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去咖啡廳或酒吧,但從不要熱飲,無論是多麼寒冷的天氣。宣澈問我原因,我說與其等著熱氣騰騰的咖啡冷卻,莫不如要冷飲來得直接。宣澈說,悲觀的人和樂觀的人考慮問題的角度永遠是兩個極端。宣澈說得對,我和他是兩個極端。每次在他興致勃勃地暢想未來美好的前景時,我就會迷離地望著他說:“也許沒有那麼幸運。”我時常不相信宣澈的真實,因為我不相信我會有運氣遇到這樣一個男子——優雅成熟,並且適時適度地風度翩翩。可我知道宣澈正一點一點地走近我的心裡,比如我發在某個時尚雜誌某個角落裡的小裡,會出現一個不知不覺沾染上他性格與習慣的男孩,甚至擁有他柔和的眼神。很久以前,當我的初戀殘忍地將我推至一個絕望境地的時候,有人問我:“紅塵是什麼?”那個時候,我二十二歲時,我對這個問我這個問題的女孩說:“紅塵是絕望。”當夜,我在日記本上寫下最後的四個字——紅塵多夢。宣澈很小心翼翼,他的溫柔常被我說成是虛情假意的應酬,他的情話常被我譽為是甜甜蜜蜜的廢話。宣澈什麼都不解釋,隻是小心翼翼,怕我受傷,怕我難過,怕我逃跑。“紫水,嫁給我吧。”一日,宣澈在一個珠寶櫃台前,忽然這樣對我說。“不。”我想也未想地回答,一如當初他問我要電話號碼時的堅決。“那麼,告訴我你手指的尺寸。”他說,指著張曼玉粉雕玉琢麵孔下精雕細刻的首飾。“理由呢?”“把戒指買回去,等你同意時送給你。因為我不會也不可能再打算送戒指給彆人。”我望著宣澈真摯的臉龐有些殘忍地說:“這是我聽到的最甜蜜的一句‘甜蜜的廢話’。”之後我哈哈大笑,躲在一種情不自禁的萌動裡。我發誓我是不願意傷害宣澈的,隻是那種杯弓蛇影的恐懼讓我害怕再讓自己受傷。如此而已,我可以發誓。大多數時候,我是理解宣澈的疲憊的。和我這樣一個躲在硬殼裡不肯出來的女子打交道的確是一件疲憊的事情——他必須時刻注意著我的情緒,必須時刻關照著我的變化。我就像一隻敏感的蝸牛,稍微感到一絲危險便躲回殼裡,長久地不肯出來。我對愛情恐懼,是因為我害怕再一次被愛情背棄。初戀的男孩曾經異常誠懇地對我道歉。他說:“紫水,對不起,我利用了你的善良。”其實他說得不對,他利用的不是我的善良,而是我對他的愛情。一個善良的人可以對眼前的背叛隱忍,而一個懂愛的人會對眼前的背叛寬容。這便是區彆。我不再想付出這種寬容,因為這樣的寬容付出的代價太多太大,以至於我傾注了所有的青春和心血也換不回一點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