職刑部的妹妹和出任禮部的妻子都很敬重。行軍長路枯燥,日夜兼程又走了十來日,終於脫邊入川了。沿途所過的城鎮辛味愈重,一行人大多是北方軍,沒口福吃白隱硯的吃了幾天,臉上都起了紅皰,有的口中生瘡,出恭時鬼哭狼嚎。軍隊入川後行程便慢下來,王宿曲吩咐眾軍養精蓄銳,待行到蜀中,一氣兒殺過去,三兩日結束戰局。大軍翻過個山頭,在山腳一片峽穀歇下來。靜歇了一夜,清晨,白隱硯起來去穀溪邊洗臉。她起得很早,軍帳中還一片寂靜。在溪邊洗了臉,往回去時她路過一處稀林,裡麵依稀有響動。向旁走了幾步,她聽清了那響動。是鞭尾的破空聲。白隱硯悄聲行過去,看見了符柏楠,她隱住氣息,站在遠處看了一陣。符柏楠隨意紮了個馬尾,外袍掛在一旁樹枝上,中衣擺纏在腰上,在那行鞭。他手中長鞭尾帶倒刺,刺上有鉤,偶爾掛住樹乾,一拖一帶便是大片樹皮。他招式用得很雜,沒有完整套路,不知從哪學來的,多是些走下三路的狠招,間或夾雜正派功夫的一招半式,也被他自行融彙,打法詭譎。武如其人。白隱硯後退幾步,亦束起發,隨手撿了根長枝,輕功提氣朝他背後猛刺而去。符柏楠聚精之下未辨清來人,踏步錯身向著她便是一鞭,白隱硯扭身躲過,兩人在林中纏鬥起來。光影來去,瞬時便是十幾招。白隱硯仗著符柏楠未見過自己的招數,快打快殺,一時占了半式的上風,踏樹騰躍,反身找到空隙,長枝破空直打他命門。符柏楠不退反進,鞭尾纏上枝子,她使力向後一扯,他鞭子竟脫手了。白隱硯一愣。這一愣,勝負便定了。不等她反應過來,耳側忽來極輕的涼意,一物擦著頰邊過去,削去她半節碎發。下一刻,黑影籠罩,她被人猛地扣住咽喉,壓到樹乾前。涼物抵在脈上。“你好大的膽啊,誰派——”符柏楠看清來人,話頭頓住:“你?”他拇指頂高白隱硯下巴,見頸上光滑無傷,放開了手。白隱硯抿著嘴,嗤一聲笑出來,“原來督公還有殺手鐧。”符柏楠收了薄刀,自地上撿起長鞭。“多一層防備而已。”白隱硯撣撣衣袂,淡笑道:“你可知這在江湖上算得最下三濫的招式?劫道綠林看到都要笑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