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當呂堅蹲在公安局裡五迷三道的時候,我卻在和優優她們吃夜宵。加我一共七個人,都是跟了我時間最長的小姐。在她們七嘴八舌的詢問中,我好不容易才把菜都點齊了。都說三個女人一出戲,六個小姐,那簡直就是一台綜藝晚會,而我連報幕都來不及。她們輪番跟我碰杯,祝賀我有驚無險,按照算命的說法,必有後福。我說謝謝你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也祝你們生意興隆,客人排著隊擺著造型讓你們挑。她們問得最多的,自然是關於唐小靜,紛紛猜測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有人說她是嗑藥磕出了腦震**;還有人說是我當初沒收留她,她一直懷恨在心。最後越說越歪,扯到了警察來的不是時候,她性欲剛起來,身上的男人卻被拖跑了,從而憋出了對人生強烈的憤懣,這個觀點很弗洛伊德。在嘈雜的夜排檔裡,杯中的啤酒泡沫盤旋上升,涼風掃在身上,有微醺的愜意。說實話,我很欣賞她們言論的天馬行空和笑聲的肆無忌憚。有時候,真覺得自己像個幼兒園老師,領著一群孩子在混凝土森林中上一堂社會實踐課,憑著天真爛漫把周遭搞得雞飛狗跳。我依然記得在那間辦公室裡,唐小靜蹲在地上,頭發柔順地鋪在肩頭,吊帶衫超短裙,手腕上叮叮當當地纏著數量驚人的廉價飾品,臉上的濃妝撲朔迷離。在被呂堅抽了兩耳光以後,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抬起頭望著我,瞳孔由於藥性沒過而異常放大,像眼珠裡盤旋著兩片黑亮的光暈。那一刹那,我覺著她很美,美得直達地獄。我們七個人瞬間就消滅了兩箱啤酒,席間楊露露來過電話,背景很吵,我沒問她在哪兒,隻是告訴她我晚上不回去,已經有安排了,她壓低了嗓音恨恨地說:“你怎麼不拓展業務去招點鴨子?好歹熟人,能給我打個折。”她掛電話的聲音很響,手指該按疼了吧?在我們相戀的初期,我和她開過這樣的玩笑,說凡事都講究個比較,我隻有在彆的姑娘**翻滾千百度以後,驀然回首,才能發現她在燈火闌珊處。她說行啊,你外麵可以有女人,但不能隻有一個。我當時很驚詫,她將彩旗哲學領悟得是如此透徹,“家裡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這是一種穩固的三角支撐,如果隻盯住一麵彩旗,那紅旗就懸了。我剛想誇她,她幽幽地跟了一句:“我不用比較,你就是最好的。”那些姑娘聽見我說的,都吵著問我晚上有什麼安排了?我笑嘻嘻地沒回答,但估計是這笑容太過曖昧,給了她們無限的聯想空間,導致優優一聲長歎:“男人啊……”隨即所有姑娘異口同聲地大聲接茬:“沒一個是好東西!” 那叫一個整齊劃一,跟排練過一樣!我哈哈大笑,心情一下子就愉快了起來,說這些年沒白混,這麼防寒怕凍的真理都被你們給扒光了衣裳,但知道歸知道,要有內涵,憋心裡彆說出來,否則會給社會添亂。周圍的食客們都扭過頭來看我們,帶著豔羨、鄙夷、好奇的目光,但我想,他們絕對是心懷嫉妒。我就是要讓他們心懷嫉妒,一個賽一個的道貌岸然。男人看美女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偏偏被這幫家夥搞得仿佛不屑一顧,偷偷瞅兩眼都怕眼珠子從此不純潔了。我很想讚美他們,打小就喝了忘情水,吞了絕情丹,偏偏下身又被抹了一把印度神油,於是咬碎鋼牙硬充著冰清玉潔,真不易呀哥們兒。“正好借這件事問你們一個問題,溜完冰以後,人身上哪個部位會膨脹十倍?”我突然一臉壞笑地問優優她們,眼角的餘光看見好多人都側著腦袋偷聽,顯然他們知道這顯而易見的答案,但仍盼望這幫美女能親口說出來。她們都笑了,說那還用問嗎?不就是你們男人褲襠裡的東西嘛。我的目的達到了,旁邊桌子幾個穿西裝的小夥子口水都流了下來,但肯定不是因為盤子裡的乾煎小黃魚。我清了清嗓子,把表情擺得異常嚴肅,用筷子點著她們:“你們這些人的思想啊,叫我怎麼說?你們有誰見過那玩意兒能膨脹十倍的?有見過的請舉手,我對她深表同情!吃得消嗎?”她們笑得東倒西歪,花枝亂顫,波濤洶湧,連連說沒見過,還紛紛用手比畫著大小,這場景足以讓那幫孫子的口水演變成鼻血。優優笑得氣都喘不順了,問我到底是哪個部位。“瞳孔呀!這是科學,你們不知道不是你們的錯,但想到那地方去,就他媽的說明滿腦子色情了。”我說罷瞄了那幾個小子一眼,他們也有了察覺,臉都僵住了,像被美杜莎拋中了媚眼。其實我夜宵後根本沒安排,隻是想遊**著,飄著,漫無目的著,在這漆黑的夜裡,讓我感覺良好。優優和幾個姑娘在爭著買單,都說第二天自己的客人能報銷。我說去上個廁所,走出去偷偷把賬給結了。遠遠還聽見優優的大嗓門兒:“哎呀,都彆跟我搶,都說我來買了,今晚那個胖子說以後我的宵夜都他包了,不吃白不吃,但他一定要發票,估計是個吃公款的。”我走到排檔旁邊的一個花壇裡,正在灌溉野草,背後突然一陣香氣襲來,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貼著我的後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