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我把自己白天在八廓街的經曆說給朋友聽。一個警察兄弟說:“這容易,走,咱們現在就到那家畫廊去。你說的那個男人是老板,叫旺紮,也是哥們兒。你達娃啦這個牛仔就這麼點願望,能不幫你實現嗎?”“你不要跟我吹牛。”“我吹牛?你達娃啦也不看看我是乾什麼的。你上次問的那幾個大案哪個咱沒摻和著給破了。”“那叫‘參與’。”我糾正他。“就是參與嘛。這點事,沒有問題的。”“真的容易?”“當然容易。”他說。“那好,咱們走,快去快回。”我說。“走,上車。”我們立刻開“212吉普”到八廓街去。因為車上掛的是公安牌照,我們一直把車開到了八廓街上,搞得那些傍晚轉經的人以為公安來辦什麼案子,都紛紛閃在一旁看熱鬨。黃昏的八廓街同城市的西區真是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是曆史格調的,一個是現實的。一邊顯露著無聲的精神,另一邊則是喧嘩與**。我說不上自己究竟最認同哪一邊。自己還年輕,也許年紀老的時候,我更認同八廓街每日黃昏默默轉經的人流。那家畫廊這時正在上門板打烊。車子一停到門口,朋友不下車,身體趴在方向盤上扭頭衝裡麵喊:“旺紮,旺紮啦,旺紮啦,你能不能出來一下?”那個黑頭黑臉的老板旺紮歡歡喜喜地從裡麵出來了。“什麼事?彆叫,周圍還以為我這裡出什麼事了。”旺紮一邊搓著雙手一邊說。朋友給旺紮遞上一支煙,“怎麼就關門了?”旺紮說:“晚上幾個朋友要打麻將,又沒有客人,就早點收吧。”“怎麼,什麼事?”旺紮望望車裡陌生的我。我朝他點了一下頭。朋友介紹說:“達娃,從北京來的,作家。旺紮,這畫廊的老板。”旺紮又同我點點頭,然後他伸進來一隻手跟我用力握著。旺紮說:“你白天來過嘛。”我笑笑。朋友說:“旺紮啦,說的就是這件事。你店裡有個甲姆(漢族姑娘)吧,畫畫的?”“對呀,她出事了?”“看你嚇的,彆一問什麼,就出事了。”“怎麼,你說吧。”旺紮莫名其妙。“那女的是什麼人?”朋友問。“她也是從北京來的,跟你一樣。”旺紮看我一眼,“來旅遊的,會畫畫,要下鄉,身上錢不多就借我的地方賣畫。她出事了?”“你看看你,怎麼又是出事了!沒那麼嚴重,達娃啦想‘丟’那姑娘。”朋友說的“丟”,是新編的俚語,意思是情人、戀人,在這裡可以理解成北京話“拍婆子”的“拍”。“拍婆子”就是找姑娘的意思,好孩子不會這麼說。旺紮眯著眼笑了,又望望我,“誰知道她明天還來不來。不過,她明天好像要到那曲一趟。她這兩個星期在我這裡賣了不少畫,光美金就收了四五百,夠花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