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方正這才認出拽他的正是給他們錢搬家的那位薑先生,可他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他那點認知裡,隻覺得溫清韻肯定不可能和這麼有錢的人交往,無非就是被包了唄。想到這,他冷笑一聲,“兄弟,一個給錢就能睡的婊子,你至於……”嗎字生生地卡在了喉頭裡。薑旭忽然跟瘋了似的,擰著脖子將他惡狠狠壓到地上,淩亂風聲裡,他骨感分明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凶狠地剁在他臉上。拳頭幾乎要砸爛他的臉。溫方正鼻子噴出猩紅的血來,這些年哪裡被人這麼揍過,當即咒罵著用力拽住薑旭的手,他也不要命了,兩人就這麼扭打在一起。肉碰肉的動靜太大,架勢又凶,其他過來上墳的人被嚇到不敢過來,直接跑了。兩人越打越猛,臉上都掛了彩,鮮紅**觸目驚心,溫清韻心提到嗓子眼,喊了一聲,“彆打了!”溫華春也猝然回神,想起薑旭是他們家的大金主,連忙跟著上去拉架,拽住溫方正的胳膊,“你要死啊!彆打了!你還要不要錢了!!”溫方正猛然驚醒,登時落了下風,肋骨挨了一拳,悶哼著彎下腰來,猝不及防撞上薑旭的眉眼,他那雙漆黑的瞳孔翻滾著駭人的戾氣,幾乎是跟看死人一樣。帶著殺意。瘮人的很。他分明也受了傷,眉骨處正往下滲著血珠,臉上也帶著血痕,腰部、後背,都被溫方正狠狠踢踹過,可薑旭依舊背部挺直,跟個沒事人似的,眼睛都沒眨一下。仿佛不會痛一樣。比他還瘋。溫方正額間淌出恐懼的冷汗,有見他沒什麼表情地伸出拳頭來,似乎又要砸他。溫方正這回終於知道害怕了,痛苦地捂住腦袋,嚎叫了一聲。奇怪的是,拳頭沒有落下。抬眼一看,才發現,是溫清韻拉住了他的手。那雙手溫溫軟軟地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剛才還暴躁到要打紅了眼的野獸幾乎是一瞬間情緒平和下來。薑旭眉間戾氣消散掉一些,手腕一翻,握住了她那雙小小的手,又將她掌心掀過來,那裡被石頭擦破了皮,沒流血,但是紅地惹眼。他喉頭動了動,聲音沙啞,“疼不疼?”溫清韻愣了愣,說了句,“不疼。”薑旭的目光還落在她通紅一片的手上,她皮膚白皙,就是握一下都會變紅,更不要說被石頭擦過去了,戾氣又翻湧上來,他的火氣壓不住,“這麼紅還不疼?你是鐵做的?”溫清韻也沒想到他突然凶自己,空氣中還浮動著血腥味,她擔心他還要打下去引來警察,連忙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開口,“我真沒事,你受傷了,我給你擦藥行嗎?”說這話時,她眼睛清清亮亮,乖乖巧巧的。 眸子裡也隻有他一個人。好像是真關心他。薑旭的火氣散了一大半,淩冽的眼驀然掃過去,正好對上溫方正目瞪口呆的眼神。依舊戾氣逼人。可多了幾分人的氣息。也是在此時此刻,溫方正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他要是想殺自己,幾乎是分分鐘的事情,他之所以沒有在這裡徹底解決掉他,是看在溫清韻的份上。怕嚇到她。現在看,兩人絕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金主會為情人打架。溫方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過來,動作快到溫清韻都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平常那個刺球已經跪到她麵前來,頂著受傷的臉嚎了一聲,“對不起!”管理員原本聽到有人鬨事,叫了保安過來,見他們又沒有打架了,也沒有給陵園造成什麼損失,口頭教育了幾句,就離開了。溫方正拉著溫華春扭頭就跑,連鞋都不要了。陵園又恢複往日裡的安靜,隻有地上那束被撞倒的白**看上去格外可憐。溫清韻眼皮動了動,蹲下來,伸手去撿花。視線裡同時出現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那雙手很大,幾乎在同一秒裡,握住了花的另一端。溫清韻下意識抬眼。薑旭今天沒穿西裝,就穿了件寬鬆的灰色衛衣,頭頸低下來,側臉線條利落分明,他身上戾氣還未完全消散,漆黑的眼帶著股壓迫感,直勾勾地盯著她。溫清韻心臟一縮。她猛地避開他的眼神,動作飛快地抱起那束花,重新擺放到原來的位置上。薑旭還以為是自己臉上的傷口嚇到她了,沒什麼表情地從口袋裡摸出個口罩出來,戴上。溫清韻擺完花才想起要幫薑旭擦藥的事情,回頭一看,卻見他帶著個黑色口罩,隻露出雙淩厲的桃花眼在外麵。她怔了一下,問他,“你帶口罩乾嘛?”薑旭說,“不是你讓我戴的?”溫清韻心想我剛才都沒有說過話,於是她皺起眉來,說,“我沒有讓你戴口罩,你這樣會悶到傷口的。”薑旭又恢複那副混不吝的模樣,吊兒郎當地開口,“那你幫我摘下來。”說完,他手一垂,直接揣兜裡去了,還真等著她幫他摘口罩。溫清韻:“……”呼吸停了那麼幾秒,她的視線落在他眉骨已經乾涸的血上,到底不忍心就這麼僵持下去,畢竟他也是為了自己而出頭打架。於是她隻能妥協地向前,踮腳去夠他臉上的口罩。薑旭長地高大,穿著件灰衣服站在那,跟堵牆似的,挺拔的背影擋去大半的光亮,金光碎在他身上,周遭的景色似乎都在一瞬間黯然失色。灼熱太陽不再耀眼。藍天白雲也不再多彩。溫清韻夠在半空中的指尖顫了顫,感受著心跳的突然加速。驀地,牆筆直地朝她低下頭顱來。陽光斜在薑旭肩上,他狹長的眼眸裡夾雜著幾分很淺的笑意,語氣慢悠悠地,故意逗她似的,“溫清韻,這麼多年,你都沒有長高呢。”他喉結微滾著,笑聲帶著點沙啞,恍惚間聞清韻都要以為自己回到了穿藍白校服的時光。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輕輕地圈住,往上一帶,穩穩地落在清冷男人微涼的耳尖上,“溫妹妹。”溫清韻心跳再一次加速,整個人都怔怔地,竟下意識回了句,“什麼?”“口罩在我臉上,不在我喉結上。”好半響,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