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1) 響】東京被拋棄了。五年前,這句話不知聽過了多少遍。電視台、報紙、網上……世人都這麼說,可十七歲的響依然生活在東京。所以,東京並沒有被拋棄。至少響是這麼認為的。搭在護欄上的手臂隱約能窺見骨骼與肌肉的線條。沿著護欄上豎向排列的鐵柱往下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十分合腳的靴子,底下是混凝土質地的地板,上麵鋪著不知名的方形灰色地磚。往護欄外看去,習以為常的東京風景在視野中蔓延開來。崩塌的建築群——被管理員拋棄的建築嚴重劣化,鏽跡斑斑的牆壁上長滿了爬山虎。由於海麵急速上升,東京一帶被淹沒到了第四層樓的位置。五年前使用的道路全部消失在了水底,如今隻能靠專用小型船隻在水麵移動,或是在空中跳躍前進。響抬起頭,空中飄浮著的透明泡泡在陽光下尤為耀眼。不同於海麵漂浮著的奶油質地的細微泡沫,那是一種肥皂泡般的圓形泡泡。五年前,世界下起了泡泡雨。也就是所謂的“降泡現象”。恐怕已經寫進社會教科書裡了吧。因為很久沒有去過外部世界,響也不知道如今的教科書裡都有哪些內容。歐洲、大洋洲、非洲、亞洲……當然,身處亞洲的日本也沒能躲過大範圍降泡現象的摧殘。某天,全世界範圍的降泡現象突然停止。——除了被爆炸事件影響的東京。五年前的某天,降泡現象的爆炸中心地之一——東京被巨大的圓頂狀“泡泡壁”包裹。幾乎覆蓋了二十三區所有地盤的“泡泡壁”呈半球狀,圓頂形成的瞬間,東京以外地區的降泡現象頓時平息,但泡泡壁內依然不停地下著泡泡。堆積的泡泡潰破後變成水,淹沒了東京的眾多地區,從此東京不再是日本的首都。降泡現象給東京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泡泡壁內產生了未知的重力場,受其影響,部分車輛和建築脫離地麵,至今仍懸浮在空中。更重要的是,還有無數泡泡一動不動地飄在空中。雖然都是泡泡,但性質各不相同。水麵的細微泡沫不易溶於水,大多堆積在東京的海麵上。相對地,飄浮在空中的泡泡乍看之下像肥皂泡,且大小不一,大的比人還要大,小的隻有米粒大小。這些泡泡雖然看上去一樣,但耐久度各不相同。沒有耐久度的泡泡就像肥皂泡一樣,一碰即破。相反,若是耐久度較好的泡泡,即便施加物理刺激,也不會輕易破裂,若是施以外力,還可以產生較強的彈力,觸感類似於彈性較好的橡膠球。泡泡的耐久度千差萬彆,要想區分開來,隻能親自去觸碰、試探。當中有一碰即碎的泡泡,有施加一定力度才會破裂的泡泡,還有可以輕鬆承受人體重量的泡泡。 飄浮在東京空中的泡泡乍看之下並無差彆,但性質截然不同。響用手撐住護欄,輕盈地跨了過去。鞋底脫離屋頂,身體經曆瞬間的騰空後,降落到了飄浮的泡泡上。泡泡當即反彈,將響的身體推了出去。隻要靈活運用這股力量,便能輕鬆地在空中跳躍前進。響跳躍著穿過形同廢墟的樓群的裂縫,拿下頭上的耳機。風拂過耳朵的感覺十分舒適,被汗水濡濕的黑發似有似無地掠過耳畔。響用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嘴角。爆炸發生那天,東京大批居民無辜喪命。政府當即下達避難指令,幸存者們紛紛逃離都市。後來世界各地爭相派遣調查隊進入空****的東京,但誰也沒能解開謎題,最終空手而歸。偉大的學者桑等人表示,目前還沒有證據表明泡泡壁會對人體產生影響。但考慮到長期逗留可能會危害身體健康,加上裡麵存在局部性的重力異常以及建築倒塌的風險,政府已將東京劃為禁止居住區域。但響並不知曉這些。如今,東京依然居住著一群被稱作非法滯留人員的年輕人。他們無視政府數次下達的驅逐命令,利用東京的特殊環境,樂此不疲地展開著危險的跑酷大戰遊戲。響也是其中一員。他們並非有多熱愛東京,隻是覺得反正都是孤身一人,去哪兒都沒有差彆。“喂,對於接下來電忍和BB的比賽,你賭哪邊贏?”“問這個有意義嗎?BB迄今為止可是42戰37勝哦!”旁人的議論聲無意間傳入了正在泡泡上跳躍前進的響的耳中。他扭頭看了看,發現廢棄大樓的屋頂一角坐著兩個男人,正在那兒閒聊著什麼。他們穿著能夠讓人聯想到祭祀服的個性服飾——肥大的短褲,酷似肚兜的貼身上衣。沒錯,這些人是關東狂暴龍蝦的成員。男人們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依舊在那兒喋喋不休地閒聊著。“但是,這次比賽是電忍的主場吧?”“那前輩可以賭電忍贏啊。”“那不行……畢竟BB的王牌那麼厲害。”“前輩不是說,跑酷大戰的魅力在於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跑酷大戰是內地——對泡泡壁內側的稱呼——年輕人間十分流行的一種遊戲。據說是對戰與跑酷的結合體。自從被劃分為禁止居住區域後,內地便成了法外之地。這裡沒有維護治安的警察;由於通信公司早已撤離,網絡信號無法覆蓋這裡;公共基礎設施也遭到嚴重損毀,生活環境十分艱苦。好在NPO(2)會定期發放支援物資,大夥在這裡勉強能維持生活。但初期頻繁出現爭奪物資和地盤的情況,為了解決這一問題,跑酷大戰便應運而生。內地存在多支跑酷大戰隊伍,且各自都有據點。當中有四支隊伍較為有名,分彆是:以秋葉原為據點的“電氣忍者”。以練馬為據點的“關東狂暴龍蝦”。以台場為據點的“送葬者”。以及以澀穀為據點的“蒼藍火焰”。方才那兩個男人說的電忍就是指“電氣忍者”,而BB則是“蒼藍火焰”的簡稱。各支隊伍需要拿出自己手裡的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作為獎品,獲勝的隊伍可全部拿走。因為內地基本沒有娛樂項目,比賽每次都空前熱鬨,也有人私下對比賽結果下注。“那你要押電忍贏嗎?”被稱作前輩的男子搖搖頭,另一個男人也聳了聳肩。“我才不要!明知道會輸,押他們不是傻嗎?”“就是。”男人嘀咕著,下意識地朝響那邊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剛才的對話全被聽到了,雖然他們一開始也沒打算藏著掖著。響感到有些難為情,跳上泡泡,身體瞬間騰至空中。男人們頓時目瞪口呆。“那家夥就是BB的王牌啊。”“哇,剛才我們的對話被聽到了。”“距離那麼遠,不可能聽得到吧?他的耳朵得有多靈啊。”“哈哈哈!”略顯輕佻的笑聲令響倍感不快,他戴上脖子上的耳機。耳機沒有連接任何設備,裡麵沒有任何音樂,隻能堵住耳朵,隔絕周圍的聲音——但這樣就夠了。對響來說,這個世界太吵了。因水位上漲,曾經時尚大樓林立的澀穀街道如今已被海水覆蓋。一艘巨大的輪船漂浮在被淹沒的大樓縫隙間。當初雪白光滑的船體如今已布滿鐵鏽,用來固定船隻的繩索上布滿了爬山虎,零星分布的深綠色苔蘚尤為顯眼。這艘“令洋”正是蒼藍火焰的根據地。若是作為輪船使用,想必會十分便利。但很遺憾,“令洋”迄今為止從未啟動過。畢竟這船已經有些年頭,裡麵的重要零件想必早已損毀。現在的“令洋”隻是一塊有著輪船外形的廢鐵,能用來居住已經是萬幸了。響踩著泡泡快速穿梭著,最終在輪船前方的甲板上落下。下一秒,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說話聲。“響!”略顯刻意的腳步聲令響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眼前的男子頭戴薄款針織帽,帽子下露出幾縷茶色長發。他有一雙細長的眼睛,嘴巴向下撇著,一臉不滿地瞪著響。他叫海,是蒼藍火焰的隊長。“你去哪兒了?”響將目光瞥向一側。“沒去哪兒。”“明天可是要比賽哦。”“那又怎樣?”“你這樣擅自行動我很難辦啊。你可能不懂,這世上有些事情是需要團隊合作的。懂嗎?團!隊!合!作!”海不滿地一字一句地說道。響用右手用力按住耳機。“知道啦!”“不,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團隊合作。大夥都奉你為王牌,簡直把你慣壞了。”“才沒有。隻要在比賽中做貢獻就行了,對吧?”響推開海的肩膀,打算快步離開甲板。“明天新先生會過來,千萬彆丟人哦。”身後傳來海的聲音,但響嫌麻煩,沒有回應。他並不是對海有什麼意見,隻是單純地覺得溝通很麻煩而已。“令洋”的團體生活實在不適合響這類人。走在廢棄輪船的通道上,透過窗戶能清晰地看到外麵的景色。粗略介紹一下,“令洋”相當於一棟五層樓建築,一二樓主要是生活區,再往上是船體必備的船長室、觀測室和操舵室。第三層的前方和第二層的後方分彆設有巨大的甲板,為了區分開來,他們分彆稱其為“前甲板”和“後甲板”。正常來說,一般前方叫船頭,後方叫船尾,但他們不懂輪船的相關知識。利用泡泡進行的跑酷大戰大多在後甲板的專門區域進行。此外,也有人把後甲板的一些地方改成放雞籠的區域或菜園。包括響在內,“令洋”裡目前住著六名成員。五名是跑酷大戰的年輕成員,剩下一名是來自外部世界的成年人。平日基本都是六個人在這裡生活,新有時會來查看情況,就是海剛才提到的那個人。新是個略帶神秘感的男人,年齡約莫四十歲,職業是向導,負責帶泡泡壁外部的人進入內地。說是向導,但主要目的並非觀光,新有更重要的使命。客戶大多是研究重力場的學者,或是某些機構的領導。留在內地的年輕人十分厭惡這種權力的“臭味”,但大家唯獨十分敬重新,因為他就是跑酷大戰的發起者。在跑酷大戰出現前,這裡根本毫無規則可言,也沒有可以用來裁決勝負的標準,聚眾鬥毆是家常便飯。是新確立了規則,並推出了跑酷大戰遊戲。他現在也是跑酷大戰的裁判。對內地的年輕人來說,新就是領袖般的存在。但對響來說,遠不止於此。五年前,因降泡現象引發的災害,響不幸入院。恰在那時,新出現在了他身邊。“這位是新先生,是你的身份擔保人(3)哦。”護士說道,儼然一副“你應該心懷感激”的傲慢態度。如今想來,對於無依無靠的響來說,那簡直是幫了大忙。但當時響對護士的說話語氣十分不滿,總感覺對方在強迫自己感恩。“突然聽到這些,你一定很困擾吧?”護士離開房間後,新輕輕地撓著脖子說道。響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這人十分可疑。他那頭略顯蓬鬆的長發被隨意地紮在腦後,透過白色T恤能輕鬆窺見他壯碩的身軀。他身形魁梧,但性格隨和,不會給人以強烈的威壓感。響坐在病**,頭上仍戴著耳機。他扭頭看向新。“我並沒有向你求救。”他本想裝作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逞強。真是幼稚!響不甘地輕咬嘴唇。“我也沒想過要救你。”新用輕鬆的口吻說道。語氣十分平和,不含一絲的同情或憐憫。他眯著眼睛,眼角浮現出幾條淺淺的皺紋。“但是,我沒辦法見死不救。”新摸了摸留著些許胡楂的嘴唇,微微揚起嘴角。響頓時感到無趣,含糊地“哦”了一聲,心想: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反正,請多關照咯。”說著,新伸出了左手,上麵殘留著幾處傷痕。無名指上的簡易款銀戒指莫名地撥弄響的心弦。自那以後,響跟著新一起生活了五年,如今,他已是孤身一人。留在東京的人都很清楚,這究竟意味著什麼,隻是誰也不願去深究——因為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失去過重要的東西。“兔,彆太逞能了哦。”突如其來的聲音將響拉回了現實。他往後甲板看了看,蒼藍火焰的成員們正在為明天的比賽做訓練。“乾嗎啊,老說這些,你好煩啊。”正在噘著嘴抱怨的是蒼藍火焰最年輕的隊員兔。年齡十歲左右,兩側的金發被剃光了,腦後編著兩根三股辮,跳躍的時候辮子跟著一起跳動,活像一隻兔子。“重要的事當然要多說幾遍。野生泡泡非常危險。”在一旁嚴肅提醒的是磯崎。年齡大約二十歲,留著利落的板寸頭,戴著一副黑色半框眼鏡。他不僅外形冷酷,性格也十分沉著。“不都是泡泡嗎?”兔反駁了一句,二話不說跳到了懸浮在空中的泡泡上。磯崎無奈地歎了口氣。“重力場一旦紊亂,會把你彈向意想不到的地方。踩泡泡時必須小心,要看清路線才行啊。”野生泡泡指幾乎沒人踩過,不清楚指向性的泡泡。東京到處都分布著野生泡泡,但通行路線上會用到的泡泡幾乎都是固定的。飄浮在空中的泡泡雖看似相同,但性質截然不同,踩上後的回彈方式和回彈方向也各不相同。若使用未經過驗證的野生泡泡,很可能會被彈到意想不到的方向,進而引發事故。兔指著神色嚴肅的磯崎,哈哈大笑起來。“磯崎真是個膽小鬼!”“說過多少次了,魯莽和勇敢是兩回事。海裡可是有蟻地獄的,一旦掉進去就完蛋了。”“都說了沒事。啊,響……”被眼尖的兔發現後,響僵在了原地。他下意識地歎了口氣,因為他實在不喜歡這種吵鬨的場麵。兔從泡泡跳到甲板上,快步走到響的身邊。磯崎慌忙責備道:“響累了,彆去煩他。”“我沒煩他啊。話說,響哪裡累了?這家夥今天明明什麼值日工作都沒做。”突然被戳到痛處,響皺起了眉頭。“令洋”的家務事實行輪班製,但不可否認,響時常把做飯、打掃等工作推給擅長的人,比如眼前的磯崎。他做事細致謹慎,時常會用抹布擦拭一些常人難以注意到的地方。“喂喂,你要去哪兒啊?”兔猛地睜大眼睛,若無其事地問道。“不去哪兒,散個步而已。”“又去‘塔’那邊?”響沒有說話。兔仰頭看著響,雙眼透著強烈的好奇心。“響真的很喜歡那座‘塔’呢。”“……”“乾嗎啊?說話啊。”“我不太喜歡那裡。”磯崎在一旁插話道。響看了看磯崎,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向大海的對麵。遠處覆蓋著無數細微泡沫的海麵上,清晰地漂浮著一個紅色物體。那是曾經矗立於港區的東京地標建築——“塔”。“那裡作為東京的象征性建築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磯崎摸了摸中褲下露出的小腿,以略顯諷刺的語氣說道。對他和居住在這裡的大部分人來說,“塔”都是特彆的存在。不管是從好的層麵,還是從不好的層麵來說。桌子中央放著一個大盤子,上麵是用“令洋”今早產的新鮮雞蛋和菜園的蔬菜做成的法式鹹派。從中間切開能看到裡麵混雜的蔬菜碎片,看著像黃瓜和胡蘿卜的結合體,因為這是大家在菜園種菜時擅自雜交種出來的——雖然賣相欠佳,但味道還不錯。旁邊的盤子裡放著用自己網來的小魚做成的炸魚乾,長桌的各個座位前等間隔地擺放著分餐用的小盤和裝有米飯的碗。看著碗裡的米飯,響不由得心想:今天的晚餐真豐盛。在如今的東京,食物是貴重物品。因為這裡沒有便利店和超市,更無法網絡購物。在被劃為居住禁區的東京,獲得食物的途徑隻有幾種:自給自足、物物交換以及外部支援,還有通過跑酷大戰贏取戰利品。蒼藍火焰目前勝率較高。日常能吃到珍貴的米飯,全都多虧了跑酷大戰。“真琴,我要盛滿一點。”“沒必要盛這麼滿吧?吃完可以再盛呀。”“哼。”響坐在自己的固定席位上,嘈雜的說話聲清晰地傳入耳中。兔似乎又在死纏爛打,戴眼鏡的女性——真琴無奈地教育了他。真琴在黃色風衣外隨意地披著一件白色外套,茶色頭發被束成高馬尾,固定在頭頂的一側。她是外部NPO法人派來本地調查的科學家。先前聽她說,她的工作是觀測泡泡壁內的重力場變化,監督留在內地的未成年人(調查泡泡對人體產生的影響),以及其他各種事項,但因為用詞太專業,響沒能聽懂。真琴平時戴著一副紅框眼鏡,整體給人一種知性的印象,年齡約莫二十歲。響隻知道她是一位比自己年長的成年女性,其他的也沒必要了解。提到來這裡調查的科學家,真琴是第幾個了呢?先前已有多個成年調查員因為與“令洋”的年輕人性格不合而選擇離開,唯獨真琴在這裡堅持了半年多,大幅刷新了調查員的最長逗留紀錄。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愛喝酒,不過海說,這才是大人的魅力所在。“沒事啦,畢竟兔正處在長身體的時候嘛。”在一旁安撫真琴的是船上性情最溫和的大澤。他體格比新更健碩,個頭比響要高出一個頭,今年二十一歲,兩側的頭發全部剃光,頂部的頭發則編成臟辮束在腦後。他的手比響要大得多,但卻擅長乾精細活。“令洋”的縫補工作全由他一人負責。響、海、兔、磯崎、大澤以及科學家真琴,目前“令洋”住著這六個人。“不快點吃的話,食物會變涼哦。”在大澤的催促下,真琴不情願地點點頭。今日晚餐輪到他們二人負責,真琴可能也希望大家能吃得香一點吧。“是啊,好啦,兔也坐下吧。”“那好吧。”見大家都坐下後,真琴雙手合十。“那一起說吧,我要開動了。”“我要開動了!”大夥跟隨指令,齊聲說了起來。響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他並不是討厭這種儀式,隻是覺得沒必要大家一起說。響麵前的杯子上用油性筆寫著他名字的首字母“H.A.”。“令洋”沒有規定必須用指定餐具,但杯子還是會儘量區分開來。隊長海的杯子上並沒有標注名字,而是寫了個自己喜歡的漢字“戒”。兔的杯子上寫著他的外號“兔子”,另外還幼稚地添上了“疾風衝擊”幾個字。大澤和磯崎的杯子上分彆寫著自己的名字“大澤靖”和“磯崎健太”。真琴的杯子上則留有她親手寫的名字“渡貫真琴”。“哇,真琴,這個真的很好吃!”海嘗了一口法式鹹派,激動地說道。真琴擺了擺手。“其實是大澤做的啦,我隻是負責盛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