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喜歡就好,儘情吃吧。”大澤露出欣慰的笑容,繼續往海的盤子裡添了塊法式鹹派。在一旁注視著的兔低頭“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海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腳。“是昨天收獲的那些嗎?”磯崎邊用筷子對半劃開盤子裡的法式鹹派,邊向大澤問道。“沒錯,這次收獲的蔬菜上蟲眼比較少,真是不錯。”“明天可以做燉菜吧?”“也可以跟魚一起燉,做一道美味的日式菜肴。要是有味噌湯就好了,可惜味噌太難弄到了。”“說不定明天比賽的戰利品裡就有呢。好想用黃瓜蘸著吃啊。”“這主意不錯。醬油也快沒了,需要補充一點。”響將目光從正在交談的二人身上抽離,徑自戴上耳機。餐具間的摩擦聲、椅子的吱呀聲、海麵似有似無的波濤聲——即便不特意傾聽,也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充滿了各種聲音。“戴耳機不覺得礙事嗎?”一隻被白色衣袖包裹的手臂擋住了響的視線——坐在隔壁的真琴將一塊法式鹹派放到了響的盤中。“不礙事啊。”聽到響的回答,真琴掃興地哼了一聲。“你平時都聽什麼歌?”“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聽?什麼意思?”“就是字麵意思。我戴這個不是為了聽歌,隻是為了隔絕外界的雜音。”對響來說,隔音耳機已然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這個世界太過嘈雜,戴上耳機多少能好受一些。自打懂事起,響便開始因自己過度靈敏的聽覺感到困擾。但經曆五年前的那場災難後,周圍的噪聲似乎減少了一些。這裡沒有汽車,沒有電車,沒有電話前刺耳的交談聲,更沒有泛濫的機械聲。“對‘愚者’來說,幸福就是不去觸碰自己不該知道的東西。”“什麼?”突如其來的台詞令響微微皺起眉頭。真琴用筷子較細的一端切起了鹹派。她將紅色筷子插入蛋黃,在裹滿食材的鹹派中間粗暴地劃動。“我父親常說:‘我不願成為愚者,即便能得到幸福。’我也這麼認為。”“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就隨便說說,沒有為什麼。非要說的話,就是想給充滿煩惱的年輕人打打氣吧。”“因為這是你的工作嗎?”“我可沒這麼想哦,不一定什麼事都非得跟工作扯上關係吧?”“話雖如此,可真琴能留在這裡,全是因為工作吧?”坐在對麵席位上的兔突然插起話來。“對比你年長的人要用敬語啊!”海連忙指責他不懂規矩。不過,周圍人對真琴直呼其名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兔吞下口中的米飯,調侃似的說道:“真琴肯定是因為工資很高才留在這裡的吧?不然絕對不會這麼乾。” “工資當然是很重要的衡量條件啦,畢竟我是大人了嘛。”真琴不以為然地說完,往口中塞了一條炸魚乾。看著她豪爽的樣子,磯崎不禁露出苦笑,海則笨拙地說了一句“即便如此,真琴也很優秀”。在響看來,真琴的豪爽不過是一種善意。NPO法人此前派來的科學家全都用可憐的目光看待他們,認為他們應該受到保護,但真琴的眼中沒有流露這種陰鬱的感覺。“真琴小姐,你也可以永遠留在這裡啊。”對於海的熱情邀約,真琴聳了聳肩。“至少在泡泡休眠期間,我會一直待在這裡,畢竟你們是我重要的調查對象呀。”第二天天氣晴朗,是舉辦跑酷大戰的好日子。空中的透明泡泡在陽光下閃爍著夢幻的光輝。“穿好救生衣。”“知道了。”麵對海的提醒,兔不耐煩地鼓起臉頰。跑酷大戰對服裝沒有規定,但每個小隊都會提前穿好救生衣,畢竟比賽途中隨時存在落水的風險。出發點定在某棟廢棄樓的屋頂。響微微伸了個懶腰。對麵大樓的屋頂站著今日的對戰對手——電氣忍者隊的成員。跑酷大戰的規則很簡單:從規定的起點出發,先抵達終點並奪得旗子的隊伍獲勝。不同於田徑比賽,跑酷大戰沒有平坦的路線,隻能踩著高低不同的障礙物和泡泡,用跑酷的方式跳躍、攀登、奔跑前進。跑酷大戰允許不同隊伍互相妨礙,但禁止用暴力鬥毆等低劣手段贏取比賽。每隊派五人參加,參與人員一旦落入海中,則視為出局。蒼藍火焰派出的成員是海、響、磯崎、大澤和兔。因為沒有多餘成員,遊戲期間無法替補。“我不太擅長對付秋葉那家夥。”磯崎伸了伸手臂,對大澤笑著說道。穿上賽服後,磯崎的手腳顯得更為修長,線條流暢的肌肉讓人不禁聯想到田徑選手。他用手指扶了扶黑框眼鏡,看向終點的方向。“大澤,你呢?”“我對自己的速度沒有自信,反正儘可能跟上你們吧。”“說起來,海那家夥真是乾勁滿滿啊。”“是因為真琴在看著吧?”大澤用手擋住陽光,看向遠處的終點。此次跑酷大戰的終點設在一棟大樓的屋頂,未參賽的隊伍成員、裁判新以及負責應援的真琴會拿著望遠鏡在遠處觀賽。響深吸了口氣,胸腔隨之隆起。他用力按住兩側的耳機,周圍的雜音頓時減弱了不少。相比其他街道,秋葉原的色彩尤其濃重。大樓上垂下色彩各異的廣告條幅,上麵寫著“聯名咖啡廳”“偶像舞台”等文字,以及過去很久的日期。被水淹沒的電線杆、錯綜交雜的電線……隨處都能看到破敗、老舊的物件。唯獨五年前播放的那部動畫片的女主角依舊如初,依然從巨大廣告牌裡微笑地看著這邊。鳥群嘰嘰喳喳地在空中飛翔,旁邊飄散著各種建築碎片。因泡泡引發異常重力場的區域不僅有建築碎片,還有自行車、汽車等大型物件飄在空中。這些不可思議的光景如今在東京隨處可見。“BB集合!”海一聲令下,正在熱身的隊員全部聚集到了屋頂的一角。響特意與大夥保持距離,在勉強能聽到隊長聲音的位置坐下。海扯了扯頭上的針織帽,稍稍瞪了一眼不遠處的響。但響這人一向如此,海也隻好作罷。他無奈地搖搖頭,扭頭看向其他隊員。“今天的對手是電忍,一個擅長團隊合作的隊伍。他們很可能會使出自己的‘撒手鐧’,我們最好也要有所防備。”“我……我!我想從正麵突破!”兔舉起手,蹦跳著說道。“那兔負責C路線比較好。”說著,磯崎聳了聳肩。秋葉原區域已經舉辦過多場官方比賽,路線基本已經固定,現在主要有三條路線:從東邊繞路前往終點,落腳點較多的A路線。從西側踩著被淹的樓房和鐵架前進的B路線。以及基本沒有穩定的落腳點,但離終點最近的C路線。這三條路線最終都會彙集到一個位置,也就是秋葉原最難攻克的重力旋渦區域。正下方的海麵上有大量被稱作“蟻地獄”的旋渦。蟻地獄是降泡現象平息後在多地出現的一種怪異現象,物體一旦被吞噬,就會被拖入海底。如今大家都會自覺地避開蟻地獄周邊的危險區域,所以近來並沒有發生什麼重大事故。“那我和兔負責C路線,磯崎和大澤通過A路線妨礙對手,B路線的佯攻任務就……”海頓了頓,指著不遠處的響說,“由響負責吧。”響沒有回應,因為他覺得沒必要。見四位隊友討論得正起勁,響默默地離開了那裡。他翻過護欄,踩著懸在空中的木板,來到隔壁大樓。大樓的配套電梯早已無法使用,如今隻能靠外部的樓梯上下各樓層。今天前來觀看比賽的人大多聚集在樓梯上,或是坐在摩托艇內。響在淡藍色的連帽衫外套了一件救生衣。衣服穿戴好的那一刻,他的內心也跟著緊張起來。他扯了扯極具彈性的褲腳,雖然平時都是穿這身衣服參加比賽,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是否會影響動作。他希望自己能以完好的狀態參加比賽。“比賽差不多要開始了。”聚集在下方樓梯上的觀眾興奮地對身邊的夥伴說道。儘管知道這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可響還是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他戴著耳機,跳到作為比賽出發點的樓頂。雙方隊伍的成員早已抵達了那裡。“你也太慢了吧!”海瞪著響說道。他嚅動嘴唇,無聲地說了句“團隊合作”。響不滿地咂了咂舌。海總愛把團隊合作、約定什麼的掛在嘴邊。響當然知道這些很重要,但需要團隊合作的是海他們,而不是響。如果隻有合作才能贏,那換個角度想,隻要能贏,不合作也行,不是嗎?對麵電氣忍者的成員正神色嚴肅地看著終點。固定在柱子上的揚聲器裡隱約傳來新的呼吸聲。“蒼藍火焰VS電氣忍者……預備,開始!”【side 蒼藍火焰】瞬間,十名選手一齊衝了出去。泡泡壁將浸水區域籠罩起來,使東京徹底與世隔絕。一群年輕人正在內部的泡泡上疾馳著。廢棄車輛、堆積如山的廢棄招牌都是絕好的落腳點。選手們穿過點綴著俏皮美少女圖案的漫畫茶餐廳招牌,登上高度超兩米的巨大遊戲角色手辦,跳過大樓間的縫隙,不斷往高處奔跑。跑酷大戰並非中規中矩的賽跑遊戲,己方的目標是比對方先抵達終點,那就意味著,可以設計妨礙對手。“先走咯!烏龜忍者!忍忍!”兔體形嬌小,動作輕快敏捷,加上喜歡四處挑釁,十分擅長擾亂對手的動向。“真礙事!封鎖路線C,攔住BB那個小不點。”電氣忍者的隊員咬牙切齒地說道。兔伸了伸舌頭,在大樓間翻滾跳躍。“真是難纏!”對方煩躁地咂了咂舌。在稍後的位置處,海正在追趕領先的兩名對手。他正踩著被水淹沒的拱橋頂端向前疾馳。塗層剝落的鐵架上分布著大大小小的裂縫,人一不留神便會墜入海裡。海一口氣衝上平緩的斜坡。試圖追趕兔的對手看了看身後,焦急地喊道:“可惡!馬上要被追上了!”“擊潰他!”話音剛落,敵方選手快速轉身,朝海的方向逼近。其中一人使了個眼色,維持原有的速度猛地撲向地麵。海踩住那人的肩膀,順勢猛蹬第二名對手的身體,借此避開攻擊。“撲通!”橋下濺起一陣飛沫,對手掉了下去。“海,你也太慢了吧!”擺脫敵方追蹤的兔朝著海咧嘴一笑。“我是在幫你掃除障礙啊。”“我才不需要你幫我掃除障礙。”“彆得意忘形哦。看,不趕緊走的話,那些家夥又要追上來咯。”“知道了。”海和兔在C路線上疾馳。與此同時,大澤和磯崎正在A路線上奮戰。蒼藍火焰隊伍中,磯崎的腳程最快,若是在地麵,絕對所向無敵。他那有力的肌肉如彈簧般活動自如,看到他那完美的身形,任誰都會覺得他是個訓練有素的田徑運動員吧。旁邊的大澤負責確認後方的敵人。大澤個頭較高,視野寬闊,容易捕捉到細微的變化。秋葉原的路線中,選擇A路線和C路線的對手較多,陣形也基本相似,關鍵在於要靈活避開各個不穩定的落腳點,突出重圍,搶先抵達終點。另外,還要在路線上安插隊員,乾擾速度較快的對手,這點也十分重要。如果說海和兔是進攻者,那大澤就是防守者。“對了,沒見到響呢。”大澤往周圍掃視了一圈,擔憂地垂下眉毛。磯崎也露出苦澀的神情。“是啊……肯定又跑去哪兒了吧。那家夥總是突然玩消失。”“隊長沒告訴他要負責B路線嗎?”“那家夥做事看心情,肯定是玩膩了,放棄比賽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今天就等於是四對五?”“是啊……怎麼想都不太妙。”磯崎用食指扶了扶眼鏡,看向遠處大樓的方向,海和兔正在那裡與對手展開角逐。此刻的兔再次被對手逼入窘境,橫在他麵前的是臨近終點的最難關——重力旋渦區域。“喂,我們把小不點逼近14區了。”電氣忍者的隊員指著在C路線上飛奔的兔,朝隊友喊道。與海分散後,兔成了甕中之鱉,一點點被逼入絕境。“真是難纏!”兔氣急敗壞地喊道。他眼下所在的位置沒有任何可以供他跳躍的落腳點。看著對手徐徐逼近,兔突然靈光一閃——他注意到了飄浮在附近的野生泡泡。“喂,笨蛋,彆跳啊!”海當即猜到了兔的想法,連忙厲聲製止。但兔並沒有理會,得意地跳到空中。“野生泡泡挑戰!”兔成功跳上了野生泡泡。鞋底深深陷入泡泡表麵,兔被一股超乎想象的力量彈了出去。嬌小的身軀朝著未知的方向飛去。兔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麵無血色,他整個人狼狽地砸到了橋狀建築上。刹那間,建築表麵出現無數裂縫,原有的落腳點瞬間坍塌。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力,原本已經老化的橋麵迅速瓦解。兔慌忙想抓住什麼,但沒能如願,整個人連同建築碎片一起墜向大海。“兔!”在遠處守望的大澤聲嘶力竭地喊道。橋麵坍塌卷起的粉塵擋住了視線,本在屏息凝神地看著比賽的觀眾頓時喧嘩起來。一陣風吹過,粉塵散開,視野頓時變得清晰。坍塌的橋麵下方垂著一根黑色的繩索,兔正死死地拽著繩索的另一頭,在空中搖搖欲墜。“下麵就是蟻地獄啊!”各個位置的揚聲器裡傳來真琴慌亂的聲音。此刻的她站在比賽的終點位置,臉上滿是擔憂之色。相反,裁判新卻異常冷靜。“BB成員墜落,誰過去營救?”通過耳麥收到指令後,關東狂暴龍蝦的隊長準備驅動小船前去營救。可蟻地獄周邊水流太快,根本無法靠近。“來不及的!”其中一名隊員喊道。確實如他所言。“要抓不住了……”兔咬緊牙關,重新抓緊繩索。垂下的繩索很細,幾乎很難支撐一個人的重量。搖晃的繩索下方,被稱作蟻地獄的巨大旋渦正在快速旋轉,頭頂不時落下的建築碎片很快被吞沒在肆虐的旋渦中。“竟然去踩野生泡泡,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兔?!”遠處的大澤慌忙改變路線。他順著屋頂水箱上的梯子滑下,跨過破舊的護欄。“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想啊!”旁邊的磯崎緊張地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能在野生泡泡間來去自如的,也隻有那家夥。”“兔!”海跳到橋拱上,但看著眼前不斷崩塌的橋麵,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也想快點趕到兔身邊,可他擔心自己的體重會加速橋麵的坍塌。跑酷大戰確實伴隨各種危險,但對大多數玩家來說,這不是一項值得拚上性命的比賽。“可惡!”海憤憤地咒罵了一聲,他的臉上難掩焦躁。鳥群在腳下投下斑駁的暗影。海扯了扯頭上的針織帽,看向頭頂。【side 響】視線前方,響正站在大樓外的招牌上。那是賽場視野最好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玩家的動態與比賽的進度。響擦了擦臉上的灰塵,稍稍眯細眼睛。從這裡到兔懸掛的位置,中間沒有任何穩定的落腳點,但這是最短路線。響深吸了口氣,肺部頓時充滿氣體,胸骨被打開。他像遊泳選手一樣從高空跳下,舉起雙手,以頭朝下的姿勢——從空中墜落。在重力的作用下,響的身體急速下墜。紅色鐵塔映入眼簾。響看準目標,精準地抓住鐵杆,借著下墜的力道在鐵塔間翻轉跳躍。整個過程沒有絲毫停頓,一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若是哪個環節出現丁點偏差,必然會前功儘棄。響睜開眼睛,快速流轉的景色刻印在他的眼底:空無一人的居民樓,鋼筋**在外的混凝土建築,飄浮在空中的雲狀泡泡。以及,如肥皂泡般的透明野生泡泡。眼下根本沒有時間想從哪裡穿過,在哪裡落下。所以,他幾乎都是靠直覺。刻印在身體裡的感覺指引著響朝正確的位置前進。響用側身倒立的方式躍到空中,支撐身體重量的手輕輕按住懸浮的野生泡泡。考慮到野生泡泡的彈力較大,他的動作十分輕柔。他用手輕輕按住野生泡泡,利用反彈力跳到兔緊抓的繩索旁。兔正用右手抓著繩索。之前他順著繩索往上爬了一段,但整個身體依舊在空中搖晃。響看準目標,趁靠近的時候用左手一把將兔抱走。“哇啊啊!”兔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響默不作聲地抱著他,落到一輛飄浮在空中的廢棄車輛上。伴隨一陣輕微的“哢嗒”聲,鞋底踩到了發動機罩上。在一旁提心吊膽地關注事態進展的觀眾齊聲歡呼起來。兔趴在車頂,肩膀劇烈地起伏。他懷著愧疚的心情,戰戰兢兢地抬起頭。“響……”無視他欲言又止的眼神,響轉身跳到了附近的大樓上。“喂,彆丟下我啊!”兔慌忙喊道。但響沒有理會他,而是徑自在樓頂確認起剩餘的路線。大樓、信號塔、廢棄車輛……終點前的路線由這些落腳點組成。電氣忍者的成員已經在通往終點的路上,因為兔引發的騷亂,蒼藍火焰這邊已經落後了不少。響輕輕咂了咂舌,摘下頭上的耳機。刹那間,被隔絕的雜音如同濁流般湧進響的耳朵。烏鴉沙啞的鳴叫聲、觀眾興奮的歡呼聲、腳下肆虐的海浪聲——議論聲、吵鬨聲以及鳥群扇動翅膀的聲音。響忍住噪聲的刺激,仔細側耳傾聽。他在眾多聲音中不斷搜尋,鎖定某種特殊的聲音。輕柔、甜美而悲傷的旋律——泡泡的歌聲。泡泡釋放出的微弱音波交錯重疊,形成音階,演奏出美妙的旋律。在聲音的指引下,響不斷地在泡泡間穿梭。當中沒有一個穩定的落腳點,可響不帶絲毫的猶豫。他像是走在樓梯上一般,踩著泡泡逐步往上攀登。“喂喂,不是吧,竟然走那種路線!”“也太快了吧!”電氣忍者的隊員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響。論地麵路線,顯然對方更占優勢,加上剛才浪費了不少時間,但響的速度明顯要快得多。隻見他動作流暢、體態輕盈地在空中穿梭。響在泡泡上用力一蹬,順勢跳到了終點所在的屋頂。無視周圍投來的訝異目光,響一把拔起終點處的旗子。所有人啞口無言,唯獨裁判新揚起了嘴角。他舉起右手,大聲地宣布:“遊戲結束——蒼藍火焰勝!”【side 響】比賽結束後,參賽選手紛紛到屋頂集合。響挪到屋頂的一角,抱著胳膊,靠在護欄上——他討厭熱鬨。明明隻是睜著眼睛,周圍的光景卻擅自躍入視野。惜敗的電氣忍者隊員一到場便沮喪地蹲在地上,臉上滿是懊惱。“可惡,大米被拿走了。”電氣忍者的隊長擦了擦額頭的汗,輕聲歎了口氣。“是你們的修行不夠。”海領著集合完畢的隊員從對手身旁經過時,如此說道。電氣忍者的隊長皺起了眉頭。“話說回來,不覺得你們家的王牌是在作弊嗎?要是沒有那家夥,我們不可能會輸。”海停下了腳步。他扯了扯頭上的針織帽,不服地噘起嘴巴。“BB能贏,又不是響一個人的功勞。”“但要是沒有那家夥,你們肯定沒機會贏。”“啊?我們肯定能贏!”“說話如此不冷靜,一點也不像你。”“你說什麼?”海不滿地瞪著對手。電氣忍者的隊長不屑地哼了哼鼻子。海身後的兔幼稚地挑釁起其他對手:“你們就回去吃關東煮罐頭吧。”隊長扶了扶鼻子上的細框眼鏡,聳了聳肩,透明鏡片上倒映出海無比陰沉的臉。“彆這麼嚴肅嘛。對了,你們有沒有聽過送葬者的傳言?”“送葬者?台場那個?乾嗎突然說這個。”“最近有不好的傳聞,你們最好小心點。”“你都不說清楚怎麼回事,讓我們怎麼小心。”“聽說他們穿的鞋一般人根本得不到……”“喂,響!”正當響聚精會神地聽著兩位隊長的對話,兔的雙手突然闖入視野——他在響的麵前焦急地蹦跳著。響離開護欄,看向眼前的隊友。兔似乎隻是想吸引響的注意,見響看到自己後,當即停止了蹦跳。透過寬鬆的袖口,能隱約窺見裡麵的黑色高彈打底衫。“你為什麼要把我丟在那種地方啊?!把人家丟下不管,也太過分了吧!”“我不覺得過分啊。”聽到響不帶絲毫感情的回應,兔氣得直跺腳。“好啦好啦!”在一旁看著的大澤和磯崎連忙上前勸阻,說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響用指尖撩開垂至眼前的黑色發絲,長長地歎了口氣。“你剛剛那一跳,根本就沒有想過後果,隻是為了炫耀吧?”“你說什麼?”內心想法被無情拆穿,兔頓時漲得滿臉通紅。響眯細了眼睛。“彆擅自去嘗試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可是,練習的時候,那種距離我能跳過去啊。”“你隻是碰巧跳過去了而已吧?要心懷畏懼!”麵對響的指責,兔無法反駁。響瞟了一眼手裡的旗子,直接扔在了地上。旗子撞到水泥地麵上,發出“咣當”的乾澀聲響。“響。”響正欲離開,剛才一直與電氣忍者隊長交談的海叫住了他。“我之前說過讓你負責B路線的佯攻任務吧?”“反正贏了,怎樣都無所謂吧?”“那可不行。要這麼說的話,那你也隻是碰巧贏了而已吧?”“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若是如此,那你把握狀況的能力也太差了。”響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察覺到異樣後,海陷入了沉默。他欲言又止地嚅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意識到氣氛變得有些僵硬,磯崎連忙插話道:“彆搞這麼尷尬嘛,難得贏了比賽。”“響雖然中途失蹤了一會兒,但他好歹為勝利做出了貢獻,兔能得救也都多虧了他。”大澤跟著附和道。海無趣地哼了一聲。磯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舉行例行儀式吧,隊長。”聽到磯崎這番話,海終於挺直了後背。“BB,集合!”海重新立好旗子,叫來周圍的同伴。見四位同伴聚到了一起,響也在稍遠的位置站好。“響也可以過來啊。”磯崎大聲地說道。“他什麼時候參加過。”海不耐煩地反駁道。四人站成圓形,默契地伸出右手。大澤的手背在底下,其他隊員的手依次疊在上麵。“蒼藍火焰!”海帶頭喊起了口號。“燃燒殆儘!”幾人齊聲喊道。這個口號的評價呈兩極分化,作為提出者的海認為很酷,但兔覺得十分土。響並不喜歡這種強調夥伴關係的口號。他們玩玩倒沒什麼,但他不希望自己也被牽扯進去。這麼想是不是有些自私?響抬起頭,看到電氣忍者正在屋頂的一角舉行檢討會。在一旁觀望的新用運動教練般的口吻說:“避開昌平橋的裂縫是個正確的判斷。”“謝謝誇獎!”電氣忍者的隊長連忙大聲道謝。發現偶像注意到了自己,他的臉上難掩欣喜。新是個優秀的領袖,他總能一視同仁地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所有隊伍。那蒼藍火焰對他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呢?突然浮現的疑問久久地在響的腦海中縈繞,他故意皺起眉頭。比賽結束的當晚,“令洋”的船橋內散亂地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戰利品。船橋指設置在輪船高層位置的操作區,例如操舵室等。操舵室的前方有一扇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海麵的風景。各式機器整齊地排列開來,角落處設有船長專座。這般光景足以讓船迷垂涎,隻可惜它已經無法發動,實在有點暴殄天物。蒼藍火焰的成員早已把這裡當成倉庫使用。室內的天花板上布有電線,中央的位置垂著一盞吊燈。角落處擺放著裝滿水的塑料儲水桶,旁邊放有幾個用於存放戰利品的箱子和儲物罐,許多箱子的蓋子被打開放在那裡。在“令洋”生活的成員此刻正聚集在操舵室裡,也就是蒼藍火焰的成員加上真琴,總共六人。看著大夥有說有笑的樣子,響默默地坐到牆邊的椅子上,扭頭看向窗外。此刻的海麵漆黑一片。東京的夜晚幾乎看不到燈光,隻有配備私人發電機的地方才用得上電。而且,能連接網絡的地方也十分有限,因為能提供通信服務的企業全都撤離了東京。但“令洋”內可以使用手機和電腦——多虧了船上的調查員,這裡才有幸能連接到網絡。“太好了!一個月的大米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