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韻臉莫名一熱，飛快低下眼睫，手上動作一亂，幾乎是將口罩直接扯下來的。力度大概有點大，薑旭嘶了一聲。溫清韻抬眼一看，心頭一顫。薑旭額頭上的傷口裂開了，血紅一片，正卟滋卟滋往外冒著血珠，他皮膚冷白，更顯得這一幕無比觸目驚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溫清韻眼底閃過慌亂，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摸出包紙巾，抽出一張覆上去，鮮血很快染紅紙巾。白色紙巾幾乎擋住薑旭的視線。他低眼，看著紙巾下小姑娘細白的手指還在發著抖，他沒猶豫，掌心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安慰，“又不痛。”溫清韻心裡更愧疚了，拉著他，往陵園外走，一邊導航藥店，一邊問他，“你車上有藥箱嗎？”薑旭任由她牽著，隻覺得手腕上那一點熱意像是會撓癢癢似的。勾地他心裡癢。喉結滾了滾，他說，“有。”溫清韻鬆了口氣，最近的藥店離地蠻遠的，等買到消毒和包紮的藥，怕是傷口都感染了。“那我去車上給你包紮一下。”她將手機塞進口袋裡，說道。薑旭應了一聲，給她指了停車的地方。溫清韻很快拉著他來到車上，翻出藥箱來，找了瓶碘酒和一包棉簽出來。一抬眼，又對上他漆黑的眼，很亮，還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溫清韻心尖一顫，擰蓋子的動作頓了頓。“我來吧。”薑旭自然地接過她手裡那瓶碘酒，輕鬆擰開來，又抽了根棉簽一起遞給她。溫清韻睫毛顫了顫，接過來，用棉簽沾了碘酒，動作很輕地給他上藥。薑旭黑長的眼睫低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那半截跟白玉似的手臂，她太瘦了，手腕就那麼一點點，他一隻手輕鬆就握住了。這麼些天過去，她是一點也沒有長胖。薑旭心想雞湯還是燉地太少。正想著呢，嘴角處的棉簽頓住了，溫清韻開口問他，聲音有點兒猶豫，“你腰還有背是不是也受傷了？”“不知道。”薑旭怔了下，沒什麼表情地開口。溫清韻：“……”心裡輕歎了口氣後，她說，“我都看到了，你後背撞上樹了，應該淤青了。”頓了一下，她說，“你自己應該擦不到，我幫你擦點藥吧？”“行。”薑旭大概也覺得有道理，倒是沒有墨跡，直接脫掉衛衣，露出冷白的上半身出來，脫了衣服才知道，不止是腹部，手臂也青紫一片，再加上臉上的掛彩，簡直是負傷慘重。溫清韻心裡的愧疚不斷加深，“後麵呢？我看看。”薑旭聽話地側過身去。溫清韻的目光猛地頓住。他的後背布滿了猙獰的疤痕，看上去有好些年頭了，似乎是被人拿刀砍過，就這麼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後背，幾乎沒有一塊好皮。 溫清韻被眼前的畫麵震撼到手一抖，棉球就這麼滾了出去，直戳薑旭的腿上。薑旭似乎是才想起自己後背有舊傷的痕跡，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便麻利地將衛衣套上，也不管碘酒剛塗上去，衣服就這麼粗暴地被拉了下來，將後背擋地嚴嚴實實。默了一瞬，他才開口，“嚇到你了？”溫清韻連忙說，“沒有，你……我還沒給你後背上藥呢。”薑旭卻是不肯再脫衛衣了，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不用，等會你看了做噩夢。”溫清韻呼吸一窒。睫毛顫了顫，她又抽出一根棉簽來，沾上碘酒，“不會做噩夢，你後背好像也淤青了，我再給你塗點藥。”薑旭臉上神色晦暗不明，喉結滾了滾，很輕地撩起眼皮來，“溫清韻。”溫清韻抬眼。她的眼睛很水靈，安安靜靜的，可就是讓人看不厭，就好像會說話一樣。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卻也很難知道她心裡的真實想法。薑旭在她清淺的呼吸聲裡，問她，“你是在害怕我的傷口，還是在心疼我的傷口？”溫清韻心一跳。抓著棉簽的力度緊了緊，她有意避開他炙熱的目光，開口轉移話題，“擦藥，傷才會好。”她又在逃避。薑旭眼皮動了動。漆黑的眼睛緊緊地鎖在她身上。不想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溫清韻不是對他沒有感覺。而是她骨子裡在排斥開始一段感情。她習慣將所有的感情和情緒都壓下去，露出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模樣。你一靠近，她就露出冷冷的表情來，說：我們沒有可能。跟隻小刺蝟似的。你一伸手要抱她，她就要張牙舞爪地紮你一下。紮完了又看一下你是不是還想靠近她。就這麼周而複始。就像是考驗似的。小刺蝟想要溫暖，可又不相信真的有溫暖，於是不停試探，可其實，她自己也沒有想好，怎麼去迎接溫暖，就這麼生澀地露出獠牙來，企圖趕跑每一個要靠近她的人。“溫清韻。”他又喊她。溫清韻還是沒有抬頭，隻重複那句話，“我給你擦藥。”聲音依舊溫溫軟軟。可就是堵死你所有的話。可薑旭知道，如果她一直不去考慮在感情上邁出第一步。他們糾纏到死也隻能是荒謬的情人關係。車內氣壓越來越低。溫清韻不是沒有感覺到，可她就是覺得隻要一直重複這句話，薑旭就會讓她塗藥，那個問題也就不用回答了。清冽薄荷味卻驀然滾了過來，他寬大的掌心突然輕輕地貼了過來，將她握著棉簽的手包住，他的聲音又低又沙啞，“要不要和我試一試？”溫清韻被他這一句話驚到，心跳地很快，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緊張。害怕。還夾雜點很微弱的期待和喜悅感。從學生時代到工作，她收到過不少表白，可從來沒有一個男生會給她這樣的感覺。她整顆心都毫無節奏地瘋狂跳動著，她有些茫然地感受著自己異常的心跳聲，隻覺得臉上越來越熱。她眼睫垂著，始終沒有低頭，在這片亂了的心跳聲裡，居然第一次感受到手足無措的感覺。明明隻要像以前那樣，拒絕就好了。可為什麼，她做不到。不應該。愛情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溫清韻睫毛顫了顫，想要抽離開他的掌心，卻被握地更緊。她不敢看薑旭。可卻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炙熱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烤地她耳尖越來越熱。薑旭手上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到她掌心，帶著燙人的熱意。他抓起她的手，輕輕地摁在他的胸口處。刹那間，溫清韻感受到了他胸膛下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隔著衣服，一下又一下，幾乎要破膛而出。呼吸顫了一下，她撞上薑旭那雙漆黑的桃花眼，兩人挨地太近，他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就這麼拂過她的額頭，“溫清韻，你明明也對我有感覺，為什麼一直不肯認清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