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說:這次研討會將是我職業生涯中最為糟糕的經曆,對我的幸福感和心智健全方麵都是如此。酒店的房間裡有兩張床。確切地說是兩張雙人床,奧麗芙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肩膀都放鬆了下來,努力抑製住想要攥緊拳頭的衝動。得了吧,你們這些笨蛋浪漫喜劇。她可能是愛上了那個和她假約會的男人,就像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傻瓜,但至少她在短時間內不會和他同床共枕。考慮到她過去幾周的糟糕表現,她非常、非常需要這場勝利。奧麗芙把她的包放在靠窗的**,因為她非常篤定地認為亞當昨晚是睡在離房門較近的那張**的,有很多小的線索——床頭櫃上有一本看起來像寫著德語名的書、一個內存盤、一台她曾經多次看見他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一個插在電源插座上的手機充電器,還有一個放在床腳的看起來很貴的黑色行李箱——這可能是奧麗芙在沃爾瑪的折價商品區完全淘不到的款式。“我想這個就是我的了。”她喃喃地說著,坐在**彈了幾下,試了試床墊的結實程度。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房間,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奧麗芙還是突然很感激當初她提出分攤一半房費的時候亞當哼了一聲,像是覺得她瘋了一樣地看著她。而且這裡很寬敞,所以他們在房間裡走動的時候不會有肢體上的觸碰。和他待在一起,也不會讓她覺得非常像是《天堂七分鐘》(1)的變態升級版體驗。倒也不是說他們會有很多共處一室的機會,在幾個小時之後,她就要發表演講了——啊——在那之後,她會參加學係的社交聚會,然後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玩……好吧,隻要她覺得可以。不過亞當很可能已經被安排了大量的會議,也許他們連麵都見不到。他今晚回來的時候她應該已經睡了,明早當一個人正在洗漱的時候,另一個人可以裝作還沒醒來。他們一定會相安無事的,起碼不要比現在還要糟糕就可以。一般來說,奧麗芙在參加會議時會有一套固定的著裝:黑色牛仔褲和看起來磨得最不厲害的羊毛開衫。但英在幾天前曾經跟她說起要是參加演講的話,這套衣服也許太不正式了,在歎息了幾小時之後,奧麗芙決定帶上那條她在研究生院麵試前趁打折買的黑色裹身裙,還有從英的姐姐那裡借來的黑色高跟鞋。這在她做出決定的當下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但當她溜進浴室換上裙子時,卻發現裙擺已經跑到了她膝蓋上方幾英寸的位置,她這才意識到裙子一定在上次洗過之後嚴重縮水了。她幽怨地給剛剛發信息給她的英和馬爾科姆分彆發了張照片。後麵還有一個火焰的表情符號。奧麗芙一邊祈禱英是對的,一邊梳理著她的鬈發,並試圖搞定她變乾的睫毛膏——顯然她不該在一元店裡買化妝品。 她走出浴室,嘴裡小聲地背誦著她的演講稿,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有人——亞當,毫無疑問是亞當——走進了房間。他一手握著房卡,一手在手機上打著字,但當他抬起頭看到奧麗芙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張大了嘴巴。他停在那裡,嘴巴保持著張開的狀態。“嘿,”奧麗芙強行擠出一個微笑,她覺得心臟此刻在胸腔內跳動的頻率實在過快,也許等到回去以後,她需要好好地檢查一下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心血管健康方麵的問題還是要儘早重視起來,“嗨。”他猛地合上嘴巴,清了清嗓子:“你……”他吞了吞口水,換了下兩腳的重心,“來了。”“對,”她點了點頭,依然麵帶微笑,“我剛到,航班準時降落了,還挺意外的。”亞當似乎有些遲鈍,也許他還在倒時差,也許他昨晚和他那些知名的科學家朋友聊得太晚了,但也有可能是和霍頓提過的那位神秘女郎。他就那麼靜靜地盯著奧麗芙看了一會兒,然後張口隻說了句:“你看上去……”她低頭掃了一眼她的裙子和高跟鞋,懷疑自己的眼妝已經洇開了,距她化好妝已經過去整整三分鐘了,所以很有可能。“很專業?”“我不是這個意思……”亞當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好像在讓自己鎮定下來,“不過,沒錯,很專業。你好嗎?”“好。還行。我的意思是,我隻希望自己已經死了。”他粗聲笑了出來,離她更近了一些:“你會沒事的。”她之前覺得他穿毛衫很好看,那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有見他穿過西裝。原來他一直都擁有這樣的秘密武器。她心裡這麼想著,努力不讓自己死死地盯著他看,可此刻的他卻讓她挪不開眼睛,他真該死。“會沒事的,”她將自己的頭發向後捋了一下,微笑著說,“等我死了以後。”“你會順利過關的,你寫了講稿,而且背下來了,幻燈片也很好。”“可我覺得被你改掉背景之前的那一版幻燈片更好。”“但那是檸檬綠色。”“我知道,而且會讓我的心情變好。”“但我覺得很惡心。”“呃,無論如何,還是要再次謝謝你幫我搞定了這個問題。”以及回答了我的一百三十九個問題。也謝謝你每次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回複我的郵件,即使是在淩晨五點半的時候,而且你還非常少見地打錯了“共識”這個詞,我很懷疑你當時還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裡。“還有,謝謝你讓我和你一起住。”“沒什麼。”她撓了撓自己鼻子的一側:“我猜那張床是你的,所以把我的東西放在了這裡,不過要是你……”她慌亂地在房間裡指了指。“不用,那就是我的床。”“好的。”她並沒有計算兩張床之間究竟有多少英寸,她肯定不可能去量的,“那到目前為止,研討會進行得怎麼樣?”“還是老樣子。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哈佛,和湯姆在一起,隻有中午的時候才回來吃了個飯。”當他提到食物的時候,奧麗芙的肚子發出了很響的咕咕聲。“你還好嗎?”“嗯,我今天好像忘吃東西了。”他的眉毛彎了起來:“我沒想到你居然能撐這麼久。”“嘿!”她瞪了他一眼,“我在過去的整整一周都處在絕望的狀態裡,這需要消耗大量的卡路裡,以防——你在乾什麼?”亞當彎下身子,從他的行李箱裡翻出一個東西,遞給奧麗芙。“這是什麼?”“卡路裡,給你的絕望狀態提供燃料。”“啊。”她接了過來,然後認真地看著手中的蛋白棒,儘量抑製住想哭的衝動。這真的是食物,很可能是飛機上發的小零食,他沒有吃,最後帶下了飛機。畢竟他是不需要絕望的,他可是亞當·卡爾森教授。“謝謝,你……”當她把蛋白棒換到另一隻手上的時候,它的包裝紙已經被搓皺了,“你還會來聽我的演講嗎?”“當然了,具體幾點開始?”“今天4點,在278房間,第3b場次。唯一的好消息是,我的演講會和主題演講在同一時段,也就是說到時候有可能隻有少數人會過來聽……”他的背明顯變得僵硬了,奧麗芙猶豫了,“還是說你本來打算去聽主題演講?”亞當舔了一下嘴唇:“我……”她的目光此時正好落到了他脖子上掛著的參會證明上。亞當·卡爾森,博士斯坦福大學主題演講人一瞬間,她目瞪口呆。“啊,我的老天。”她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他,而且……啊,天哪,不過至少他總算有些慚愧的樣子,“你怎麼能不告訴我你是主題演講人呢?”亞當撓了撓下巴,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我沒有想到會這樣。”“啊,我的老天。”她重複地說著。不過說句實話,這件事說到底還得怪她,主講人的名字可能是用300磅大小的字印在會議日程安排和所有宣傳材料上的,更不用說大會的應用軟件和電子郵件了,她到底有多蠢,才沒注意到這麼明擺著的事實?“亞當,”她剛想用手指揉眼睛就改變了主意,都怪那個該死的眼妝,“我不能和生物發現學會研討會的主題演講人假約會。”“其實從嚴格意義上講,主題演講人一共有三個,剩下的兩個分彆是住在歐洲和日本的五十多歲的已婚女性,所以……”奧麗芙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他安靜下來,她忍不住大笑起來:“我怎麼從來都沒聽你提起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聳了聳肩,“我甚至懷疑我其實不是他們的首選。”“好吧。”當然了,因為存在有人拒絕擔任生物發現研討會主講人的情況,她歪過腦袋,“我在抱怨我那個隻有十四五個人參加的十分鐘的演講時,你覺得我是個大傻子嗎?”“完全沒有。你有那種反應很正常。”他想了一會兒,“不過我有的時候確實覺得你是個傻子,特彆是在看到你把番茄醬和奶油起司塗在貝果上的時候。”“可那樣配起來真的很好吃。”他看起來一臉的痛苦:“我一點兒都不覺得。你什麼時候在你的專題討論組裡做報告?也許到時候我還能去聽一次。”“不用,我已經可以應付下來了。”她擺了擺手,希望自己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沒關係,真的,”確實如此,“不過我得用手機給自己錄下來了,”她翻了個白眼,“因為阿斯蘭教授說雖然她不能來參加研討會,但想聽我的第一次演講。如果你喜歡聽到磕磕巴巴的演講,而且也喜歡隔著手機感受二手的尷尬,我到時候是可以發送給你的。”“我喜歡。”奧麗芙的臉紅了,決定換個話題:“這就是即便你不經常待在這裡,他們還是在整個會議期間都幫你保留一個房間的原因嗎?因為你是個大人物?”他皺起眉頭:“我不是。”“從現在開始,我可以叫你‘大人物’嗎?”他歎了口氣,走到床頭櫃前,把她之前注意到的內存盤裝進口袋:“我得把幻燈片拿到樓下,小鬼。”“好吧。”他可以離開了,沒問題,完全沒問題,奧麗芙並沒有讓自己的笑容有絲毫的減退,“那我們演講結束後再見吧?”“沒問題。”“還要在你的演講也結束後。祝你好運,還有,恭喜你,這是一個巨大的榮譽。”不過亞當似乎沒想到這一點,他走到門邊停了下來,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看向奧麗芙。奧麗芙和他四目相交,片刻過後,他告訴她:“彆緊張,好嗎?”她抿了抿嘴,然後點點頭:“我會按照阿斯蘭教授常說的去做。”“她是怎麼說的?”“要像普通的白人男性一樣自信。”他粲然一笑,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簡直好看得令人窒息。“奧麗芙,會很順利的,”他的笑容變得溫柔,“就算不順利,至少也會結束的。”幾分鐘後,當奧麗芙坐在她的**,一邊凝望著波士頓的天際線,一邊嚼著她的午餐時,她才突然發現亞當給她的蛋白棒的外殼是巧克力。……當她正在進行第三次的檢查,好確定自己是不是走對了房間時——沒有什麼能比輕快地走進房間,對著一群對高爾基體(2)的展示充滿期待的觀眾講述胰腺癌會給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了——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在轉過身來發現那是誰的手後粲然一笑:“湯姆!”他穿著一套炭灰色西裝,金色的頭發向後梳理得很利落,雖然看起來沒有在加利福尼亞的時候年輕,但同樣非常專業。在一大堆陌生的麵孔中看到這樣一張友善的臉,這讓她想要吐在自己鞋子裡的強烈欲望稍微有所減輕。“嘿,奧麗芙,”他幫她撐著門,“我想著可以在這兒見到你。”“哦?”“在會議日程安排上看到的,”他奇怪地看著她,“你沒注意到咱們在同一個專題討論組裡嗎?”啊,完蛋了。“呃……我……我還沒看討論組裡還有誰。”因為我可一直在忙著害怕呢。“那你就不用費心了,反正大都是些無聊的人,”他朝她使了個眼色,然後把手滑到了她的背上,一把將她推向講台,“當然,除了我和你。”她的演講進行得不錯。但也說不上完美。因為她在“光敏感通道蛋白”(3)這個詞上卡殼了兩次,而且她的染色在投影儀某種奇怪的顯示方式下看起來更像是個黑色的斑點,而不是它本來應該呈現出的切片形態。“它的樣子和在我電腦上的時候不一樣,”奧麗芙跟她的觀眾說,臉上帶著緊張的微笑,“在這一點上你們信我就對了。”人們輕聲笑了起來,她也稍稍放鬆了些。她慶幸自己花了好幾小時背誦所有她要說的話。房間裡沒有她擔心的那麼滿,來的人並不多——他們很可能在其他的研究機構做著和她相似的研究——他們甚至還在做筆記,並且全神貫注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這本該讓人不知所措並充滿焦慮,但在演講過半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這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因為她意識到還有其他人也對這項在過去兩年中占據了她大部分時間的研究課題充滿熱情。坐在第二排的馬爾科姆裝出一副被深深吸引的表情,而每當奧麗芙碰巧看向英、傑裡米和一群斯坦福的其他研究生時,他們也都會熱情地朝她點點頭。因為她的場次被推遲了,所以在最後的提問環節,主持人隻留出了一個問題的時間——那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在結束的時候,兩名專題討論組中的其他成員——著名的癌症研究學者,奧麗芙要很努力地克製自己,才能不表現得像個狂熱的粉絲一樣——和她握了手,並就她的研究提了一些問題,這讓她既激動不安又喜出望外。“你剛才太了不起了,”結束後,英這麼對她說,她擠上前來擁抱她,“而且你看起來又辣又專業,在你演講的時候我突然好像看到你以後在學院的樣子。”奧麗芙用兩隻手將她抱住:“什麼樣子?”“你成了一名位高權重的研究員,被一群學生包圍著,他們所有人都在認真地聽你講的每一句話,而你正在一封由幾個段落組成的郵件下麵回複沒有加粗加大的‘不行’。”“那也太好了,那我是開心的嗎?”“當然不啊,”英哼了一聲,“那可是學院。”“姑娘們,學係晚會將在半小時後開始。”馬爾科姆湊過去吻了吻奧麗芙的臉頰,捏了捏她的腰,她穿上高跟鞋後隻比他稍稍矮一點兒。她笑了笑,想著要是能拍張和他並排站著的照片就好了。“我們應該去喝點兒免費的酒,去慶祝奧麗芙終於成功念對了一次‘光敏感通道蛋白’。”“你也太煩人了。”他把她拉過來,緊緊地抱了一下,在她耳邊小聲說:“你今天真棒,我的卡拉馬塔。”隨後他又放大聲音,“我們不醉不歸!”“你們先去吧,我去拿我的內存盤,把這些東西放回酒店再去。”奧麗芙穿過此刻已經空空****的房間向講台走去。她感覺肩上的重擔終於被卸了下來,終於可以真正地鬆一口氣了。從專業的角度來說,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發現隻要做足準備,她就可以在其他科學家的麵前把幾個連貫的句子串聯起來;她有了明年進行研究的場所和方法;而且就在剛剛,她所在領域裡的兩位大師還稱讚了她的工作成果。她微笑起來,不禁開始思考應不應該給亞當發送一條信息,告訴他他是對的,她成功地活了下來。或許她也該問問他的主題演講進行得怎麼樣了,他的幻燈片是不是也出了問題,他會不會把諸如“微陣列”“染色體核型分析”之類的詞念錯,或者他有沒有打算去學係晚會。不過他可能會去見朋友,但她或許可以請他喝一杯,感謝他對她所有的幫助,至少這一次,一定要由她來付錢。“一切都很順利。”聲音是從她背後傳來的。奧麗芙轉過身,發現湯姆站在那裡,雙臂交叉在胸前,身體靠在桌子旁。不過他好像已經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了。“謝謝,你的也是。”他的演講隻是把之前在斯坦福演講過的內容進行了濃縮,奧麗芙不得不承認在那期間她有些走神了。“亞當在哪兒?”“我想應該還在做他的主題演講吧。”“好吧,”湯姆翻了個白眼,可能裡麵有些歡喜的成分,不過奧麗芙完全沒有從他的表情中看到這一點,“他是會那樣做的,不是嗎?”“做什麼?”“超過你。”他撐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然後緩緩走向她,“好吧,超過所有人,這並不是人身攻擊。”她皺起眉頭,覺得非常困惑,想問問湯姆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卻走得更近了,繼續說道,“我想咱們明年會相處得很好。”想到湯姆因為相信她的工作能力而願意帶她去他的實驗室,奧麗芙的不安就逐漸消失了。“對,”她笑了笑,“非常感謝你給了我和我的項目一個機會,我已經等不及要和你一起工作了。”“不客氣,”他也笑了笑,“我覺得我們可以從彼此身上獲得很多東西,你認為呢?”雖然在奧麗芙看來,她從中得到的好處似乎要比他能得到的多得多,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我希望是的,我認為成像和血液生物標誌物可以達到完美的互補,隻有把它們結合在一起,我們才能——”“而且我有你需要的東西,對吧?研究經費,足夠大的實驗室,我還有可以正確指導你的時間和能力。”“是的,你有,我……”突然間,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角膜的灰色的外緣了。他是不是靠得更近了?他個子很高,但並沒有比她高出多少,所以平時並沒有給人這樣的壓迫感。“我真的很感謝。特彆,特彆感謝,我很肯定——”猛然間,她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他呼出的灼熱而難聞的氣體撲打在她的嘴角,還有——他的手指,就像鉗子一樣緊緊地掐住她的上臂,他為什麼——他乾什麼——“你在——”奧麗芙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她掙脫了手臂上的束縛,向後退了幾步,“你在乾什麼?”她用手摸了摸肱二頭肌的位置——他抓過的地方真的很疼。天哪,他真的那麼做了?他是想吻她?不,那一定是她臆想出來的,她一定是瘋了,因為湯姆絕對不會——“隻是預演一下,我想。”她怔怔地盯著他,因為太過震驚,她竟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很快他再次靠近,麵對她彎下腰來。剛才的一幕再一次發生了。她一把將他推開。她用雙手在他的胸口使勁推了一把,他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幾步,發出幾聲優越感十足的無情大笑。她的肺好像被卡住了一樣,頓時覺得喘不上氣來。“預演?什麼?你瘋了嗎?”“拜托。”他為什麼還在微笑?為什麼他的臉上會出現這麼油膩又可惡的表情?為什麼他看著她就像看著——“像你這樣的漂亮姑娘應該能夠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了。”他用猥褻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這讓她覺得無比惡心,“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挑這條短裙就是為了勾引我。順便說一句,腿真不錯,我明白亞當為什麼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你……什麼……”“奧麗芙。”他歎了口氣,把手插進了口袋裡。他本來應該看上去沒有任何威脅性,就那麼懶洋洋地站在那裡,但他此刻給她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你該不會以為我收你進我的實驗室是因為你很優秀吧?啊?”奧麗芙隻是張大嘴巴,吃驚地又向後退了一步,她的一個鞋跟被地毯絆了一下,幸虧她抓住桌子才沒被絆倒。“像你這種姑娘,很早就搞清楚了在學術生涯中,那些該死的知名成功學者都是怎樣出人頭地的。”他仍然麵帶微笑,而奧麗芙曾經居然認為這樣的微笑非常親切,讓人安心,“你和亞當上床了,不是嗎?我們都知道你會為了同樣的原因和我上床。”她真的要吐了,畢竟之前她也是打算吐在這裡的,可這一次卻和她的演講無關:“你真惡心。”“是嗎?”他聳了聳肩,依舊氣定神閒,“那你也一樣。你利用亞當來接近我,去我的實驗室,還有這次研討會,也一樣。”“我沒有,我在還不認識亞當的時候就提交了——”“噢,得了吧。你是在說你覺得那個可憐的摘要被選入演講是因為它本身質量很高,而且很有科學價值嗎?”他做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這裡有個人實在自視過高了,因為她的研究隻是依附在彆的研究上的廢物,而且她就像個沒有辦法流利地連說出兩個詞的白癡。”她完全動彈不得,感覺胃正在明顯地下墜,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絞在了一起,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這不是真的。”她小聲說。“不是嗎?你覺得這個領域的科學家們不會因為想要巴結偉大的亞當·卡爾森,而去提攜正在和他上床的隨便哪個誰嗎?你覺得這不是真的?我就這麼做了,我告訴他,他那個非常普通的女朋友可以來我這裡工作。不過或許你是對的,”他的語氣溫和又充滿嘲弄,“或許你比我更懂理工學院。”“我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亞當。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