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等待屬於你的戈多(1 / 1)

彆不相信心有靈犀,心中摯愛的兩個人,即便環境、外貌發生了變化,也是上輩子喝少了孟婆湯,怎麼都會有直接的感應。弄虛作假,不是耐心、虛心,就能學會的。有些東西你再努力,也是換湯不換藥,難以改變。一趙洪波懷疑自己做噩夢了,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齜牙咧嘴。隨即,他又覺得自己是因為長期找不到工作而壓力過大,出現了幻視和幻聽。關漁敲響趙洪波家的門時,已經是深夜。趙洪波打開了房門,隨即暈倒在地。關漁掐了掐趙洪波的人中,讓他蘇醒過來。趙洪波總算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向關漁身後看去,顫巍巍地問:“你們是在拍整蠱節目嗎?”“什麼整蠱節目,我是關漁!”“我幾天前才在哈氏麵館見過關漁!”趙洪波說,“你一個明星,半夜到我家裡來,到底要乾什麼?”“波波!”趙洪波愣了,關漁繼續說,“高二那年的期末考試,我把考卷故意露給你看,才幫你數學過關,你忘了嗎?前不久我們湊錢買了一套西服,我穿太大,你穿正好,你忘了嗎?”趙洪波瞪大了眼睛,“關漁是不是參加了你們的節目,出賣了我?”關漁泄氣地坐在沙發上,把車禍前後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趙洪波。趙洪波激動地站了起來,“那麵館裡的關漁是誰?”“隻可能是劉達明了。”趙洪波崩潰地抓了抓頭,“天哪!我真的崩潰了!”他腦子裡迅速地羨慕起關漁來,如果是我,那我現在豈不是也過上了瀟灑無比的燦爛人生。“我剛開始發現自己變成劉達明,我的頭也快炸了,像是做夢一樣。我看過法國一篇存在主義的,男主人公一覺醒來,竟然發現自己變成一節節的爬蟲。而我很慶幸,沒變爬蟲,變成了帥哥劉達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依照你剛說的情況,”趙洪波開始分析,“很可能你跟劉達明,在醫院時陰錯陽差地被弄錯了身份,而現在的整形醫學又那麼發達,所以——”“我被整形成劉達明。”關漁說,“剛開始,因為腦震**,我暫時失去記憶,有些地方是空白的。但是後來,我恢複記憶後,心裡非常矛盾糾結,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麵館打工者,一下變成超級巨星。我心裡充滿疑惑和惶恐,也充滿了興奮和糾結。”“那很正常,你是幸運兒,像《乞丐王子》電影一樣。而真正的劉達明可就苦了,還在麵館裡打工!”趙洪波聳聳肩膀,對關漁的狗屎運表示異常豔羨。“我跟他見過麵,你知道嗎?第一次見到過去的我,那種驚訝錯愕,實在無法形容,但我發現他見到現在的我——見到過去的劉達明,似乎沒有多大反應。我懷疑他肯定還沒有恢複記憶,還在摸索適應尋找著自我。” 趙洪波湊了過來,抄起了一份報紙,這下他對劉達明愛上蘭軒兒有了合理的解釋。關漁愁眉苦臉地說:“關鍵在於,我現在非常痛苦。經紀人幫我簽了新約,馬上就要麵臨表演,我也喜歡唱歌……”“哈哈哈哈!”趙洪波想到了關漁的歌聲,忍不住哈哈大笑。關漁使勁打了趙洪波一下,“這可是個嚴肅問題,而且,劉達明有個未婚妻叫閻玉環,長得非常漂亮,成天要和我上床!”“那隻有一條路。”趙洪波堅定地看著關漁。“什麼路?”關漁迫切地問。“去麵館,找真正的劉達明幫忙!”關漁胸有成竹地回到彆墅,發現除楊國忠以外,所有的用人都跪在地上。楊國忠撲了上來,“達明,你怎麼又消失不見了?急死我了!”關漁懶得回答,走到沙發上坐下,“管家,你們這是乾什麼?”“王子,您的經紀人楊大哥告誡我們,如果您再無故消失不見,就要把我們全部辭退回老家。請您幫幫忙!”關漁轉頭看了楊國忠一眼,“都起來吧。你們都不會被辭退的,他沒這個權力。”楊國忠急得抓耳撓腮地說:“達明,就算你去跟女人約會,說一聲行嗎?彆老是無緣無故地消失!你未來的嶽父,SOHA集團公司的董事長閻剛約了你今晚吃飯!達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放著身邊美麗又多金的閻玉環不顧,而去喜歡那個蘭軒兒!這萬一把閻董搞惱火了,對你事業的發展,可是大大地不利!”關漁示意楊國忠不要再說,獨自上了樓。他知道,既然要做劉達明,就要作好所有的準備,包括麵對這個讓楊國忠誠惶誠恐的閻剛。二閻剛的助理李少文客氣地敲開了蘭軒兒的家門,“蘭小姐,你好,我今天是專程來副總經理的家……”“等等,我沒聽錯吧,副總經理家?”蘭軒兒莫名其妙。“是的,閆剛先生已經被提拔為SOHA公司的副總經理了。”閆剛得意地一笑,“閻董派了他的助理李少文,拿房產開發公司現有的房子,讓我們挑選後搬進去住。”“爸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突然從清潔工一下子升到副總經理,怎麼會有這種事?”“事情是這樣,之前閻董對我有誤會,故意讓我去做清潔工來考驗我。現在誤會解除了,我可以回到應有的職位上。至於買房子給我,那也是種彌補,這樣你明白了嗎?”關漁一本正經地和閻剛對坐。閻剛和善地說:“你就要跟玉環訂婚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我聽玉環說,你簽了新約,先預祝你演出成功。”關漁猜到閻剛的用意,一定是為那份八卦報紙來的,他先開了口,“閻董,很對不起您和玉環,因為一個記者的偏頗報道,增添了您的麻煩。”“很好,”閻剛滿意地點點頭,“說真的,過去你的緋聞不少,當時我並不讚同玉環跟你交往,但我尊重我女兒的選擇。”閻董欲言又止地看著關漁,“我想問你一些話,希望你真誠地回答我。我知道,我的女兒玉環有些驕縱任性,再加上在國外讀書,比較開放,而你是個大明星,當初你們怎麼會相愛的?”關漁搖搖頭,“我記不起來是為什麼。”“那麼你覺得蘭軒兒是個什麼樣的女孩?”見關漁有些吃驚,閻剛解釋說,“坦白地說,蘭軒兒的父親是我的好友,不管你是喜歡玉環或者是蘭軒兒,我都接受。我不希望玉環因為你,跟蘭軒兒的關係變成仇人。”“她是個善良純真而直爽的女孩,愛恨分明,充滿正義感,勇於助人,或許她缺乏父愛,也對這種情感的期望很高。”“你怎麼會這麼了解她?”閻剛有些意外,“她隻是啤酒公司派來跟你洽談簽約的,你怎麼連她缺乏父愛這種私密的事都知道?”閻剛盯著關漁的眼睛,“你喜歡她。我也是男人,我也年輕過。我隻希望你,不要傷害了玉環。”哈妮手拿著名片一臉好奇地看著站在麵館門口的雜誌記者。“我是《娛樂周刊》的記者,我想采訪打工皇帝——泔水哥,方便嗎?”記者問。關漁和哈軍從廚房走出來,來到記者麵前。“你就是打工皇帝——泔水哥?”劉達明傲氣地說:“我不知道‘泔水哥’這個稱呼是怎麼來的,我並不喜歡這稱呼。我比較能接受‘打工皇帝’的昵稱,比較霸氣。”“關漁,你對於成為網絡紅人有什麼感覺?”記者看看劉達明,“你的裝扮,挺有品位。”“其實,就算是沒有網上‘泔水哥’這名號,我還是一樣早晚會火的。”劉達明傲氣地說。“我看過電視台的報道,你唱的歌的確非常好聽,有專業的水平。你會去參加電視台的達人秀才藝表演或比賽嗎?”“會的,這是我預定的計劃!”劉達明像明星一樣自信。哈軍迫不及待地插話道:“泔水哥他會繼續在我麵館工作和表演。事實上,他非常看好我們哈氏集團在餐飲業的發展前景。”“如果有機會,我會去拍電影。”劉達明話一出口,眾人一陣驚訝,“事實上,除了唱歌,我對表演也很擅長。我也想把麵館裡發生的事向觀眾展示,表達大部分打工者的心境。我是打工皇帝,很有代表性,可以傳達他們的心聲,他們都是社會上默默工作的一群年輕人。”“對了,你有女朋友嗎?”記者又問。劉達明略為遲疑地停頓了一下,悄悄地看了一眼哈妮。關漁坐的豪華轎車停在麵館旁不遠處,看著被粉絲簇擁的劉達明,暗自感歎道:“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他略帶失落,悄悄從後門走進,一拍哈軍的肩膀,“哈總,問你借個人行嗎?”劉達明和關漁坐在豪華轎車內,麵麵相覷。關漁打破了沉默,“你最近很紅啊,現在不知道打工皇帝泔水哥,那就OUT(落伍)了。”他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想請劉達明幫助自己唱歌過關。說完,盯著劉達明的眼睛,想判斷劉達明到底有沒有恢複過去的記憶。“沒問題!我愛唱歌,隻要有機會唱歌,我就很開心。”關漁如釋重負,提議道:“那為了我們的合作,去喝一杯?”兩人一起朝著麵館走去,碰巧蘭軒兒和閆剛也在麵館中。蘭軒兒同時見到關漁和劉達明,有些不知所措。閆剛則沉下臉走向關漁。關漁本能地說:“伯父,您好,一起坐吧,我請客。”閆剛冷著臉,“不用,我怕萬一被哪個記者拍到又要上報了。”劉達明好奇地問:“上報?”“對啊。”閆剛沒好氣地說,“難道你沒看到報紙,我女兒和這個該死的劉達明在傳緋聞嗎?”哈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哈軍挽起袖子,準備拉開暴怒的劉達明。劉達明笑了笑,“其實,大可不必把這些事兒放在心上,真的。”他轉頭對關漁開玩笑地問:“你不會因此,就不和我合作了吧?”三關漁獨自站在露台上,吩咐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攪自己。望著寂靜的庭園,回憶著剛才的一切,他心裡隱約有些怪異的感覺。劉達明對自己跟蘭軒兒傳出的緋聞,沒有感覺,這是否說明他以前的記憶並沒有完全丟失。如果,他的內心深處還愛著閻玉環,事情顯然錯綜複雜,更為難辦了。同樣心事重重的還有蘭軒兒。回到家中,蘭軒兒坐在沙發上悶悶不樂,她埋怨閆剛的莽撞,因為內心裡,她還沒有作出自己最後的選擇。閆剛定了定神,開始解釋道:“閨女,閻董跟我是鐵哥們,二十幾年的朋友。閻玉環是他的女兒。如果,你跟閻玉環的未婚夫劉達明傳出緋聞,大家都會很尷尬,是不是這樣?”蘭軒兒爆發了,“你跟閻董是鐵哥們,他剛升你當他的副總經理,還要送套房給你,所以你的女兒,就不能跟他的女兒爭,對不對?”閆剛麵露難色。蘭軒兒一言不發,滿臉的失望,起身走回房間關上門。蘭軒兒穿著睡衣站在房間的陽台上,望著窗外,為什麼,為什麼當初的**都煙消雲散?關漁,為何如此冷漠、不關心我,這哪是我過去所認識的關漁?蘭軒兒弓起雙腿,將頭埋在膝蓋裡沉思。耳邊響起“劉達明”說過的話——“我不喜歡老是傾聽你的過去,存在的現實是最重要。如果你迷惘該喜歡誰,你應該尊重你自己的直覺,而不是執迷於過去。放棄他,重新選擇我。”輾轉難眠的還有閻玉環,她躺在自家窗下的搖椅上,望著窗外發愣。閻剛穿著睡袍,拎著一瓶紅酒和杯子走進房間,“我在猶豫,你跟達明的訂婚,是否要延後。”閻玉環一驚,“因為蘭軒兒?”閻剛欲言又止地放下酒杯,“他雖然一再表示他跟蘭軒兒隻是朋友,但是,我從他的語氣和反應,感覺到他喜歡蘭軒兒。”閻玉環眉毛豎立了起來,“我就知道是這個見錢眼開的賤女人作梗!”“玉環,彆這麼罵人!”“爸,我罵錯了嗎?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她沒有勾引達明,達明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喜歡上她這麼一個女人?”“我跟他討論過訂婚的事,我也很明確地告訴他,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他很明確地說,他不會!也許,他心裡對你還有著一份責任,但是婚姻是兩情相悅,光有責任是不夠的。你應該放棄你的驕縱任性,多關心他目前承受的壓力,找回你們之間曾經擁有的情感。唯有這樣,我認為,你們訂婚才會水到渠成。”閻剛猶豫了許久,終於說出了那句可能傷害到閻玉環的話,“我見過蘭軒兒,她是個善良講理的女孩。我不希望你用辱罵的方式麵對她,那隻會引起達明的反感,反而會將達明推到她的身邊,懂嗎?”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給自己兩個女兒保護,這個手握巨額財富的老人顯得如此無力,隻能寄望於時間能解決一切問題。閻玉環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陷入了深思。劉達明也沒有入睡,他奇怪於自己的大度,他自認為不是這樣的人。在內心裡,他追問著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我刻意地想,仍然是無動於衷?蘭軒兒是我的女友嗎?我曾經真的愛過她嗎?哈妮探頭看看劉達明,見他翻來覆去,猜想關漁一定是因為蘭軒兒和劉達明的緋聞上報正在傷心。白天,他隻不過是故作堅強。她自己的心像被堵塞了一樣難受,輕輕地問:“你是不是看了報道很生氣?”劉達明茫然地搖頭歎氣,“我剛才也在問自己,為什麼我會沒反應?我甚至懷疑,過去我真的喜歡、愛過她嗎?”劉達明捂著頭苦思,“為什麼我都想不起來。”哈妮安撫地拍拍他的肩,“那就彆去想了,順其自然。”劉達明抬頭看著哈妮,眼神深情又充滿疑惑。哈妮心慌地回避他的眼神,卻又情不自禁地看他。劉達明突然一把有力地抱住哈妮,月光下,時間流逝,哈妮突然嬌羞地推開劉達明跑了出去。劉達明的臉上露出笑容,喃喃地說:“我,我終於找到答案了。”四清晨的哈氏麵館外,隱約傳來歌聲和琴聲。劉達明的雙手在麵館的電子琴鍵盤上熟練地遊走彈唱,左腳隨著音樂的節奏打著拍子。哈妮騎著單車回來,見到劉達明在練唱便沒有打擾他,在一旁靜靜地看,一曲唱畢,哈妮鼓掌,“好好聽,這是什麼歌?”“劉達明歌友會要演唱的新歌。”“劉達明要幫你進入歌唱界?”哈妮瞬間興奮起來,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蘭軒兒經過一夜的思考,拎著水果和飲料,來找“劉達明”。她走到舞蹈教室窗旁,關漁站在舞蹈教師的身後,費力地跟著節奏。關漁發現蘭軒兒,利用跳舞的肢體動作,偷偷地送了個飛吻給蘭軒兒。舞蹈教師旋即走上前去關了音響,“好了,休息十分鐘。達明,你剛才那個動作,很有創意。”隨即複製了一下關漁邊跳邊送出飛吻的動作。蘭軒兒遞過水果,心疼地看著滿身大汗的劉達明。“抱歉,待會兒我會跟關漁一起練唱,不能陪你了。”關漁說。“你為什麼這麼賣力,”蘭軒兒問,“不是可以假唱的嗎?”關漁無奈地說:“跟你們公司簽訂的合同裡,有一條,如果假唱,要巨額賠償的。所以,逼得我必須加緊練習。”蘭軒兒放下水果轉身就跑。她打車飛奔到了熊牌啤酒公司,一腳踢開祝家莊的門。“副總,我們跟劉達明簽的合約中怎麼會有一條發現假唱,要賠巨額的賠償金?簽約前我看過合約沒有這一條。你是不是利用劉達明有意見時,重新修改的時候,偷偷地加了這一條附屬條款?”“那怎麼了?”祝家莊悠哉地說。“副總,你怎麼可以這樣!這個合同是我去洽談的,你這不是在陷害我嗎?”“你懂什麼,”祝家莊說,“像劉達明這種明星,一旦假唱被發現了,不等於說,我們的啤酒也是假的嗎?這樣的任務,不找點東西掐住他的脖子,他能老老實實幫我們代言演唱嗎?”劉達明忙完麵館的事,騎上了單車,如約來到劉達明的彆墅。閻玉環的跑車恰好也停在了彆墅的門口。閻玉環朝他輕蔑一笑,這些場景讓劉達明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的頭開始隱痛,人從車上摔了下來。閻玉環停車,走到劉達明麵前,“喂,你怎麼了?”劉達明粗重地喘息,“我剛突然想起我們以前的事,你跟我飆車,車停在旁邊跟我說話。”閻玉環不屑地問:“那我說了什麼?”“嗨——想跟我玩嗎?”閻玉環惱火地打了劉達明一巴掌,“你搭訕的招數,越來越爛了。”“拜托,我不是搭訕,我真的開了路虎車。”管家帶著劉達明走向書房。劉達明一愣,一臉的疑惑,為什麼感覺來過這裡?他站在書桌前,閉起眼冥想,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看著音響,拿起了一旁的遙控器:BOSS(效果器品牌)可以穿透三麵牆的遙控器,可以存錄三千首歌。他情不自禁地按下遙控器,優美的歌聲傳來。閻玉環欣喜地推開書房的門,“達明,這麼早?”卻驚訝地看到“關漁”的臉。“玉環,我是劉達明新的助手,我叫關漁。”“你怎麼知道我叫玉環?”劉達明聳聳肩,“就人類潛意識來說,我會知道你的名字,那表示我們曾經有過——”專屬於劉達明的久違的壞笑重新回到了劉達明的臉上,“親密關係。”關漁匆匆地走進書房,冷淡地說:“待會兒關漁陪我練唱新歌。不能陪你了。”閻玉環滿腦子疑惑地出了門。關漁將門反鎖上,劉達明一臉驚訝地看著鋼琴、音響和一旁的錄音室。他拿出歌譜,走到鋼琴前,用左手打開了鋼琴的蓋子,坐在椅子上,將新的歌譜擺好。片刻,動人的聲音從錄音室傳了出來。劉達明的歌聲從練唱室飄向戶外,小李和廚師不約而同地探頭聆聽,廚師不禁讚美道:“王子恢複了!”司機也激動地說:“沒錯,喂,不能再叫王子,叫老大!”閻玉環坐在後花園,喝著咖啡聆聽著歌聲。楊國忠走來,好奇地走向閻玉環,“達明在練唱?我本來還擔心,現在聽到歌聲,心裡有底了。”“你來乾嗎?”“我今天去接洽一家廣告公司。他們公司看到達明即將複出麵對歌友會,想找達明拍廣告,價錢出得很高呢!”關漁開心地鼓掌,“唱得太好了!”“你太客氣了,這首歌我覺得不難唱,重要的是,有幾個轉音,聲調較高,如果沒有唱好,就會走音很難聽。”“嗯,我的聲音沒你高,也沒有你渾厚有力,那怎麼克服?”“不可能,劉達明之所以在歌壇上屹立不搖,就是因為這個強項啊!”關漁尷尬地苦笑,突然發現劉達明用左手翻閱歌譜,“你是左撇子?”“本來是,小時候被強迫糾正。現在我幾乎是左右手都能用,唯有在唱歌時我是用左手拿麥克風,左手翻閱歌譜,用左腳打節拍。”關漁硬著頭皮換左手拿起麥克風。敲門聲響起,“達明,是我楊國忠!”楊國忠笑容滿麵地和閻玉環進來,管家和用人端著水果和飲料。劉達明看著楊國忠,眯著眼,楊國忠也發現劉達明,好奇地問:“達明,聽閻小姐說,你找了新助手?”“是的,我幫你介紹,他叫關漁。”“你好,你是達明的經紀人楊國忠先生?”楊國忠敷衍一笑,“對了,達明,有個產品廣告,廠家老板跟廣告公司說指定要你,他們出的價很高,五百萬。跟歌友會時間上不衝突,全能那家廣告公司說可以等你。”“全能廣告公司?”一旁的劉達明突然插話,“那家廣告公司接的案子拍的水平很低俗,不接也罷。”楊國忠惱火地走上前,“你一個小助手,我們談話你發表什麼意見?”劉達明臉色蒼白,似乎受到了很大的侮辱。關漁立刻大聲嗬斥道:“楊國忠,你彆無禮羞辱我的朋友!我們要繼續練習了,你們都走!”關漁內心有一絲慌張——如果有一天,真的劉達明恢複記憶了,那該怎麼辦?這一次,換做關漁在錄音室練唱,劉達明戴著耳機坐在錄音台調音。隔著玻璃,關漁比出OK手勢,劉達明熟練地操作。一曲完畢,關漁推開錄音室的門,“怎麼樣?我唱得有進步嗎?”“就我的專業來聽,你根本不合格。雖然,從進練唱室到現在,你進步神速。但是,後天晚上就要麵對歌友會,我還是替你擔心。”“時間這麼短,怎麼辦?”“你先全力地練唱新歌的演唱技巧。另外,我覺得你的經紀人幫你挑的歌有許多是抒情歌,這種慢歌,功底不好很容易被聽出破綻。以你目前的嗓音狀態,我覺得應該挑選音樂節奏快速的曲風,強烈的伴奏會掩蓋你目前的缺點。”關漁讚許地點點頭,“謝謝你的建議,很好。麻煩你幫我挑選適合的歌練唱!”他伸出手掌,兩人擊掌,“加油再加油!”兩人拳頭碰拳頭,相視一笑。五練習完畢,關漁安排司機小李送劉達明回去。劉達明坐在後座,“小李,前麵紅綠燈口右轉走小路比較快。”“關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叫小李?是我們老大告訴你的?”“誰是你們老大?”“劉達明先生,以前我們都叫他王子。”劉達明一聽到“王子”,身體一震,閉著眼陷入了思索當中。小李滔滔不絕地起了談興,“他認為叫他王子很惡心,不喜歡,叫他名字又沒大沒小。後來,我們跟廚師幾人商量,我們是為他服務,他是我們老大,就改叫老大了。”“哦,你覺得你們老大劉達明,人怎麼樣?”“他出車禍後變了很多,變得有人情味,變得懂得尊重彆人,變得跟我們下人比較親近隨和。”“那沒出車禍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劉達明直起身子,盯著小李問。“動不動就發脾氣整人,非常自我、狂妄。說真的,賺他那幾個錢,心驚肉跳,隻要他一不順心,就……”哈妮坐在客廳發呆,哈軍看著妹妹犯愁。關漁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妹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這絕對是有情況的征兆。他在心裡冷哼一聲,如果沒有之前關漁和蘭軒兒的橋段,說不定自己還會支持這段感情。可是現在,唉,哈軍心亂了。他下定決心,如果關漁對不起妹妹,一定要打斷他的狗腿!電話鈴響了,哈妮反應過來,無精打采地拿起電話,她整個麵部表情馬上飛揚了起來。不顧哈軍的詫異,哈妮飛奔出門。上海最豪華的餐廳裡麵,哈妮覺得自己眼睛都不夠用了,桌麵上擺著讓人垂涎欲滴的兩隻大螃蟹,還有魚蝦、海鮮粥。哈妮一臉驚訝地看著關漁,“什麼?就這一天,劉達明給你兩萬塊?”“是啊,我覺得劉達明是個不錯的人。今天他的經紀人衝撞我,說我兜裡掏不出五百塊錢,他就怒了,拿了兩萬塊給我。”“我太開心了,關漁,將來有這大歌星幫忙,你很快就會紅了。來,乾杯!”月光下,哈妮和劉達明兩人牽著手,唱著歌,醉醺醺地走回家,借著月色,劉達明看著哈妮甜美的笑容,有些陶醉。他突然一把拉住哈妮,深情表白,“哈妮,有時候我在公車上,看見個漂亮清純的女孩,我會喜歡她,那隻是心情愉悅的感覺而已,就像劉達明是你的偶像,你也喜歡他。而愛就不同,你會不由自主地關心她,想要跟她生活在一起。”哈妮愣愣地聽著,激動得眼眶一紅。劉達明也感動地看著她,沒等她說話,吻了過去。麵館內,哈軍衝了出來,一聲大喝道:“好小子,終於露出了尾巴!”他手裡拿出一根棒球棍朝著劉達明揮過來。劉達明一個閃躲,頭咚的一聲撞上牆,踉蹌著跌倒在地。哈妮埋怨地看了一眼哈軍,哈軍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放下棒球棍,和哈妮一起把劉達明攙扶起來。十幾分鐘後,劉達明起身,沒有想象中的暴怒和恐慌,一臉冷靜地對哈軍說:“你是哈總?”劉達明用手摸著額頭的血,“哈總,謝謝你,把我打醒了。”“很好,我雖然沒打中,但是撞牆的效果是一樣。你現在明白自己是誰了吧?”哈軍繼續沒皮沒臉地攬過功勞。“明白!我非常明白。”劉達明怔怔地走向浴室。浴室內,劉達明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用力地出拳捶打在牆壁上。“啊!”淒厲的叫聲讓客廳的哈氏兄妹驚慌起來。哈妮衝到浴室門口,一連串“咚咚……”的捶牆聲音傳出,浴室門被鎖住了。哈軍大喝一聲,叫妹妹讓開,奔跑過來咚的一聲把門撞開——劉達明舉起滿是血跡的左手,看了一眼暈了過去。六關漁坐在琴房沙發上,看著左手纏著厚厚的紗布、默不做聲的劉達明,關切地問:“關漁,你的手和頭怎麼了?”“我自己捶牆壁傷的!因為我昨晚發現,我的臉不見了!”劉達明圍著他轉了一圈,“我在想,為什麼我的臉會變成了你的!”關漁呆住,沒想到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原本好轉的事態,向著更為不可預測的一麵滑落。“你以為你擁有了我的臉,就可以擁有我的全部嗎?”劉達明不屑地看著關漁。關漁搖搖頭,誠懇地回答:“這問題,我也想了很久。不過,你是什麼時候恢複記憶的?”“你怕我恢複記憶之後,你就不再是王子,你就不再是人人喜愛的大明星?”“我承認,這個頭銜讓我迷惑。但我現在承受的,卻是更大的壓力,後天的歌友會,我就不知道我能否過關。”“所以,你找我幫你,給我兩萬賄賂我?”劉達明挑起眼眉。“不,我不是。再說,錢本來就是你的,怎麼算是賄賂?”“哼,你倒會拿我的錢到處做好人。”“我不會亂花你的錢,”關漁忙說,“除了我花三萬,幫蘭軒兒贖回她當在典當行的包送給她,其他的沒花到你的錢,而且這筆錢我也記下來了。”劉達明一怔,“你記下來了?”“我知道你早晚會恢複記憶,到時候一定會來找我。我是學國民經濟管理的,錢的事情我絕不會打迷糊賬,該你的跑不了,欠你的我會還。”“說得好聽!”“沒錯,我把你所有的卡、銀行戶頭的密碼全改了。”“什麼?你想侵占我的財產?”“你這是什麼話,我隻是在幫你管理。事實上,你對金錢太迷糊,太不經意了,我發現你的經紀人挪用你的錢投資股票,聯合管家做假賬。我把密碼全改掉,我相信他們心裡很清楚,生怕我去查賬。”“這麼說,我還應該聘你當我的財務管理?”“你不用損我,我說的都是真話。”劉達明歇斯底裡地憤怒道:“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你這種傻瓜!你想想你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摳門的哈軍,一個月就給兩千五。在上海兩千五能乾什麼?你一無所有,現在突然變成大明星,什麼都有,你都沒有想過侵占這所有的一切?”關漁站起來,揮拳向劉達明打過去,“你閉嘴!彆用你的智商來推測我的行為!沒錯,我是一無所有!你可以嘲笑我,到處麵試求職、處處碰壁;你可以嘲笑我,愚蠢到被騙了八千元的保證金;你甚至可以嘲笑我,堂堂大學畢業生淪落到麵館打工!但是你絕對不能侮辱我的人格,因為那是我身上僅有的財產!”被打的劉達明愣住了,這突然的爆發使兩個人都冷靜了下來。劉達明和關漁,看了看對方。劉達明張張嘴,說:“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都已經成為事實了。難不成,我們兩人再回醫院重新整容,把臉整回來?”“木已成舟,我覺得已經沒意義,也沒必要。”關漁鬱悶地揮揮手。劉達明受刺激一樣跳了起來,“你變成大明星,變成大帥哥,你當然覺得沒必要了!”“你活得快樂嗎,當你還是劉達明的時候?”關漁近乎瘋狂,咬牙切齒地問,“現在,我都快要被這種生活逼瘋了。”劉達明頹然地坐下去,搖了搖頭,用突然蒼老的聲音說:“我覺得現在挺好。”閻玉環推門走了進來,手捧著一大盤水果,“你們休息一會兒吃點水果,累了吧?”兩人對望,連連點頭,同時說:“累啊,真累!”閻玉環翻翻白眼,“你們倆這麼短的時間在一起,還真培養出了默契!達明,我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好無聊。我不吵你們練唱,就靜靜地坐在一旁陪你,可以嗎?”“不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閻玉環摸摸關漁的腦袋,又靠近劉達明摸了摸,“你們倆怎麼回事,說話怎麼變得跟芍藥姐妹的兄弟倆一樣?”兩人不禁同時發出尖叫,驚訝地看著閻玉環。“好好,你們倆彆瞪我。我不吵你們,我出去逛街。中午吃飯的時候,我開車來接你們一起吃飯。”閻玉環飛快地在關漁臉上親了一下,“今晚我留在這陪你,我走了!”等閻玉環走了,劉達明朝著關漁猛然地揮出一拳,“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閻玉環上床了?”關漁推開劉達明,“拜托,我才不會這麼卑鄙下流。”“你彆自命清高。她剛才說今晚留在這陪你,那種曖昧的眼神,我一看就明白你跟她的關係!你彆否認!”關漁連忙解釋道:“我還是處男,你想可能嗎?”“你說什麼,你還是處男?”劉達明仰頭大笑,回頭還用手指著他,笑個不停,“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都大學畢業了,你還好意思這麼說!你跟你女朋友蘭軒兒,都是純純的愛,小手都沒碰過?”關漁不服氣地說:“拉手算什麼,連嘴都親過了!”“這樣也算,那我的女朋友有數百個都不止!”關漁大惱,攥著拳頭逼近劉達明,“你真是肮臟!我問你,你是不是趁機跟我的女友怎麼樣了?快說,你跟她到底做了些什麼?”劉達明賊笑,一副無奈的樣子,“該做的……都做了。”“我要殺了你!”關漁憤怒大吼。劉達明拔腿就跑,兩人圍著鋼琴繞圈子。劉達明笑得喘不上氣來,斷斷續續地說:“我騙你,逗你玩的,我隻是跟她親過嘴而已。”兩人同時癱倒在地,不約而同地大笑,笑到眼淚從眼角流出。“好了,彆浪費時間,開始練唱吧!”劉達明正色說。“你都恢複記憶了,我還練什麼,你自己唱吧!”“拜托,現在的劉達明是你,我怎麼上台唱?我告訴你,我絕對不允許我多年經營的招牌和形象,毀在你的手裡,懂嗎?”劉達明的手機響了,“哈妮,我爸爸來上海找我?帶了什麼……”關漁驚喜地問:“是長沙特產臭豆腐,還是湘黃雞?”“都帶了。”劉達明站起來,“我現在馬上回去。”他看看關漁,“你嚷個什麼勁兒?我爸帶特產來看我,關你什麼事?”關漁失落地低下頭。劉達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會替你照顧好爸爸的。”見關漁低頭不語,又說,“放心,我會幫你吃特產!”關漁無奈擠出一個笑容,“你真是講義氣,夠朋友!”關漁爸爸慈愛地看著劉達明,劉達明開心地吃著湘黃雞和臭豆腐。“臭豆腐的香是天下一絕,哈妮,要不嘗口試試?”劉達明回過頭來對著誓死要跟來,坐在一旁的關漁眨眼,故意說:“‘達明’,他們是門外漢,你來嘗嘗味道吧?”關漁迫不及待地奔過來。“關漁,你的手怎麼受傷了?”關漁爸爸追問劉達明。哈軍忙說:“叔叔,您放心,哈妮幫他敷了最好的藥,很快就好。”關漁和劉達明對望一眼。劉達明急忙地岔開話題,“爸爸,我在兼職給‘劉達明’當助手。”關漁忙說:“對呀,‘關漁’非常能乾,又能拉麵,歌唱得又好,您真有福氣!”兩個人的腳在桌子下互相踢著。關漁爸爸毫無察覺地說:“托您的福,現在因為關漁,在長沙,街坊鄰居幫我取了響亮的外號,不瞞各位,這名號可小有名氣了——他們叫我‘泔水爸’!”眾人一陣哄笑。突然,關漁爸爸拿出了三萬塊錢,遞給哈總,“蘭軒兒前幾天把十五萬塊錢打給我了。聽說她找到了爸爸,爸爸的經濟條件好。所以這一次,我專程把哈總的錢也帶來了。”哈軍見到了錢,喜笑顏開,剛要客氣一番,關漁爸爸又問道:“對了,蘭軒兒呢?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