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端上來一大碗手抓羊肉,又親手炒了兩個菜,下了麵條。吃過飯,在我的屋子裡安頓好師傅休息,我便到媽媽的房間去。“我想著你這個月就要到了,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剛好昨天晚上我夢見了一個穿白袍的人騎著匹大白馬朝這邊跑來。醒了我就想,這麼吉利的夢,是不是預兆著你要回來了。這不,你真的就來了。”阿媽說。“我在拉薩多待了幾天,撞上阿龍、紮頓、歐珠一幫朋友,還有阿佳卓嘎她們。”“你們都見了?”“他們請我的客,就玩兒了幾天。”“阿龍上個月下鄉還來看過我。”“他說了。”“聽說你阿佳卓嘎離婚了,孩子給了她男人。”“我知道,可我見到主要還是她帶孩子,那女兒真漂亮。”“現在的年輕人不珍惜感情。”“合不來,住在一起也是麻煩。”“你今天的車是不是次仁的?”阿媽問。“不是。一個朋友給我安排的,他很熱心。”我說。我們喝茶。媽媽房間裡點的香過於濃鬱了。牆上的掛鐘嘀答走著。時間才十點,周圍這麼寧靜,偶爾遠處傳來幾聲狗叫,院子裡那條小藏獒的鐵鏈子嘩啦啦響動著。小保姆在廚房裡睡了。我似乎聽到山上鬆林間有風刮過,還有近處一條大河的流淌。北京真遠,三裡屯那一帶的酒吧正是熱鬨的時候。女友的演出已經結束了,她一定夥著一幫人在東直門簋街吃麻辣小龍蝦。女孩子為什麼都愛吃麻辣小龍蝦呢?她們每人一次能吃掉三五十隻。北京很熱。我現在身上穿著毛衣。“爸啦好吧?”阿媽問。“挺好的,就是忙。”“他總是很忙,都這把年紀了。”我望了望阿媽,問:“你的眼睛現在感覺怎麼樣?爸啦很關心你的眼睛。”“有了白內障,現在還看不大出來。自己覺得看東西已經模糊了。”“你就是不願到北京手術。”“用不著。現在拉薩的醫療條件做這個隻是小小的手術,到時候還有保姆照顧。”阿媽說,“這個孩子很懂事,手腳勤快,就是前麵那個村子的,她家孩子多,她就跟了我。”說著話,又停電了。阿媽點起兩支蠟燭。燭光搖曳,我們的影子同暖瓶、茶杯的影子在牆壁和桌麵上晃動。我抖出一支煙就著蠟燭點著。“拉薩現在不停電了。”我說。“拉薩變化很大。這裡鄉下還不行,等明年水電站修好,電也用不完。”阿媽說,“你這回到西藏這麼久,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給人家寫東西。”“你和爸啦一樣,都是寫啊寫的。”“乾活兒吃飯吧。”“你掙的錢夠用嗎?”“阿媽啦,看你問的。”我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