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誰是你最合腳的鞋子(1 / 1)

雙贏的基礎,是能夠各自真正地讓出一步。否則都以徹底占有為目的,那盟友就變成了“暗戰”的敵人,早晚得背後互相拍黑磚、捅刀子。強追不愛的人,就像買雙蹩腳的小鞋,外表看似漂亮,其實痛得齜牙咧嘴,受罪的終究是自己。一華燈初上,蘭軒兒在家裡,手裡擺弄著手機,人卻呆滯地望著前方。閆剛切好了水果,望著蘭軒兒,把水果放在茶幾上。蘭軒兒突然問閆剛:“爸,你覺得關漁他人怎麼樣?”閆剛想了想上次來求婚的小子,停頓半晌,搖搖頭,“其實,爸爸不是嫌他窮,隻是他一副孤傲自大、自以為是的樣子。既然要上門求婚,那就應該想辦法博取家長的好感。可是他好像是被綁鴨子上架,看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印象這麼壞?”蘭軒兒有點吃驚。“當時你也在,臭他兩句,他立馬掉頭就走,哪裡像是求婚,逼債的臉也比他好看多了。”“這怪不了他,他車禍前不是這樣的。”蘭軒兒沉吟了下,“那你認為劉達明怎麼樣?”“他呀,”閆剛想了想,“剛開始我以為他占了你便宜,先入為主印象不好。但事後,你跟我解釋,我覺得他的人還不錯,溫文有禮。當時我揍的如果是關漁,恐怕他早就翻臉啦!”蘭軒兒下意識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閆剛詭秘地笑笑,“是不是劉達明在追你,你矛盾了?女兒啊,談戀愛不要給自己負擔,跟唱歌一樣,跟著感覺走!”“爸,你也知道《跟著感覺走》?”“你以為老爸很土?”“那你的意思是,讚成我接受達明的追求?”閆剛搖頭晃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麼不可以?”話沒說完,閆剛突然想到蘭軒兒的身世,他大喊一聲,“不!等等,你說什麼?你要接受劉達明,當他的女友?不行!這絕對不行,我堅決地反對!”“啊?你怎麼突然變卦了?”閆剛欲言又止地起身,完了,我怎麼告訴她一切?閆剛連忙解釋道:“我在想,他之前的花邊新聞不斷,又有未婚妻。你也算是名門閨秀,怎麼能愛上這種人?”“報章雜誌八卦新聞上傳的。”蘭軒兒撇著嘴,“況且,我不認為他會愛那個閻玉環小姐的。”“男人的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你怎麼知道?”“憑我的直覺,女人最厲害的第六感!”“錯,女人的第六感,事後證明往往是錯的!否則,今天就不會有你……”蘭軒兒看了一眼閆剛,搖頭道:“你是說我媽跟了你,是錯誤的選擇?嗯,沒錯,否則你不會狠心地拋下我們母女倆不管,這一去就是二十三年!”閆剛情緒有些低落,“對,都是你爸的錯,你媽不該選擇這樣的渾蛋!好了,不提這些事了!”閆剛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現在我的寶貝女兒要做的是處變不驚、靜觀其變!” 雖然已經是下午三點,過了午飯高峰期,但是哈軍麵館內外依然門庭若市。一名穿有電視台標誌衣服的攝影記者,正在拍攝劉達明在麵館內自彈自唱的情景。劉達明熟練地帶動著現場泔水哥粉絲群的情緒。哈軍穿著西裝,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哈妮將他拉到一旁,好奇地問:“哥,你今天怎麼會這種打扮?”“待會兒,電視台記者要采訪我和打工皇帝——泔水哥。”哈妮一臉驚訝,“什麼?采訪你?”“要不然我瘋了?穿這樣怎麼在廚房工作!”“太好了,終於有人發現關漁的才華了!”哈妮開心地雙手合十。哈軍有些得意,“他們哪有我的眼睛亮,我是第一個發現他有才華的老板。”歌曲結束,麵館響起一陣掌聲。記者走進屋子問:“請問哪位是麵館的老板?”哈軍嘴裡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雪茄,走向記者,“您好,您是李記者吧!這是我的名片,我就是哈氏餐飲集團董事長兼CEO,哈軍。”記者伸出麥克風,“您好,請問您是怎麼發現打工皇帝泔水哥的?”“我們哈氏餐飲集團公司對發掘有潛力的年輕人,一向是不遺餘力。幾個月前,大約在秋季,也許是老天巧妙的安排,我見到徘徊在人生十字路口的關漁。”記者皺起眉頭打斷了哈軍,“抱歉,哈老板,您能否長話短說直奔主題,中間形容詞就免了。”采訪結束,記者的鏡頭又轉向劉達明,他正彈奏著電子琴,開始自彈自唱。攝影機紅燈亮起,記者站在攝影師旁邊頻頻點頭稱讚。哈妮在一旁聆聽著關漁充滿感情的歌聲,雙眼泛著淚光。夜裡,劉達明和哈妮並肩看著星空。哈妮突然有感而發,“沒有想到幸福會突然如此迅猛地降臨,都不知道如何應對。剛才我哥坐在客廳,一直傻笑呢。”“為什麼?”“我們麵館像脫胎換骨似的,生意突然異常火暴,他能不高興嗎?我跟我哥哥建議買個好的音響還有比較專業的電子琴。”“這個建議好。你哥是小氣鬼,他會同意嗎?”“本來不同意,後來我嚇他如果不答應,你就要辭職不乾,他就趕緊把錢給了我,明天一早,我陪你去選。總要有伯樂的出現,才能發現你這匹千裡馬!等到你真正的走上舞台……”哈妮話沒說完,突然有點失落。“你怎麼了?”“你沒聽人家說,共患難容易,共享樂難。人成功之後都是會變的,到時候你會變成什麼樣子,誰知道呢?”劉達明拉住哈妮的手,認真地說:“在我人生最低穀的時候,你一直陪著我,你是我永遠的好朋友!”二簽下熊牌啤酒代言的楊國忠剛鬆了一口氣,芍藥姐妹公司的人找上門來——之前關漁在合約上簽下的名字根本不是劉達明,導致合同無法生效。芍藥姐妹公司的董事長是邵家二兄弟,兩個人黑道起家,楊國忠惹不起。之前收了好處的楊國忠誠惶誠恐,隻能再去找劉達明。車禍之後的劉達明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一次麵,人氣已經大不如前。楊國忠覺得,如果跟芍藥姐妹簽約,芍藥姐妹的強大實力可以馬上讓劉達明人氣大增。關漁覺得楊國忠言之有理,同意簽約,這讓楊國忠一躍而起立刻來了精神。燈光閃爍的記者發布會上,劉達明、楊國忠及芍藥姐妹公司的兩位老總端坐在台上。楊國忠起身發言道:“各位記者媒體朋友大家好,我是劉達明的經紀人。今天很榮幸我們能和國內舉足輕重的芍藥姐妹唱片公司簽約。人家說,好事多磨,許多記者媒體朋友都非常關心達明的去向,現在終於落實了,謝謝大家關心。”邵大黎和邵二黎將合約和筆遞給劉達明,“達明,很開心你終於同意,合作愉快。”“請問,劉達明先生,您車禍後恢複得怎樣?”楊國忠沒等關漁說話就答道:“我知道大家都非常期待這麼一天!現在,我們借著跟芍藥姐妹公司簽約的機會,向各位媒體記者先透露好消息——很快,達明就要開一個歌友會,你們就會見到達明以精彩紛呈的表演重新返回他熱愛的舞台!”現場響起一片掌聲。關漁硬著頭皮擠出微笑。發布會結束後,關漁迫不及待地質問楊國忠:“剛才你說的歌友會是怎麼回事?”“熊牌啤酒安排了一個歌友會,這是你車禍後第一次正式表演。大家都非常重視。”“表演什麼?”“當然是唱歌跳舞呀,這還用問?”關漁內心叫苦連連——自己向來是破鑼嗓子,五音不全,去唱歌,都是角落裡不張嘴的角色。麵對粉絲表演,這可怎麼蒙混過關!看他麵色不愉,楊國忠胸有成竹地從包裡拿出一摞資料,“我想到了,估計你不太記得以前的作品,所以這次將推出你的一首新歌,你隻要多練習幾次就沒問題。”關漁覺得自己滿嘴苦澀。這時閻玉環也來了電話,驚喜地說:“親愛的,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跟我爸爸商量過了,這個月的十五號我們訂婚!”關漁痛苦地抱住頭,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禍不單行嗎?回到家,關漁愁眉苦臉地看了看阿牛,指著天書一樣的五線譜問道:“你知道這新歌怎麼唱嗎?”阿牛看著歌譜,“很簡單的旋律。忠哥替您想得很周到,怕您時間來不及,找了一首簡單又有感染力的歌曲。”“你會唱?”“王子忘了?我是音樂學院畢業的,當然沒問題。”關漁連忙要求阿牛唱給他聽。阿牛惶恐地說:“王子,您取笑我呢?在您麵前唱歌,這不是班門弄斧嗎?”“彆客氣,你來唱唱看,教教我。我可能是腦袋撞壞了,忘了怎麼看五線譜了。”關漁借口到書房拿錄音機,錄下阿牛的歌聲學習,溜出去清靜一會兒。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最終,無奈的他想出了個辦法,等錄音後,自己悄悄熟悉下,就約蘭軒兒出來唱歌。他覺得,蘭軒兒能給自己帶來一種鼓舞和動力。關漁提著錄音機回到歌房,示意阿牛開始。阿牛深情投入地唱完歌,關漁拍手鼓掌,“不錯不錯!阿牛,你唱得很好,你完全有條件當歌星。”“我以前想過,可是楊大哥說我的臉沒人緣,音質也沒個人的特點,不是當明星的料,所以隻好給您當助理。”“是嗎?可惜了。”關漁突然發現門口探頭望的小李和廚師。小李拍馬屁地說:“讓王子唱!阿牛這小子唱得沒有您好聽。”關漁忙伸手阻止,“停,彆左一句王子,右一句王子,叫得我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記住,從今以後,不準你們叫我王子,聽到沒有?”“要不然叫老大,”小李說,“您是我們的老大,我們全靠您吃飯。”“老大,”關漁重複著,“雖然有些江湖氣息,但總比叫王子順耳多了,好吧,那就叫老大吧!”“老大,”阿牛說,“他們希望聽您唱歌,那您就唱吧!您彆不自信,說實話,您唱歌真的很好聽!”阿牛開始彈起前奏,打著拍子。關漁的歌聲傳來,大家瞬間石化。琴房一片寂靜,阿牛用眼神示意,眾人連忙鼓掌。關漁像小孩一樣興奮跳躍,“我真的可以唱?阿牛,你說實話。”“嚴格來說,車禍是有影響的。有些地方走音,這在過去,對您來說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在這個地方修正,也許——”小李和廚師剛準備溜,被關漁喊住:“都彆走,再聽我唱一遍!”“彆彆!老大,身體要緊,嗓子不能過度操練。”“那好,下次吧。”關漁拿起鋼琴上的錄音機走出琴房。眾人鬆了一口氣。小李和廚師看著阿牛,“毀了,車禍把我們老大毀了……”晚上,關漁帶著手下的讚許,興奮地出現在錢櫃KTV。蘭軒兒還沒到,他先拿起了麥克風放聲歌唱。蘭軒兒匆忙推門而入,聽到關漁的歌聲當場愣住了。“天哪,你的歌聲怎麼變成這樣?”“啊!”關漁泄氣地癱軟在沙發上。“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擊你。”“我已經很受傷了,我需要安慰。”關漁伸出手索求擁抱。蘭軒兒將他的手推開,“怎麼,還沒有喝酒就醉了?”“我要在舞台上表演,可我這種嗓子,怎麼上台?”服務員端著小菜水果和一瓶紅酒,走了進來。關漁迅速將帽簷拉低。“就算是出車禍腦子受損,怎麼連歌聲也變了?”蘭軒兒納悶地說,“要麼,你再唱首簡單的歌,我聽聽看?”她點了那首眾人皆知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關漁強打精神拿起麥克風,深情地唱著,一邊還轉頭看著蘭軒兒。蘭軒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老實說,你以前在舞台上是不是假唱啊?”兩個人從KTV悻悻地離開。關漁抱著最後一絲幻想追問:“我唱得真的很差嗎?”他泄氣地彎身用手捂著臉,“我很痛苦!一想到我要在舞台上表演,我就非常痛苦!你可以抱抱我嗎?”蘭軒兒上前一步,關漁突然緊緊地抱住她。蘭軒兒難忍內心的悸動,臉靠在他的肩上。角落裡,一部單反相機探了出來,哢嚓一聲將兩人擁抱的畫麵定格。三閻玉環在餐桌上開心地吃著早飯,翻看著報紙。閻剛從二樓走下來,“你跟達明訂婚的事,辦得怎麼樣了?”“飯店訂好了,下午去試吃,決定了菜色,另外請了主持人幫忙熱鬨現場氣氛,還請了小提琴樂隊。”閻剛坐下,閻玉環將政治和經濟版遞了過去,她忽然愣住了,報紙娛樂版頭條:一張醒目的照片,“劉達明”和蘭軒兒抱在一起。套紅的標題“劉達明和新歡K歌,幽靜公園兩人相擁”。她憤怒地將牛奶杯重重放下。閻剛將老花眼鏡摘下,狐疑地看了下女兒。閻玉環勉強擠出笑容,“沒事,男足又輸球了。”楊國忠正在看劉達明商演的曲目單,閻玉環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你到底是乾什麼吃的!怎麼也不看著達明呢?”“我讓他去練跳舞了,你找他有事?”閻玉環從皮包裡拿出報紙,扔給楊國忠,“達明昨晚跟啤酒公司的蘭軒兒在一起!”楊國忠歎氣搖頭,“唉,老毛病又犯了。閻小姐,說句真話,達明一向風流浪漫,即使你天天跟著他,也無法阻止他被彆人搶走!”“那不行!”閻玉環氣勢洶洶地說,“我之前幫你拿到合約,你答應幫我看著他,我們是有協議的!”“閻小姐,咱倆也算是一個戰壕的朋友,我跟你說句交心話,女人打破沙鍋問到底是最愚蠢的事。我有個朋友,人還算老實,但每星期總會有一天失去蹤影。他老婆想儘辦法調查,於是,他從一天變成二天、三天,最後變成一星期回來一天,最後的結果就是離婚!”“你想告訴我什麼?”“適當地睜隻眼閉隻眼,這是門高深的學問。如果鬨得不可開交,那分手隻是早晚。聽我一句勸,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可不能出亂子。另外,想戰勝你的敵人,首先,就要跟她成為朋友!距離對手越近,贏的機會越多!”閻玉環玩味著楊國忠意味深長的話,停頓半晌,緩緩地露出一絲笑意。舞蹈教室,關漁氣喘籲籲的,累得像條死狗。舞蹈教師從鏡子裡看到他搖頭皺眉,走上前關掉音樂,“達明,你是怎麼了?”“老師,我跳得怎麼樣?”看著關漁竟然露出燦爛的笑,舞蹈教師沒好氣地說:“你跳的舞蹈,讓我想起一條瀕死的魚,在下水道裡痛苦地掙紮。”關漁一步步逼近舞蹈老師,“這麼說,你明白我的內心在掙紮?”舞蹈老師步步後退,“你是不是神經錯亂,動作都跟彆人相反?”“閉嘴!”眾人回頭。蘭軒兒氣衝衝地走上前去,“你剛剛的口氣,讓我想起一條沒刷牙的臭魚,臭屁地掉到糞坑,臭得連糞坑裡的蛆全都探頭大聲地呐喊,誰的嘴那麼臭呀!”眾人一陣哄笑。女舞蹈教師囧得一陣臉紅,“你在罵誰?”“你知道你剛才指責的,是個出了大車禍,受重傷、腦震**、暫時失憶的人嗎?你有必要這樣損人嗎?我最受不了欺善怕惡、自以為是的人!”蘭軒兒拉著關漁朝門外走去。關漁低著頭說:“謝謝你。不過,老師都是這樣的。也怪我不夠好。”蘭軒兒岔開話題,“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閻玉環打電話到公司,說要請我吃飯。”她從包裡拿出報紙,上麵有兩人擁抱的照片,“托你的福,我竟然上報,變成你的新歡。”“那她找你不是好事。你不要去。”“不,我很好奇,她請我吃飯是什麼目的。我隻是來告訴你,我必須去。”閻玉環和蘭軒兒坐在高檔的餐廳內。閻玉環看著蘭軒兒,眼裡閃過一絲不屑,心想:不是長得漂亮一點兒的女人,就有資格跟自己爭奪男人的。況且,蘭軒兒並不算十分出色。現在,這兒就是一個戰場,我要讓她知難而退。她抬起手,優雅地召喚服務員,一邊對蘭軒兒說:“今天想吃點什麼?隨便點,我請客。我想這地方,你應該也不常來,好不容易來一次,應該吃得舒服儘興才是。想吃什麼,儘量點沒關係!”蘭軒兒似笑非笑地看著閻玉環,示意服務員自己不要菜單,“極品燕窩燉盅來兩份,還有那個清蒸九頭鮑來兩份,今天的皇家蝸牛,是普羅旺斯的嗎?”“是巴黎的。”“那麼刺身來一份,佛跳牆兩盅,再給我兩份深海魚子醬。閻小姐,能喝紅酒吧?來一瓶1937年的法國紅酒。”“蘭小姐,看樣子,你好像是這裡的常客。”閻玉環試探著詢問。蘭軒兒點點頭,示威地露出微笑,“閻小姐,你為什麼這樣看我?”“我在想——我們能否成為好友。”“能否成為好友,首先看誠意,能否有真誠的心,真心地為朋友著想。在上海,我曾經擁有過這樣的好友,叫關漁。”“哦,他是你的男朋友?”“曾經我是這麼想過。但是,我現在跟他的距離越來越遠。”“因為達明的關係?”閻玉環問。“不是,也許你不相信。”“報紙娛樂版,你跟達明抱在一起的照片,你怎麼解釋?”“你想聽真話,還是——”“你彆回避問題!”閻玉環再也忍不住了,把手裡的叉子摔到桌子上,咄咄逼人地追問。“你很清楚,他出車禍後變化太大,誰都無法預料。明天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變成怎麼樣一個人,誰也不知道。他彷徨無助,要我陪他練歌,說出內心的痛苦,任何歌迷都會安慰鼓勵他,我也一樣。他感動地抱著我。那一刻,換成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拒絕一個那麼脆弱的劉達明。”“這就是你的解釋?真是完美!”“隻有朋友才需要解釋,我們是朋友嗎?”閻玉環不屑地看著她,“蘭小姐,彆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看來,我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無法成為朋友。”“就憑你蘭軒兒,根本不配當我朋友!我警告你,離達明遠一點兒!有些人你傷不起,蘭小姐。”蘭軒兒壓抑的情緒忍不住爆發了,“跟我宣戰?那好,告訴你,彆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以為自己是個公主!聽好,請你分分秒秒地看好他,我再也不會拒絕他對我的任何追求!”四閆剛坐不住了。他拿到報紙後,看到了那則娛樂新聞,驚訝地發現劉達明的新歡,正是蘭軒兒。對於閆剛來說,自從多年前那件事情後,他整個人生的雄心都被磨滅,變得渾渾噩噩、庸庸碌碌,隻想混完這一生。之所以到蘭軒兒這兒住,是因為他當時需要找一個住所,另外能混上一些免費的飯菜當然更好。作為一個一生沒有過任何感情經曆的人來說,閆剛知道,自己有女兒,絕對是天方夜譚。他之所以幫助蘭軒兒回到公司,是因為蘭軒兒對自己的觸動。他發現,這個性格跳脫的女孩,非常重感情。對於關漁這樣一個人,蘭軒兒沒有撒手不管。曾經,自己也是如此熱血地幫助過朋友。閆剛放下報紙,不安地來回走動,以他知道的情況判斷,閻玉環那種性格,肯定會對蘭軒兒不利。如果再不阻止,這張報紙引起的血案就要發生。而這會讓他後悔終身。閆剛匆匆地穿著拖鞋出了門,打車趕到了SOHA大廈門前。他蹲在停車場入口處,遠遠地看到了閻剛的車駛來,似乎下定了決心,閆剛丟掉了手裡已經快燃燒到底的煙蒂,朝著閻剛的車走了過去,卻被警衛一把拉住。閆剛激動地說:“閻老二,閻董!我真的有要緊的事告訴你!”閻剛皺起眉頭,“除了錢,你還有什麼重要的事?”閻剛頭也不回地走向大廈電梯口。門外,被扯住的閆剛掙紮怒吼道:“閻老二,曾在你公司當過售樓小姐的蘭軒兒,她是你的女兒!”閻剛頓了一下,還是走進了電梯,毫不猶豫地按下電梯鍵。閆剛繼續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她就是蘭雨荷的女兒!閻老二,你這個渾蛋!”閻剛背身站在辦公室裡,內心極不平靜,玩味著剛才閆剛說的話——他眼前出現了一個畫麵:當時追著車跑的女孩。那女孩讓他感到一絲熟悉,現在想來,那個蘭軒兒,真的跟蘭雨荷長得很像。閻剛拿起桌上的電話,“安排好飯店包廂,我要請清潔管理部的閆剛。”接到電話的閆剛哼著歌,在鏡子前換著西裝。蘭軒兒調侃閆剛,“爸,你要去約會?”閆剛神秘兮兮地說:“閨女,今晚,有個老董請我吃飯,談重要的事。事情談妥後,你我父女倆就翻身了。”蘭軒兒根本沒當回事,坐在沙發上不經意地問:“如果沒談妥呢?”“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信,等著瞧吧!對了,你跟閻小姐吃飯結果怎麼樣?”閆剛眼裡閃過一絲擔心。“不歡而散。”“那是肯定的,你跟劉達明都上了報,她一定是氣得跳腳。娛樂圈是很複雜的,再說……”閆剛正色地坐在蘭軒兒身旁,忽然不知說什麼好。閆剛看著蘭軒兒,突然問:“軒兒,如果有一天,當你……當你變得有錢,非常有錢,你會不會忘了爸爸?”蘭軒兒一愣,“爸,你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我現在沒錢都想讓你過得好,更何況我有錢?爸,以後不許再說這種傻話了,好嗎?”閆剛眼眶一紅,緩緩地點頭,“女兒,來,讓爸爸抱抱你。以後抱你的機會不多了。”蘭軒兒抱了抱閆剛,“爸,你說什麼呢,你才五十不到……”閆剛擠出笑容掩飾,心裡默默地說:“軒兒,爸一定會讓你有錢,找到你真正的爸爸。”閻剛親自上前為閆剛拉開椅子。“真是受寵若驚。”閆剛諷刺道,“閻董親自幫我拉把椅子坐,酒還沒喝,頭就開始暈了。”“你我兄弟相交這麼多年,應該的。”“兄弟?我沒聽錯吧。閻老二,一提到過去,我就心裡難受。我一直想問你,你我兄弟多年,再次相逢,你怎麼翻臉不認人了呢?當初你我雄心壯誌到重慶接工程當包工頭,你小子惹下的麻煩,可是我替你頂下來的。否則,你有今天嗎?”閻董感慨地歎息道:“唉,是,兄弟,我至今仍然非常感謝你。”“彆左一句兄弟,右一句兄弟,叫得我心酸。在那個年代,我替你頂罪,最後包工頭都乾不成,你才頂上去乾。你說,沒有我,你能有今天嗎?”閻剛點頭,默然不語地倒酒,“老閆,彆提不愉快的事。喝酒!我敬你,我先乾為敬。”閻剛又斟滿一杯,“這杯我代替蘭雨荷,向你致以最高歉意。”“閻老二,蘭雨荷已經死了。”閻剛手中的酒杯掉落,碎了一地,他緊閉著雙唇,眼睛泛著淚光。“成功之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她,彌補我的愧疚。沒想到,雨荷完全不給我機會贖罪。”閆剛拍拍他的肩膀,“閻老二,事都過去了,你也不用難過。當年你跟你老婆回上海不到三個月,蘭雨荷就突然消失了。”閻剛一臉疑惑,“消失?不是你把雨荷帶走的嗎?”閆剛一拍桌麵,“我老閆是這種人嗎?古有明訓‘朋友妻不可欺’,我怎麼可能會帶著她走?”閻剛撲通一聲跪下,“好兄弟,你為了我,一輩子都毀了,而我還誤會你這麼多年。”“蘭軒兒怎麼辦?這些日子我跟她相處,雖然我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我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對待。”閆剛說著眼眶一紅。閻剛失落地搖了搖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自己實在是欠她太多。他想了想,提出在劉達明和閻玉環訂婚的宴席上公開認這個女兒回家。閆剛嘴角抽搐著,把一份報紙拍在他的麵前。閻剛無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作孽啊,都是我乾的好事!”五哈妮坐在麵館櫃台後麵,一臉驚訝地看著報紙,“蘭軒兒居然做出這種事?你看今天娛樂版的新聞,蘭軒兒竟然移情彆戀,跟我的偶像劉達明抱在一起,成了他的新歡!”哈軍急忙上前拿起報紙看,“大明星風流,這很正常呀!”哈妮看了看廚房,劉達明出去買新單車了。她不知道劉達明知道這件事後,會有什麼反應。她低聲叮囑哥哥,哈軍的眼神也變了,喃喃地說:“看不出來啊,蘭軒兒會是這樣的人。”劉達明神清氣爽地推著新單車回到麵館,“說什麼事呢,這麼神秘?”哈軍用眼神暗示哈妮,把桌上報紙藏起來。哈妮麵色不正常地乾笑道:“哈哈,沒事,我哥剛說了笑話。”劉達明開心地拍著單車的坐墊,大喊一聲,“走,哈妮,我帶你兜風去!”劉達明帶著哈妮騎著單車走在路上,扭頭喊道:“我早就想買這單車,我現在非常需要健身!”哈妮喊道:“最近麵館生意不錯,我老哥變得大方多了!送部單車獎勵也是應該的!幾乎所有的客人都是衝著你來的!”刹車聲從右前方傳來,劉達明立刻抓緊手刹尖叫。一輛跑車飄移,停在麵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劉達明嚇得一身冷汗。閻玉環推開車門下了車。劉達明忘記了發火,怔怔地看著她,“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我覺得你很麵熟!”閻玉環看人沒事,語氣重新囂張起來,“你這種老套的搭訕,是不是該換個新招了!”劉達明似乎中邪一樣,走到閻玉環的車旁,摸著車身,猛然回頭,“我們是不是在街上飆過車?”“飆車?”閻玉環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轉頭看看劉達明的單車,“我看你是在做白日夢吧?”她發動引擎,戴上墨鏡。劉達明看到車門露出一截LV包的背帶,正要開口,車已經衝出去了。劉達明立刻跨上車,猛力地踩著,在後麵死命追逐。閻玉環從後視鏡發現他竟然騎著單車追,突然踩住刹車。劉達明說:“小姐,你的LV包帶子夾在門外,恐怕毀了。你怎麼老犯這種錯誤?”閻玉環聽到這句話,呆呆地看著劉達明遠去的背影,越看越感到熟悉。苦練了一天唱功的關漁疲憊地走進客廳。楊國忠在客廳看合同,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達明,糟了,我們跟啤酒公司簽的合同有漏洞!這個合同附屬條款裡寫著,如果劉達明代言的歌友會假唱,將要賠付給本公司所付給劉達明代言費的同等價錢!那就是一千萬!”“你不是說,合同你看過,沒問題嗎?”關漁疑惑地看著楊國忠。楊國忠有些尷尬,“當初,沒有想到你的嗓子唱腔會出現問題,所以對假唱這個條款沒在意。再說,你簽字的時候,也仔細看過不是嗎?”“嚴格來說,我並沒有注意看。”關漁心不在焉地說。“這我就不懂了,你跟蘭軒兒摟摟抱抱都上了報,那她應該是喜歡你。這個合同的漏洞,她會沒有發現?還是說,她是一個心機很深的女孩,表麵上乖巧可愛,其實心狠手辣。”“你說得太權謀,我不相信她會是那種人。”關漁說。“達明,你不能因為喜歡她,就先入為主地偏袒。”楊國忠搖搖頭,“一般歌友會,為了演出效果,通常都會有一部分是假唱對嘴。再說,你還沒完全恢複,真刀實槍地硬碰硬真唱,風險太大了。”關漁不耐煩地說:“那我不唱了?”楊國忠一躍而起,“不唱就得賠償一千萬!對了,達明,閻玉環在樓上等你。”閻玉環穿著睡衣斜靠在床頭上,她腦子裡充滿了下午路遇的那個背影。關漁一臉不情願地走了進來。閻玉環忽然鼻子發酸,她的眼淚讓關漁有些手足無措。關漁硬著頭皮上前,“你怎麼哭了?”“我從報紙上看到關於你跟蘭軒兒的事,已經不知道難過得哭了幾回!我們就要訂婚了,會有大批媒體和記者來采訪,到時候他們八卦地問起你跟蘭軒兒的事,那不是讓我難堪嗎?你又怎麼去解釋?”關漁無語,想了想,退出房間,躡手躡腳地繞過客廳熟睡的阿牛,拿起衣服,從花園的後門溜了出去。意外地,閻玉環這次沒有糾纏他。關漁如同做賊一般行走在夜色中,他無處可去。不能去哈氏麵館,更不能去找蘭軒兒,帶著這張明星臉,他也無法安靜地入住任何一個旅店。他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在想到辦法之前,都不可以被找到。清涼的夜風吹拂著關漁的臉龐,他覺得是時候清醒過來了,幾個月以來的明星生活曾讓他無法自拔,尤其是當他麵對真正的劉達明的時候,尤其是他發現自己可以用卡上數不完的錢讓蘭軒兒開心的時候。然而,真相早晚都會被昭告天下。關漁相信,那一天隨著演唱會上自己無法見人的唱功,很快就會到來,是時候麵對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