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樹影婆娑,微風拂麵,二人卻安靜之極。兩個人的手**來**去,偶爾有觸碰,也迅速地避讓過去1夏迪不知道在小區外轉悠了多久,林峰才戴著棒球帽,慢吞吞地出來了。夏迪遠遠看著林峰走出來的樣子,除了臉上表情看不清楚,但還是那麼長身玉立,英氣勃勃,讓人無比動心。林峰其實在房間裡都磨蹭半天,不知道出來怎麼麵對夏迪,難道真的告訴對方:“眼睫毛太多了,怎麼數也沒數清楚,不過腹肌練得不怎麼樣,這個倒是看清楚了。”要不是包贇從浴室裡出來,然後陰測測地舉著夏迪的濕衣服,問林峰道:“夏迪那孫子怎麼從我們樓剛走出去啊?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林峰才奪路而逃,身後還傳來包贇的聲音:“我昨晚就是下手太輕了,應該把他兩條腿都敲斷才對,這膽子大得啊?居然,居然敢來我家?”可包贇話沒說話,隻聽“砰”地一聲,林峰轉瞬便消失無蹤,包贇分外遺憾,喃喃自語:“我還沒說完呢,你告訴那小子,回來給我斟茶倒水磕頭,還有,買件最新款限量版的T恤賠給我,要不我不把妹子嫁給他。”隻可惜林峰並沒有聽見這些,所以也並沒有轉達給夏迪,她隻是走到離夏迪半米之遙的位置站好,貌似鎮定地說:“包子從窗戶看見你了。”夏迪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那不挺好。”林峰怒目而視,夏迪很無辜地接招,也不說話,隻是用溫柔到死的眼神,靜靜地看著林峰,嘴角還漾著笑意。林峰敗下陣來,不再敢看夏迪,小聲嘀咕道:“我們去哪兒啊?”夏迪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聽你的。”林峰是完全沒頭腦:“我對上海不熟,聽你的吧,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夏迪眨巴眨巴眼:“聽我的?……可現在天色尚早……”林峰即便再喜歡夏迪,此時也覺得這哥們蹬鼻子上臉太過迅速,於是一腳踹過去:“想死呢?”夏迪險險避過,一看林峰這野蠻女友的架勢,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你這腦子裡都裝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啊?我是說,晚上帶你去看星星。”林峰心道這大上海的夜晚燈光璀璨的,看個鬼的星星,不過兩個人好不容易恢複邦交,而且這窗戶紙也捅開了一個小眼兒,算了,就不和他一般計較。林峰就算心潮澎湃,但表麵上也維持著道貌岸然的形象,一錘定音道:“咱們就在附近轉一轉吧,我正好也有想問你的,隻是……。”林峰本來還想說:“下午要離開上海。”可話未出口,人卻遲疑了。夏迪沒等到下半句,便問道:“怎麼了?”林峰心想算了,待會兒再說吧,便隻是輕輕搖頭:“沒什麼。” 夏迪和林峰一起往前沒走多遠,這一路上樹影婆娑,微風拂麵,二人卻安靜之極。兩個人的手**來**去,偶爾有觸碰,也迅速地避讓過去,夏迪終於忍不住了,一不做二不休,慢慢伸出手去,握住林峰的一隻手,扭頭看向她:“要問什麼?”林峰覺得自己全身都被點穴了,全部感覺都集中到手上的神經,來體會和感知夏迪傳來的溫度。林峰心跳極度加速,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夏迪看著她難得局促的表情,便輕笑兩聲:“還是我先問你吧?昨晚數清楚多少根了嗎?”林峰大囧,一時便忘記手被人拖住的事兒了,腦瓜子轉悠半天才回答道:“沒有。”夏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忽然又問:“除了罵我白癡,還有數我眼睫毛,還乾彆的了嗎?林峰氣急敗壞道:“你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還能乾什麼啊?”可是夏迪不說話,就這麼握著她的手,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看得林峰臉熱心跳起來,心道“他不是都喝醉了嗎?不可能還記得啊?”終於,林峰還是結結巴巴地又道:“我,我還拿尺子量了一下你的睫毛的長度……”夏迪原本想詐一詐林峰,不料這畫風陡轉,夏迪一愣之下,無奈地挑了挑眉:“多長啊?”林峰不敢拿正眼看他:“18毫米,比普通女生的眼睫毛都長。”夏迪都快氣樂了:“你還知道普通女生一般多長呢。”林峰的回答還是那麼厚顏無恥:“我,我就是有些好奇,上網檢索了一下。”夏迪抿了抿嘴,半天才忍耐道:“你當我洋娃娃呢,還數眼睫毛。”林峰看夏迪表情有些不鬱,趕緊轉換話題:“你現在杭州工作?還回北京嗎?”夏迪點點頭:“杭州這邊有個項目而已,其實全國各地都跑,重心還是在北京。”林峰聽完這句話,沒來由地覺得高興,正琢磨還是把個人問題問明白吧,不清不楚最尷尬了。林峰於是開口道:“你和範林……”夏迪沒等她說完,便直截了當道:“我和範林分手了,現在一直單身,沒有女朋友。”林峰“啊?”了一聲。夏迪百般沒有好氣:“啊什麼啊?”林峰這回終於敢和夏迪對視了,一雙眼睛忽閃忽閃:“那個李醫生不是啊?”夏迪沒敢說李黎和自己串通好了給林峰下套來著,隻是顧左右而言他:“當然不是,她就是一普通朋友。”林峰還是有些遲疑:“可是那天……”夏迪趕緊把話截住:“她和我鬨著玩呢。她男朋友也是醫生,也是我兄弟。”想想又把話題趕緊往彆處引:“你呢?”林峰不敢看夏迪,言簡意賅地小聲回答:“沒有。”雖是意料之中,夏迪心中還是狂喜,心情完全放鬆之後,以至於沒個正行,胡擼了一下林峰的腦袋,又怕給她把馬尾發型破壞了,隻好遺憾地輕撫而過,嘴裡打趣道:“沒有什麼?現在沒有?那以前呢?”林峰倒是實話實說:“我沒有正經談過戀愛。”夏迪愣了一下:“從來沒有?”林峰“嗯”了一聲:“我太男孩子氣了,幾乎沒人喜歡我。”夏迪抿了抿嘴角,心道我瞎啊,看到無數次林峰一統江湖、眾星拱月的情形,尤其是以徐安妮為首的腦殘粉們唯林峰馬首是瞻,場麵令人發指。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這種把話攤開來說的時刻,夏迪還是不想浪費了,於是還是問道:“我還以為,那個Mark?”林峰趕緊擺手:“Mark有很多很多女朋友,他是我媽媽的經紀人,應該也會成為我的經紀人,他這兩天都把合同都擬好了。”夏迪原本心想就算陳紀凡和林峰有過那麼一段,他也無所謂,自己的黑曆史都罄竹難書,隻要林峰和陳紀凡沒有完全確定,那自己還可以繼續爭取。可林峰這麼一說,卻讓夏迪有些發愣,就在此時,聽到林峰輕聲說:“我看到你微博上那張照片了,你來過我們學校吧?”沒有任何理由再逃避了,夏迪輕輕地“嗯”了一聲。耳邊聽著林峰慢慢講述當時情形,把陳紀凡惡作劇的緣由一一講來,夏迪臉色變得越發蒼白,覺得自己這白癡的稱謂真是當得名副其實。那天的夏迪,在從巴黎飛往倫敦的飛機上,都難以按捺住興奮的心情,兩年不見林峰了,他是不是長高了,是胖還是瘦?是不是還是那麼帥氣?那麼機靈?他還能記得我嗎?能像從前一樣,看見自己出現,就高興得不能自己嗎?所以當他打車到了林峰的學校附近,卻被滿街姹紫嫣紅的遊行逼得提前下車,然而他千山萬水而來,卻趕上倫敦的同性戀大遊行,隔著如彩虹一樣五彩斑斕的遊行隊伍,看見穿著白色情侶衫的一對帥哥,在圍觀人群中當眾輕吻。其中一位,正是林峰。那段時間的痛苦和掙紮如今想來也是噩夢一場,好不容易自己確定了心意,認定隻要是林峰,就算是同性戀也無妨,可是鼓足百般勇氣漂洋過海去看他,卻發現他早已美人作伴,自己更是被刺激得遍體鱗傷……林峰越講聲音越低,看到夏迪的臉色就更是心虛,於是在心中輕輕歎口氣,可她也說不出口道歉的語言,隻能是回歸沉默。夏迪也是一言不發,兩個人就這樣變成了路邊雕像,直到林峰率先沉不住氣,打算鬆開原本和夏迪緊握的手。夏迪卻在此時猛然醒過悶來,反手繼續抓緊不說,還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林峰整個攬入懷中,林峰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隻聽夏迪開口問道:“為什麼起名叫阿逆?”林峰愣了一下:“你看連載了?”“嗯。我還注冊了ID。”林峰無比震驚,這種二次元的內容居然夏迪也會去看,瞬間就結結巴巴起來:“我,我就隨便起的。”夏迪不乾了,用下巴磕了一下林峰的頭頂:“我都快被你逼彎了,你卻這麼隨便地把我畫成一隻兔子,還瞎給我起名字?”林峰在夏迪懷裡,被禁錮住無法動彈,好半天之後,才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句。夏迪沒聽清楚:“什麼?……”林峰隻好放大音量:“莫逆的逆……”夏迪的一雙眼睛瞬間充滿了光彩,他放鬆了手臂上的力量,喃喃道:“果然是這個:阿莫、阿逆。”林峰“啊?”了一聲:“你猜到了?”夏迪此時將林峰攬在懷裡,雖然感覺到她背脊僵硬得如一棵寧折不屈的小鬆,但依然幸福感爆棚,甚至感覺自己輕飄飄像踩在棉花上一樣不可置信,心想那些悲慘和掙紮的往事,隻是為了讓現在的幸福指數更高而已。夏迪輕輕點頭,回複林峰:“可是我又不敢確認,以為我不過是曆史重演,又一次地自作多情!”大概一分鐘以後,才傳來林峰悠悠然地喟歎聲:“我一直以為,是我在自作多情。”沒什麼比誤會解開更讓兩個人心生愉悅的事兒了。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二人在激動之餘重又恢複成攜手前行的模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廢話。夏迪問林峰:“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微博ID的?居然還套我的話?”林峰斜眼看他:“你先套我的話好不好?居然還叫我大大?你怎麼想的,肉不肉麻?”夏迪也笑了:“是挺肉麻的。我那也是沒辦法,我看你的小粉絲們都這麼叫你:大大,惡少大人,惡少大大。”林峰還是怨聲載道:“你自己數數,都騙我幾回了?在淘寶上也騙我,在微博上也騙我。我隻不過這回眼神終於好了一回,沒拆穿你而已。”夏迪心情好得不得了,敲了敲林峰腦殼:“行啊,長進了啊,會耍人玩了,是吧?”林峰捂著腦袋:“誰耍誰啊?我回來以後,都是你不待見我。”夏迪真是哭笑不得,三年不見,真是長進了,自己被她騙得團團轉,差點為她改了性取向,居然還學會惡人先告狀了。不過夏迪已經不打算翻舊賬了,聽林峰提起淘寶,就順口問了一句:“你的那幾家淘寶店交給彆人打理了吧?”林峰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轉讓給我朋友了。”夏迪抿了抿嘴,便轉換話題道:“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去吃午飯吧,下午想去哪兒?”林峰止住了步伐:“夏迪哥。”夏迪也站定,卻看林峰正欲言又止地看他,他瞬間產生不良預感,看著對麵的林峰一張一合的唇形,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聽不明白對方每一個字,湊一塊兒究竟是什麼意思。因為林峰說的是:“我今天就離開上海了,下午的飛機。”夏迪腦海中慢慢湧現的隻有一句說不出口的台詞,那就是:“所有突如其來的幸福後麵,其實都隱藏著巨大的陷阱。”2時鐘才不會管主角們的或驚或喜的心理變化,依然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林峰乘坐的飛機抵達成都雙流機場。林峰拿出手機,這才剛剛開機,手機鈴聲就猝不及防地響起來。林峰剛把手機舉到耳邊,就聽電話那邊傳來一句:“到成都了?”林峰獨立慣了,小的時候父親又是軍人出身,也是個乾脆的性格,所以基本從未享受過這種噓寒問暖的待遇,一時也扭捏起來,對著電話小聲道:“嗯,剛下飛機。”“你是今晚就直接回去呢?還是先在成都找個賓館住一宿?”“我看看吧,我,我是想速去速回。”那邊安靜了一下,過會兒還是提醒道:“天太晚了,不一定有長途車了,先找個酒店入住吧,安全第一。”林峰其實並不是言聽計從的人,但是白天夏迪誤以為她所謂的離開上海,是回英國再也不回來的意思,當即那萬念俱灰的表情,實打實地嚇壞了她。所以此刻她認真地聽著電話裡的提醒,心裡即便想著誰敢太歲頭上動土啊,嘴裡卻回應道:“知道了,我安頓好了給你打電話。”林峰背著雙肩包走出成都雙流機場的時候,夜色已經拉開序幕,月亮沒精打采地初上柳梢,耳畔傳來久違多日的鄉音,林峰心裡咀嚼著也就一句台詞,那就是:“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林峰雖然表麵上同意了夏迪的意見,實際上自己卻陽奉陰違地沿途打聽今晚從雙流去大邑縣城的可能性。結果發現長途巴士站已經關閉,林峰便打了一輛出租車,一路和本地司機閒聊著,便開過了幾十公裡。進大邑縣城後司機問道:“給你停哪兒啊?”林峰正有些踟躕,眼光所及之處卻見前方一家餐館燈火通明人丁興旺,還有兩個紅紅火火的大燈籠,上書兩個熟悉之極的大字:“唐——門”。林峰心中一曬,她光知道唐叔回老家了,沒想到唐叔寶刀未老,又打回老巢光宗耀祖來了。心念至此,便示意司機就停在此處,結賬下車站在“唐門”的門口給夏迪打電話,卻發現對方手機關機,林峰心道估計是沒電了,有些心虛地發了個短信過去:“趕上這兒有現成的車,我已經到大邑縣了。”她把頭發盤起來,帽子扣到頭上,低眉斂首地就走進了大堂,找了個角落坐下,伸手招呼服務生過來,打量了一下就道:“美女,你們這身衣服全國統一款式啊?好幾年也不帶換換?”服務生依然如當年一樣,是帶領結的泡泡袖白襯衫配黑色長裙,一聽此言都愣住了,這還沒反應過來呢,林峰又道:“不過還挺適合你的,好看。顏值很高的服務生被調戲的概率也大,所以見慣不怪,隻不過麵前這位看起來氣質乾淨,很容易產生好感,於是隻是微微一笑:“謝謝您。”“對了,你們老板在嗎?”服務生也是老油條了,小心翼翼地既不說在也不說不在,隻是問道:“您是來吃飯還是找我們老板有事兒啊?”林峰眨眨眼睛:“你們老板是唐建國吧?”漂亮的女服務生還沒想好如何回答,林峰就大手一揮:“你去告訴你家唐老板,小林回來了,他再不出來見我,又得隔好幾年。”服務生看林峰的模樣,颯爽英姿,也不像是壞人,便返回通報去了,沒多會兒就有人急匆匆前來,林峰看著前方來人,便也站起身來,笑嘻嘻道:“唐叔。”唐建國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麵孔,不禁上前就一巴掌揮到林峰肩上:“臭小子,這一走就三年,你還知道回來啊?”林峰“哎喲”一聲,直喊疼,嘴裡抱怨道:“哪有這樣見麵就打的啊。”唐建國還是不解恨,又來一巴掌:“你說,你是不是見了你娘,就把你爸和你唐叔忘得一乾二淨了?”林峰這次有防備了,躲到剛才那個女服務生的身後,扶著人家肩膀衝唐建國信口雌黃:“那我哪兒敢,我聽說您在成都,這次回國直奔您,都沒回北京。”唐叔麵色略微和緩:“算你小子有良心。”林峰個子瘦高,又被唐建國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的叫著,她還時不時和女服務生有點肢體接觸,搞得女孩臉色越發炙熱起來,隻聽林峰又道:“唐叔,我餓一天了,都沒有吃飯。”唐叔恨恨道:“餓死算了。”話雖這麼說,唐建國還是把她帶到一個包間,吩咐服務生趕緊張羅吃的喝的。林峰看著這一桌子的雞鴨魚肉,饞得口齒生津,乾脆摘下形影不離的棒球帽,打算大快朵頤。唐建國卻一愣:“留長發了?”林峰點點頭。唐建國這才從鼻子裡哼道:“稍微有點女孩兒樣了。”想想又問道:“交男朋友了嗎?彆找洋鬼子啊!”林峰也是忍俊不禁:“唐叔,你忘啦,老外都喜歡大胸!”這一句話把唐建國就噎在那裡,時光飛速而逝,這孩子還是那麼恬不知恥。隻聽林峰又道:“唐叔,您真是一如既往地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啊……”唐建國也是笑:“廢話,連長不在的話,我不關心誰關心。哦,不對,你現在也有媽媽在身邊,沒我什麼事兒了。我聽你說她身體不好?最近怎麼樣?”林峰慢慢收斂笑容:“我媽去世了。”唐建國“啊!”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滋味,要說難過吧,那也隻是衝著林峰又淪為孤家寡人的份上,要說開心吧,那還真沒有。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媽媽走得痛苦嗎?”林峰眼眶有些濕潤:“那倒還好。”唐建國便又硬生生擠出一句:“峰兒,唐叔不知道怎麼安慰你,那你就節哀順變吧。”林峰看唐建國隔鞋搔癢的樣子,也知道唐叔其實對自己母親充滿芥蒂,可她並不是婆婆媽媽的性格,隻是在心裡歎口氣,便把話題轉移開:“唐叔,您這開多少家分店了?”“不多不多,就十來家。”林峰嘖嘖稱歎:“那北京最早那家還在嗎?誰管啊?”“小金啊。他們現在都挺能乾的,我嘛,葉落歸根,還是回來陪家人,老婆不習慣在北京生活,我媽也都八十了,最近身體不太好。”林峰點點頭,表示理解,唐建國卻忽然沉默了一下,抬眼看著林峰:“明天是你爸的祭日,你是算著日子回來的吧?”林峰一愣,她沒想到唐叔居然還記得。唐建國繼續看她一眼:“你這孩子,還算沒有讓唐叔寒心。明天我開車送你去。”林峰點點頭。想想又道:“叔,我明天還想進山裡轉轉。”唐建國不同意:“你自己一個人進山,我不放心,我最近腰也不太好,又沒法陪你。”林峰想想也是,便點點頭:“那明天再說吧。”“那你今晚住哪兒啊?你家一直沒人住,今晚就彆回了,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出來,全都是土吧。”林峰想了想:“隨便找家賓館住就行了。”唐建國沉吟一下:“這兒都是我的地盤,到我這兒就聽我安排,一會兒開車送你去吧,我給你開間總統套房,雖然不像北京的酒店那麼豪華,但還是很氣派的。”林峰雖然知道地方的酒店水平也就那樣,但還是被總統套房這幾個字驚著了,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就一個人,隨便住個普通間就夠了。”“到時候看吧,你聽我安排。”兩個人邊吃邊聊,剛剛和林峰打過交道的女服務生又走進包房,看見林峰去掉帽子,長發馬尾的樣子也是一呆,隻聽唐建國介紹道:“青果,這是林峰,我和你說起過的,我以前老連長的孩子。”林峰手裡拿著兔頭,一嘴的油,笑嘻嘻地看著青果:“青果?這名字真好聽。”這下換青果愣住了:“你就是林峰?我常聽小金提起。”唐建國這才想起來:“對了,小林,青果是小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侄女,你走了以後她就一直在北京那邊唐門上班,這次臨時回來幫幫我,下半年就該回北京了。”林峰頓覺親切,又迅速提升了自己甜言蜜語的等級,對青果道:“小金也太好福氣了,上輩子得燒了多少注香,才修來姐姐您。”話音還未落,林峰的手機嘀嘀作響,林峰拿起來一看,是夏迪的短信:“那住哪家賓館了?”林峰隻好問唐建國:“叔,賓館名字叫什麼?”唐建國回答道:“古典假日歐式酒店。”林峰一邊輸上酒店名字,一邊嘴裡還不忘衝唐建國吐槽:“怎麼又假日又古典又歐式的,心也太貪了,怎麼可能一網打儘。”唐建國壓根沒搭理這個,而是問林峰道:“還有朋友要來?”林峰笑笑:“沒有。就是他問我住進酒店沒有?”唐建國樂了:“真交男朋友了?”林峰也並沒有否認,而是輕笑著默認了。想想便對唐建國說:“唐叔,我出去打個電話。”夏迪剛剛看到林峰發來的短信,沒成想電話卻響起來,手機裡傳來林峰的聲音:“我到大邑縣了,在這兒還碰見唐老板,他幫我安排了住處,你放心吧。”夏迪在電話這邊“嗯”了一聲:“吃飯了嗎?”林峰也“嗯。”想想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北京?我這邊行程緊湊一點,應該後天就能返回上海。”夏迪回答:“彆那麼趕……你放心吧。”林峰特彆想問:“放心什麼?”卻聽見電話那頭聲音斷斷續續,好像是信號不好,勉強聽清一句:“待會兒再給你打電話,你彆關機。”林峰和唐建國聊了一晚上,唐老板一時高興,酒多喝了兩口,隻好由青果送林峰去那家所謂的古典假日歐式酒店。青果辦完入住手續,陪林峰上樓,打開房門,滿屋子的金碧輝煌閃瞎了林峰的眼,便神情有些呆滯:“不會吧?還真是總統套房?”青果捂嘴笑:“最近來這兒開會和旅遊的比較多,基本都住滿了。這個套房一般不對外,是酒店老板拿來招待朋友的,唐老板經常和他在這兒打麻將。”林峰隻能笑納。等青果離開後,林峰打量了一下這個三四線小城鎮的總統套房,除了有些年頭以外,風格比較混搭以外,乍眼看上去還是比較唬人,起居室和臥室分開顯得寬敞舒適,還擁有厚重花紋的地毯、冠冕堂皇的歐式沙發以及琳琅滿目的水晶吊燈,一張king size的大床。不過客廳一角放置的醒目無比的麻將桌算是直接暴露了本質,以至於林峰看見了臥室裡的全透明浴室,也有些見怪不怪,隻是把滿腔吐槽咽進肚子裡而已。林峰這一天忙忙碌碌,情感上卻起伏跌宕,以至於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終於獨處下來,便感到了疲累,卻還是把自己和夏迪敞開心扉的那些片段不停地回味和咀嚼。可忽然房間內的座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林峰的思緒,她拿起電話接聽,便聽見電話裡有嬌嘀嘀的女聲在問:“請問,您需要特殊服務嗎?”林峰瞬間三根黑線上腦,心道我離開祖國懷抱三年,祖國這賓館特殊服務還是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但看在心情好的份上,林峰還是客氣回複道:“謝謝,不用了。”林峰掛掉電話,便拿起換洗衣物,要去浴室衝澡,沒成想座機鈴聲又響,林峰皺了下眉頭,但還是拿起了電話,隻聽見電話那頭又換成一個竭力說著四川普通話的男聲:“小姐你好,請問,需要特殊服務嗎?”3林峰簡直就是哭笑不得,這回有些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便變得生硬起來:“不用。”這回這個居然還在廢話:“姐,我們這兒的少爺特彆帥,長得跟吳亦凡似的。”林峰也是抑鬱了,怎麼還聽不懂人話了呢?於是不客氣地嗬斥道:“有病吧,還沒完沒了,彆再打電話了。”說完就憤然掛掉電話,洗澡去了。雖然房間裡空無一人,但林峰對這個全透明浴室還是大眼瞪小眼地琢磨好半天,直到發現這個浴室四周有白色的浴簾可以隔斷與臥室之間的視線,才鬆了一口氣,放心地把浴室恢複成封閉狀態,開始淋浴。林峰開始還洗得比較放鬆,到後來隻覺得外麵敲門聲、電話聲此起彼伏,連水聲也掩蓋不住,真是讓人煩躁不已。林峰心道反了天了,這不要特殊服務就改沒完沒了地騷擾了,於是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洗完,便裹上浴袍,氣急敗壞地衝到還在喧囂的座機邊上,拿起電話就吼:“我說過了,彆再打電話,我不要特殊服務,甭跟我說吳亦凡,就算李易峰來了都不行。”那邊顯然被林峰的氣場鎮住,半天沒說出話來,林峰正誌得意滿地要掛電話,忽然聽到電話那頭說:“那比他倆都帥,從上海送上門的特殊服務呢?”這個聲音無比熟悉,林峰頓時傻眼了,結結巴巴地道:“夏、夏迪哥,是你嗎?”夏迪的聲音裡帶著完全無法抑製的笑意:“嗯,是我。”林峰覺得自己丟人現眼到了極點,說話便不利索了:“你、你不是說給我打、打手機嗎?”“嗯,可我打你手機,你沒接啊。”林峰趕緊撲過去從**把手機拿起來,還真是,好幾個未接電話,於是萬般慚愧道:“我沒、沒聽見,剛剛洗澡來著。”隻聽電話那頭的夏迪又道:“你現在呢?”林峰還是在狀況之外,懵懂道:“現在什麼?”電話那頭慢悠悠道:“如果洗完了的話,那就開個門吧……我,現在在你樓下。”林峰在三秒之後才反應過來,吐出一個“靠!”字之後便砰地掛掉電話,迅速把房間裡亂扔的衣服收斂到一起,再趕緊找乾淨衣服往身上套。夏迪找到林峰門牌號的時候,發現門已經是虛掩著的狀態,夏迪咳了兩聲,敲了敲門,門“吱溜”一聲開了,濕漉漉的林峰便冒著蒸汽出現在夏迪的麵前。林峰一臉都是天方夜譚的表情,問道:“你,你怎麼來了?”夏迪原本是打算做個合格的偶像劇男主,給林峰更大的驚喜,乾脆就陪著林峰同班飛機飛過來,不料私下一查,發現林峰的航班滿員,夏迪隻好買了晚些時候的航班,反正是打定主意,在林峰回英國之前,有更多的時間,和她廝混在一起。但這些心理活動並不打算一一吐露,因為太丟臉了,所以此刻的夏迪也沒搭理她,直接越過林峰走進屋內,看林峰還呆滯在門口,便又走過去,把門掩上,再把林峰拖到自己麵前,打趣道:“我還沒問你,剛才那個‘靠’是什麼意思?”林峰終於恢複了一點智商,回答道:“就是歡迎的意思。”夏迪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可真行,半天也不接我的電話。我就隻好在前台查了你的房間號,給你打座機。前台起初還不同意,我拿我的身份證給她們看半天,差點就快使美男計了,才讓我給你房間打電話。結果你一接電話就吹胡子瞪眼,說什麼不要什麼特殊服務。”林峰覺得自己丟臉丟大發了,隻好小聲道:“我又不知道是你。”夏迪斜眼看她:“吳亦凡和李易峰的類型,你都不喜歡啊?”林峰本來一直處於下風,可是此時不知道是色膽包天還是臉皮太厚,居然直眉瞪眼地看著夏迪,道:“要是你這種姿色,我還是可以考慮的。”夏迪一把將林峰攬入懷內,臉緩緩湊了過去,嘴唇離林峰也就隻有1厘米的距離:“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林峰全身都快僵直了,還好手機鈴聲又再度響起,林峰一臉紅暈地推開夏迪,接起電話:“唐叔。”唐建國問道:“明天咱們幾點出發?”林峰想了想:“十點吧,早上我先回趟家。”唐建國“嗯”了一聲,又問道:“男朋友來了?”林峰呆了呆,趕緊四處張望了一下:“這酒店還有偷窺設備嗎?”唐建國沒好氣:“剛剛青果給我打的電話,說酒店那邊的前台說,來了一個長得很帥的小夥子找你。”林峰這才放下心來,但還是吐槽道:“還讓不讓人有隱私了。”唐建國“哼!”了一聲:“是你的男朋友就行,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全。”林峰唯唯諾諾,順便告狀這個酒店騷擾電話太多之後,又拜托唐建國幫忙找點戶外的設備,說明天還是想進山逛逛,便掛掉了電話,電話那頭的唐建國本來還想問,要不要給你男朋友單開一個房間,但還是忍住了,心道罷了罷了,現在的年輕人那麼開放,再說林峰也是喝過洋墨水的人,自己一老頭子,就彆瞎摻和了。掛掉電話之後,房間裡之前彌漫的尷尬氣息總算淡了幾分,夏迪已經舒舒服服地在沙發上半臥了,並且對林峰道:“我剛才問前台了,說沒有多的房間,今晚我就睡沙發了。”林峰瞪大了眼睛:“怎、怎麼可能?”夏迪衝座機方向努了努嘴:“不信你自己問。”林峰不服不忿地真拿起電話問前台,得到同樣的答複之後就更加鬱悶了,夏迪還在一邊冷冷地補刀:“這麼不信任我啊?我至少不會趁你睡著了,趴你身上數眼睫毛。”林峰定了定神,不敢說其實並不是多擔心夏迪如何,而是更多地擔心自己在美色麵前把持不住,就像剛才那樣,略一引誘就上鉤。林峰恢複成嚴肅臉:“你最近沒事兒嗎?跟我來四川?”可夏迪就算半靠在沙發上,但直勾勾的眼神和語言還是能把氣氛往旖旎的方向扭轉:“我覺得,我現在最重要的事兒,就是和你在一起。”林峰:“……”夏迪卻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對林峰道:“我能用一下你的浴室嗎?”林峰鬼使神差點點頭,看著夏迪從行李裡拿出換洗衣物往浴室走的時候,林峰又驚慌失措起來,趕緊率先衝進浴室裡整理剛才搞得一片狼藉的現場。夏迪等林峰收拾完了才走進浴室,關上房門,臥室裡的林峰聽見浴室裡傳來水聲,還聽見夏迪在問她:“你老家是這兒吧?還真挺漂亮。”林峰卻看到白色簾子上透出夏迪俊朗的剪影,雖然看不到肉體,但卻看得到他的輪廓和每一個動作,林峰瞬間便被美色擊中,心道這拉上簾還是不拉上簾,都各有各的情趣啊……“峰子,怎麼不回答?”林峰這才回神,咽了咽口水:“我老家其實不在這兒,但從我記事開始,我就在這兒長大的。”夏迪還想再問,卻聽外麵的林峰道:“我出去等你哈。”林峰一邊往外走,一邊佩服自己的定力,在客廳心猿意馬地坐了一會兒,設想了今晚無數個情景之後,便看見夏迪裹著浴袍走出來,那**在外的胸膛和兩條長腿,都洋溢著荷爾蒙的氣息,讓人不能直視。夏迪往林峰身邊走去,剛一坐下就發現林峰這隻狐狸嗖地跑遠了,夏迪哭笑不得,騰出手來拍拍沙發旁邊:“去那兒啊,坐過來。”林峰看夏迪都快反客為主了,簡直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但還是走過去,也不敢看他,乾脆一屁股坐在夏迪沙發前的地毯上,背靠著沙發,把後背留個夏迪。夏迪倒也不糾結這個位置其實有些出入,他隻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去**林峰的發梢,嘴裡還輕聲道:“峰子,你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吧?我其實想象過你我相逢後的無數種結局,可是你真的坐在我的身邊了,我卻不敢相信。”林峰覺得自己每根頭發都安置了本體感受器,在夏迪的觸碰下迅速傳到全身每一個細胞,讓神誌有些失常,居然覺得夏迪的話引起了自己的共鳴,於是背脊僵直,小聲道:“我也不敢相信。”夏迪輕輕歎道:“最後那個晚上,我把你交給西風,然後去拉薩的路上,我不知道你是否蘇醒,不知道你是否及時被送到定日縣的醫院,身體是否有大礙……,當時覺得:可能那是我此生最難捱的日子。可後來發現你徹底消失以後,我才醒悟道,也許永遠都無法再見到你,這才是難捱的日子的開始。”林峰很難得聽到夏迪直抒胸臆,心潮起伏之餘卻正好用眼角瞥到夏迪浴袍下伸出來的長腿,清晰可見幾處明顯傷痕,她心一動,便道:“那天我清醒以後,他們和我說:是你救的我。前幾天夏剛大哥還和我說,為了救我,你的腿也受了很嚴重的擦傷,你也沒好好治療,還落下了疤痕。”夏迪心道夏剛真挺婆媽的,怎麼什麼話都說,於是敷衍道:“他就是小題大做,哪有什麼疤痕,擦破點兒皮,早就沒事兒了。”林峰看到夏迪正不動聲色地把腿往後收,一副不想讓自己看到的樣子,心裡真是百感交集,覺得上天何時開了青眼,如此眷顧自己。林峰感慨之餘,便繼續問道:“我們登頂文女峰的時候,你在紙條上寫什麼了?”身後的夏迪忽然靜默了。林峰沒有等到夏迪的回答,便扭頭看他,見他濃眉星目、眼神中滿是熾烈,儲藏著千言萬語,於是便如著魔一般,任由著夏迪輕碰臉頰,同時也把自己的嘴唇迎了上去……可惜這樣旖旎的時刻沒有持續太久,座機再度響起,把二人搞得萬分煩躁,夏迪原本想置之不理,還是林峰妄圖推開他,並且道:“你去接吧,如果還是騷擾電話,就乾脆把電話掐了。”夏迪卻不願意暫停此時的意亂情迷:“管他呢。”林峰無奈至極,甩掉夏迪的鹹豬手,爬過去拿起話筒,正想開罵,卻並沒有聽到騷擾的話語,而是前台小姐無比嬌俏的聲音:“您好,是林小姐嗎?抱歉打擾了,剛剛夏先生想要一間房間,現在有客人退房了,我們有多餘的房間了,您們還需要嗎?”林峰看夏迪起身往自己方向走來,浴袍也半遮半掩,**出大片肌膚,心跳如雷鳴般越發加速,林峰在那一瞬間毅然決然地回答:“需要!給我們留著,那個房間我們需要。”夏迪莫名其妙地看著林峰,忽然就反應過來了,心中有數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悲憤道:“我不需要!”4大邑縣位於成都平原西部,距成都市區也就幾十公裡。但卻是成都人民熱愛的旅遊勝地。第二天清晨,昨天晚上原本就輾轉反側,以至於現在都還沒睡醒的夏迪,被林峰帶著在青石板上一路溜達的時候,不停地打著嗬欠,還差點踩空了,摔一跤。林峰有些無奈,隻好上前握住夏迪的手,免得他再出幺蛾子:“昨晚沒睡好啊?”夏迪一臉曖昧地看著她:“你說呢?”林峰一腳踹過去,夏迪趕緊往後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擇床。”這麼一鬨騰,夏迪清醒很多,看見街道兩邊都是沒開門的賣紀念品的小鋪,再想起昨天酒店門口停著的無數輛旅遊大巴車。夏迪好奇道:“你們這兒有什麼著名景點嗎?”林峰指了指遠處,夏迪隻看到連綿不絕的山脈,甚至還可以看見有些山脈頂端白雪皚皚。夏迪遲疑道:“你們離峨眉山這麼近啊?”林峰白他一眼:“你的地理學得真好。”夏迪振振有詞:“我對你們這兒不太了解嘛,如果不是峨眉,那還有什麼有名的?四姑娘山?”林峰抿了抿嘴:“居然還知道個四姑娘山。”夏迪大言不慚:“喜歡登山的應該都知道吧。”林峰不想和他廢話了:“聽說過西嶺雪山嗎?”“好像有點耳熟。”“看來你除了地理以外,語文學得也不好。”“不可能,像咱們這種能考上成和大學的人,走到哪裡都是學霸!”林峰“哼哼”一聲:“那你還記得杜甫那句詩嗎: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裡船。”夏迪恍然大悟:“原來說的就是你們這兒。”林峰點點頭:“我爸是軍人,退伍後在這兒的一所中學當體育老師。”夏迪猛然就想起林峰射擊時百發百中的事兒了:“怪不得。”“現在是旅遊成熟了,開發了許多遊玩項目,但在我小的時候,卻更多的是自然景觀,我父親最早喜歡帶著西風哥,後來也經常帶著我去登西嶺雪山,我們都避開官方大道,喜歡爬後山,有一條路徑我爸說估計就我們幾個知道,還命名為林家小道。”夏迪聽到了“西風”的名字,愣了一下,便想起林峰曾經說過,西風是她的中學校友,是引以為傲的師兄,但並沒想到兩家淵源這麼深。林峰邊走邊聊,剛剛走到一棟普通的居民樓前,就聽見有人試探著問道:“是峰兒吧,是老林家的峰兒吧?”林峰和夏迪一起回頭,隻見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伯站在那裡,伸胳膊伸腿地活動著筋骨,林峰的嘴角漾起了笑容,迎了上去:“陳叔,是我,是我回來了。”這位正在晨練,被林峰稱為陳叔的老伯開心得合不攏嘴:“太巧了,真沒想到今天會碰上,你陳嬸總念叨你,可惜她昨天剛去成都了,西風他老婆懷孕,下個月就要生娃了。”夏迪本來跟在林峰的身後,聽見這句話,臉色一變,隻聽林峰繼續在和西風的父親寒暄:“恭喜恭喜,陳叔您都當爺爺了。”陳叔打量了林峰一眼,又看了看林峰身後儀表堂堂的夏迪,心裡替自家兒子遺憾了一下,但還是道:“西風說你去國外了,這是剛回來吧?你西風哥知道你回國了嗎?”林峰笑嘻嘻道:“前幾天通過電話,我知道他最近忙,所以沒告訴他會回老家,您也彆和他說了,正是需要他的時候,讓他專心陪夫人吧。”陳西風的父親也點頭稱是。但這人吧,無論年齡大小,性彆,都有一顆八卦的靈魂,憋了半天還是問道:“這位是?”林峰正想解釋,卻見身後的夏迪往前走了兩步,對西風的父親道:“叔叔好,我是林峰的男朋友,也是陳西風的同學,我叫夏迪。您忘啦,有一年冬天,您到北京來出差,把我們幾個一起帶出去吃飯,那時候我還見過您。”陳叔看了夏迪半天,終於想起來:“對對對,夏迪?你是,是那個小夏吧,我記得你,當時我還和西風說,你這同學長得真俊啊。”林峰看夏迪一臉坦然的樣子,而且還一來二去地和西風的父親乾脆閒聊上了,便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終於,和陳西風的父親告彆,林峰帶著夏迪進了一個普通單元,上到二樓,林峰拿出鑰匙捅了半天也沒捅開,夏迪正想說要不咱們找開鎖公司吧,結果就看見林峰對著門就猛踹兩腳。夏迪:“……你不怕把門踹壞了?小偷更容易進來了。”林峰繼續拿著鑰匙捅了捅,門居然開了,林峰衝夏迪一笑:“沒事,本身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這鎖總這樣,好幾年沒碰它,它就傲嬌,其實就是欠收拾。”夏迪:“……”林峰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夏迪就差點被滿室的塵土給嗆倒,嗓子就難以抑製地乾咳幾聲。林峰瞥了嬌氣的夏迪一眼,便道:“要不你去外麵等我,我就是回來的機會越來越少,所以來找點東西帶走。”夏迪搖搖頭:“多難得的機會,可以看看你小時候住的地方,我才不走。”林峰隻能任他去了,便自己在房間裡整理,夏迪打量著四周的陳設,是特彆普通的兩居室,陳設簡單,甚至可以說是頗有些寒酸,牆上也就是普通的白牆,有些地方還掉著牆皮。估計和林峰家境並不太好、父親早逝也有關係。但家裡的牆上四處都是林峰的塗鴉墨跡,尤其是林峰自己的房間,夏迪饒有興趣地一一看過來,上至飛禽走獸,下至人物肖像,什麼類型都有,雖然說不上多麼成熟的作品,但在夏迪這個外行看來,簡直就是嘖嘖稱歎,林峰的每一幅塗鴉,要麼充滿靈性,要麼憨態可掬。夏迪想了想,便對裡屋的林峰道:“峰子,這些畫我幫你取下來吧,我帶回北京去吧?”林峰從外麵伸出個腦袋進來:“你看著辦吧,不過有些畫可能不好取,容易撕破。”夏迪一邊取畫,注意到林峰喜歡在每幅畫的後背寫上這幅畫的主題,比如她畫了個萬籟俱靜的清晨時分,一個小孩背著書包走在上學的路上,畫的背後卻歪歪扭扭地寫著“獨孤求醒。”夏迪邊看邊暗笑,更覺得這份工作很有意義。但是有些畫粘得挺牢,夏迪怕把畫損壞,便從背包裡取出把小刀,輕輕地刮著牆壁和畫作之間的粘接部分,林峰從裡屋又傳出聲音:“我小的時候,我隻要畫畫,我爸就打我。後來我當他的麵,就不敢畫,或者畫了也藏起來。”夏迪凝神聽著:“然後呢?”“到了青春期,我特彆逆反,也不好好學習,天天被老師請家長。我爸受不了了,就跑來找我談話,說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到學習上,考上一個重點高中,再考一個好大學。”夏迪聽這個故事聽得直搖頭:“我說你怎麼儘和我對著乾呢,原來有前科。”林峰繼續:“我就說行啊,那你彆攔著我畫畫。我爸沒辦法,就隻好同意了。然後我才不那麼叛逆了,踏踏實實地學習,畫畫的時候也不用再看我爸臉色,還貼得滿屋子都是,我爸也沒說什麼。後來他去世以後,我才知道一些我媽媽的事兒,原來我媽媽是畫家,我就挺討厭自己年少時候不懂事兒的,專給我爸添堵。”夏迪走出屋子,看林峰正對著客廳牆上的一張照片發呆。照片上是小時候的林峰和父親的合影,林峰的父親看起來身材魁梧長相端正,也許是軍人出身的緣故,腰板挺得筆直。但外貌並不顯年輕,額頭有幾道很深的皺紋,短短的寸頭也看得出有些花白,還是顯出些曆經世事、飽經風霜。至於那個小小的少女林峰,剪著一個娃娃頭,穿著顯然比較劣質的校服,臉龐還有些圓潤,一雙眼睛像黑黑的玻璃彈珠那樣,吸引著夏迪走得更近一些。夏迪評論道:“你和你父親關係很好啊,兩個人笑得很燦爛。”林峰“嗯”了一聲:“除了畫畫這事兒,我父親對我百依百順。”“這張照片你多大?”“十一歲吧,小學畢業,剛考上初中。”“這時候長得很可愛啊,圓乎乎的,不像假小子……”這話說得讓林峰完全聽不出褒貶,但還是道:“上初中的時候特彆仰慕西風哥,他不單成績好,體育項目也很棒,籃球足球都挺拿手的,是我爸的得意弟子,我上中學後就利用我爸的職位之便,組建了女子籃球隊,沒事總打球,老出汗的話,頭發一長覺得不太方便,然後就習慣短發了。有時候我爸就組織他們一幫臭小子周末去登山拉練,我也跟著他們去,說起來都是那會兒打下的基礎。”夏迪默默地聽著,感覺有些難以言說的不爽,於是乾脆又離開客廳,去裡屋繼續取畫了。林峰還在那裡繼續:“後來西風哥上大學了,但是寒暑假都回來,我爸居然帶著他們一起爬雪山,川西這邊除了西嶺雪山,還有四姑娘山等等,我有時候也跟著。這邊不是旅遊區嗎?但實際最高海拔也有五千多米,總有人爬野山失蹤出事兒的,再後來,西風畢業以後還成為業餘登山搜救隊的成員了,我也跟著加入過四川登山協會,還正經跟著做過好多訓練的。”林峰說完以後卻沒有得到反饋,房間裡安靜之極。林峰想想便走進自己房間,看見夏迪剛剛取下一副畫,正對著那幅畫發呆,林峰湊了過去:“我畫的什麼?”夏迪沒說話,林峰自己看了一眼,是一個少年躍起來灌籃的身影,整張畫都是黑白素描,但少年卻穿了一件非常醒目的紅色的球衣,球衣上寫著“8”,林峰看著就笑了:“好像是畫的西風哥。”夏迪終於開口了:“陳西風那身高,還不至於能扣籃吧?”林峰乾笑兩聲,肯定道:“是西風哥,他就愛穿八號球衣,說吉利。而且那會兒特彆愛看漫畫《灌籃高手》,就模仿著給他臉上貼金唄。夏迪扭頭看她,左右端詳,一臉的若有所思。林峰被看得不自在起來:“乾嘛?我臉上蹭灰了?”夏迪沒說話,而是把這幅畫的背麵翻過來給林峰看,這回可不是簡單的幾個字,寫了整整一長串,滿滿的都是少女情懷:“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當然,光這句話還不夠,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在這張畫的背麵還描繪了一個是誰都分辨得出的“My Love”的圖形,不過上麵又打了一把叉。林峰尷尬得無以複加,完全不敢正視夏迪滿臉都是玩味的表情。5“你小時候挺文藝的啊?還知道卞之琳的《斷章》”“可是,為什麼又打叉了?”林峰特彆不想理夏迪,但那哥們還在繼續:“認識到自己審美有問題了?”林峰暗罵自己真是太掉以輕心,這種早該毀屍滅跡的東西居然還讓它在世間苟存,一時半會兒真是無言以對,聽夏迪在那裡分析上了,林峰好半天才道:“西風哥在我們學校特彆有名,你還是要理解一下少年腦殘粉的心理。”夏迪心中百般不爽,擠兌道:“不但是你爸的得意弟子,還是鄰居家大哥哥……我怎麼跟看《笑傲江湖》似的,陳西風儼然是現代版的令狐衝大師兄。”林峰垮了跨臉,悶悶道:“我可不是嶽靈珊,我爸也不是嶽不群。” 夏迪也覺得林峰沒有半分小師妹的女性嬌弱風采,結果卻聽到林峰還在那裡繼續:“那你覺得你像林平之嗎?”夏迪瞬間就被林峰帶進溝裡,恨不得拍案而起:“怎麼可能。”“我也覺得不像……你比較像東方不敗!”夏迪渾身都快被凍住了,於是慢慢起身,向著林峰的方向步步緊逼,嘴裡吐出幾個字:“昨天晚上就不該放過你。”三下五除二就把林峰攬入懷裡,打算開啟霸道總裁深吻模式,林峰狂笑不已,拚命掙脫。夏迪也沒真打算在這個滿是灰塵的地方折騰,便放林峰一馬,但想想還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衝著已經躲開的林峰道:“你小時候沒見過世麵吧?這都是什麼審美?陳西風有什麼好,老早就少白頭了不說,為了搶速度,吃西瓜還不吐籽兒。”這話快把林峰給逗笑了,對著空氣吸了吸鼻子:“誰家吃餃子了吧?空氣中怎麼那麼酸呢?”說完就躲到客廳裡。夏迪隻好繼續在房間裡一張一張從牆上把畫摳下來,認真在那兒尋覓蛛絲馬跡,可耳邊忽然又聽到林峰傳來一句:“我想起來了。”夏迪轉身,看林峰倚在那滿是灰塵的門框邊上,直直地看著自己:“我想起來了,我當時為什麼會在背後寫那句話。”“為什麼?”“有一年暑假,西風哥從北京回來,說暑假要去西藏登山,還給我看了他的女朋友照片,說那是他的女神。”夏迪靜靜地看著她,也開始理清思路:“怪不得你在西藏的時候還和我翻臉,說什麼‘從來也不考慮周圍朋友的感受,還搶身邊朋友的女朋友。’”林峰點點頭,想想卻更生氣:“那會兒是你先和我翻臉的好吧?”夏迪當沒聽見,卻繼續問道:“那你看到照片以後,當時難過嗎?”林峰有點不能理解夏迪的腦回路:“那都是小屁孩年代的事兒,我都快記不得了。現在這個是重點嗎?”“那重點是什麼?”“你不覺得,這三年發生的事兒,你應該好好解釋給我聽嗎?”夏迪抿了抿嘴,想想道:“好吧,如果你想聽的話,就是故事太長了。”“我不怕長。”“時間可能就得從更早時候說起,比你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還要早很多,撿重點的說吧,那時候我和西風範楊成立了一個“天涯”組合,我們也分彆給自己起了個外號,叫古道、西風、瘦馬。……”……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但畢竟信息含量太大,就算夏迪隻是提綱挈領地交代了時代背景和地點人物,再講述了事故發生經過,以及裡麵的陰差陽錯,但聽到後來還是把林峰聽得一頭霧水,隻能隨著情節發出感歎,“你智障啊?你居然不知道西風和範林的關係?”“西風哥好可憐,都遠走他鄉了,被你們氣得吧?……”“什麼意思,範林當時聽見她哥哥的聲音了?”“那她為什麼沒走出去?西風哥怎麼也……”“你彆嚇唬我?她真的自殺過?”當最後聽到拉薩醫院部分情節的時候,林峰簡直就整個有些蒙圈:“範林她,究竟是喜歡你?還是喜歡西風啊?”夏迪搖搖頭:“我想她對我隻是執著。不過那幾年她和我在一起並不開心,估計也是失望了,覺得我隻不過是因為贖罪才和她在一起。她自己心理壓力也很大,負罪感很強,而西風也和她更有共鳴,兩相對比之後,就會想起西風的好處了。”林峰萬分同情地看著夏迪,心道整個一出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然後你就這麼被她甩了?”夏迪真想敲開林峰的腦仁兒看看:“我那時候都被你掰彎了,滿心隻有你,就算沒有西風,我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林峰紅了紅臉頰,繼續聽夏迪的講述:“我等範林好些之後,就回了趟北京,一是有工作上的事情,二是我特彆心慌,發現你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我四處找,也找不到你了。結果西風和我說,讓我不用回西藏了,他把範林轉院到成都,自己會一直陪著她……再後來聽說他在成都找了份翻譯的工作。”“我們在西藏的時候幫助過兩個來自法國的自由登山者,和我們倒是一直有聯係,他們後來找我和西風,希望幫他們做他們在大陸的戶外品牌的代理。陳西風把這事兒接下來了,聽說做得還挺好的,在微博上和論壇上炒得挺紅火,範林據說也沒有再回北京工作,再後來,西風給我發了個短信,說他和範林結婚了。”林峰還悠悠地接了一句:“下個月就該生孩子了。”夏迪看林峰那招扁的小樣兒,真是哭笑不得,於是衝林峰招招手:“你站那麼遠乾嘛?這是你家,你的地盤,走近點行嗎?”“我不。”“過來,想問你一句話。”林峰慢吞吞踱步進來,隔著半米的距離站定:“問什麼?”夏迪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地用手把林峰圈進自己懷裡:“你都不記得,營救你的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兒了吧?”林峰其實已經想起來七七八八了,但卻羞於承認:“我隻知道,是你救的我。”夏迪大為不滿,再次狠狠敲了一下林峰的腦殼:“有你這樣的嗎?就知道撩人,撩完就忘,太不負責任了。”林峰眨巴眨巴眼睛,佯作鎮定:“我撩什麼了?”夏迪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正猶豫著,林峰卻伸出手來,摸上夏迪的臉龐,一點點地觸著著他的眼耳口鼻,輕輕地說:“看來我喜歡你喜歡得要瘋了,居然都跑到了我的夢裡。”夏迪渾身熱血上湧,現在看來,卞之琳也真是未卜先知,萬千言語都是浪費,隻有耳鬢廝磨才是真理。大邑縣四月的陽光並不是那麼充足,甚至可以說是徒有其表,但還是投映進窗內,可以照射到萬千漂浮的灰塵和一對沉浸在甜蜜之中的情侶。很久以後,兩個人才平靜下來,各自又開始了分工合作,林峰剛把所有父親藏起來的母親的照片一股腦兒地裝進背包,就聽見裡屋有人在那裡詩朗誦:“啊,你在橋上看風景,……”“啊,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啊,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啊,你裝飾了彆人的夢,……”林峰聽得暴脾氣:“你有完沒完啊?”裡屋傳來一句:“沒完,還真彆說,這詩就是專門給你寫的。”林峰覺得夏迪顛覆了自己以前對他的所有印象,簡直就是出乎想象的幼稚,林峰氣急敗壞地再度走進裡屋:“想死呢。”夏迪卻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進屋,再度欺身上去:“不想,就想……像剛才那樣……再跑進你的夢裡。”所以等唐建國開著車來接二人的時候,總覺得林峰臉色紅得可疑,於是問道:“小林,這邊溫差大,晚上關好窗啊,怎麼看起來臉發燙啊?你沒感冒發燒吧?”林峰趕緊擺手:“沒有沒有。”唐建國又回頭仔細看了夏迪一眼,果然如青果而言,是個大帥哥,但他還是陷入了回想:“這個小夥子我見過吧?怎麼有點眼熟。”林峰“……”夏迪的反應力更快一些:“唐叔,您是不在在北京也有一家唐門,我去您店裡吃過飯,有一天晚上還送林峰回去過……”唐建國恍然大悟:“對對對,林峰頭回帶男孩回來,那就是你啊?”夏迪聽得心情甚好,嘴裡一邊回應著“是我是我。唐叔,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夏迪。”一邊介紹一邊看林峰一眼,林峰卻做了個鬼臉。夏迪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附在林峰耳邊,小聲問道:“你唐叔認識陳西風吧?難道沒帶陳西風去過嗎?不可能啊?”林峰白了他一眼:“真沒有,陳西風離開北京的時候,唐叔還沒進京拓展事業呢。再說了,就算我帶陳西風回唐門,他們也不會覺得我帶男孩回來,都知道那是我哥。”夏迪其實光聽前半截就很開心了,後麵錦上添花的內容當然也不錯,想想又問道:“那包贇呢?”林峰頓時有些瘋了,小聲道:“你問他乾嘛?他真是我哥。”夏迪卻很執著:“我不管,他知道唐門是你的老巢嗎?送你回去過嗎?”林峰隻好搖搖頭,小聲道:“你幼不幼稚?”夏迪沒再說話,扭頭衝著窗外,不動聲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