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十分鐘後,某棟大廈的頂層,被包贇念叨一萬次的陳朗在屋裡對著電腦發呆,門外忽然傳來喧鬨聲,陳朗心中一動,快速打開房門,眼前的這一幕卻將陳朗釘在地上,動彈不得。包贇就像一攤爛泥一樣,臉上還掛著彩,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扶著走進門,其中一個是前段時間見過的叫“瘋子”的女生,另一個居然是從前拓展訓練時的教官夏剛,他們怎麼湊一塊兒的?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夏剛倒是一眼就看見了陳朗,立即揮手道:“陳朗,過來幫忙”陳朗詫異於夏剛居然能一張口就叫出自己的名字,愣愣地走過去,一股酸臭氣撲鼻而來,實在是難聞。陳朗看看人事不省的包贇,問道:“他怎麼了?”夏剛沒好氣:“失戀了就跟人鬥酒打架,上樓的功夫,還吐了我一身。”陳朗“啊”了一聲,再看了一眼旁邊那位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林峰,實在有些搞不懂。林峰隻是扶了扶身邊的包贇,再張望了一下麵前這二層小樓,衝陳朗輕輕一笑:“咱們又見麵了。對了,包贇是住樓上吧?”陳朗無聲地點了點頭,於是夏剛和林峰又駕著包子往樓梯上走。想想還是不放心,便尾隨著三人走到包贇的住處。包贇被林峰和夏剛甩到臥室的**,夏剛嫌棄地看了包贇一眼,數落道:“逞什麼能啊,自己又沒多大酒量,還喝最烈性的威士忌,而且在酒吧裡打架,真給我丟人。”包贇躺在**隻是不斷地嘟囔著什麼,卻怎麼也聽不清。夏剛看了看站在門口的陳朗,拍拍包贇的臉頰,低聲喊道:“醒醒啊,醒醒啊,不是你說要來找陳朗的嗎?”林峰也在一邊著急:“白癡,快點兒醒啊,再不醒人家就走啦。”這句話剛說出口,林峰又有點走神,不知道另外一隻白癡現在在哪兒,怎麼樣了?陳朗在旁邊聽得莫名其妙,正琢磨自己是不是該撤退時,卻見夏剛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強忍住惡心道:“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了,這臭小子吐我一身,我得先去洗個澡。”說完就自顧自地打開衣櫥,翻出幾件包贇的換洗衣服,鑽進衛生間裡。房間裡隻剩下陳朗和林峰二人,陳朗是欲語還休,林峰也是眉頭緊鎖,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終歸是陳朗沒有忍住,先開口道:“你們吵架啦?”林朗將虛無縹緲的視線收回來,詫異地看了陳朗一眼:“你怎麼知道?我罵他膽小如鼠,儘做爛好人,臉皮還薄得跟紙一樣。”陳朗聽得悶悶的,想開口替包贇辯白,又覺得自己連為他辯白的資格都沒有。林峰看了會兒陳朗,忽然笑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林峰,雙木林,山峰的峰。”這個名字好耳熟,林峰?陳朗也趕緊道:“我叫陳朗,耳東陳,開朗的朗。” 林峰挑眉一笑:“第一天見麵的時候,其實我就知道了。”知道了?是包贇說的?陳朗有些發窘。林峰忽然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湊過來和陳朗商量:“嗯,那個,我還有事兒需要處理,要出去一趟,包子就交給你了。”甚至不待陳朗同意,便打開了房門往外走。走了沒幾步,林峰不知想起什麼,頓了頓腳步,忽然又退回來,衝陳朗直截了當地道:“陳朗,你是不是把包子給甩了?”陳朗一腦門兒的黑線,暗道:究竟誰甩誰啊?明明是包贇現在壓根不答理自己。不過林峰問得詭異,陳朗的回答卻樸實,樸實地隻是用搖頭來代替。林峰有些奇怪:“那他今天晚上抽什麼風?喝多了就一個勁兒地念叨你的名字,說什麼陳朗要和什麼,什麼一條魚破鏡重圓舊情複燃,還說什麼完了完了,這下一點兒指望都沒有了,徹底沒戲。”陳朗被這些話給搞蒙了,唯一確定的是麵前這個帥氣女生顯然不是包贇的女朋友,這讓陳朗長舒一口氣。陳朗當然沒來得及反思自己暗暗高興的原因,隻是異常摸不著頭腦地回答道:“我想他喝多了,也許是在做夢。”林峰凝神想了想,也決定放棄:“算了,愛誰誰吧,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了。”林峰說走就走了,把陳朗一個人留在包贇的臥室裡,讓她覺得異常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陳朗湊近看了看兀自昏睡的包贇,嘴角耷拉著,說不出的落寞,眉頭也緊鎖成一團,讓陳朗有走過去撫平的衝動。No,No,No,陳朗用意念使勁按住自己那雙想要伸出來的手。就算是在這座繁華動感的城市裡,到了午夜十二點,也漸漸失去了炫彩和喧鬨,變得沉悶和無趣起來,正如此時林峰低落的心情。林峰給夏迪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人接聽。她發短信也沒人搭理,然後又重新回到剛才的酒吧,也沒尋到夏迪的蹤影,還給夏剛也打過去電話,夏剛卻說,他已經從包贇那兒離開回自己家了,不過家中空無一人,不知道夏迪在哪裡。期間還接到陳紀凡的手機,告訴她《阿莫走天涯》的影視版權基本敲定了,對方開價不菲,讓窮學生林峰都不可置信,不過按陳紀凡的話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應該還可以繼續提價格和要求,不過算了,對新人而言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先把名氣打響再說。另外,陳紀凡也會幫助林峰規避合同中的漏洞和陷阱。直到此時,林峰才不得不同意,陳紀凡是一個優秀的經紀人兼推手。陳紀凡還在電話那頭不停邀功:“你得承認,我是有眼光的。”林峰就算心裡表示讚同,嘴裡也不肯承認:“拉倒吧,就你那審美,參加遊行那天,你看見牛頭馬麵就走不動道,我算是驚著了。”此言一出,電光火石間,林峰忽然就覺得有些想不通的答案躍然出現在麵前。一年前,倫敦一年一度的同性戀大遊行,本來林峰沒打算湊熱鬨,但是卻被陳紀凡拖出來,美其名曰好好享受一下資本主義國家無比自由的福利。遊行示威隊伍綿長而有序,林峰幾乎把這輩子隻能在電視電影或者書裡出現的情形一股腦兒都看了個夠,**肥臀變裝變性甚至還有更出格的,全都真實展現在眼前,讓林峰歎為觀止。那時候的林峰的媽媽並未離世,所以林峰還是男式短發,也沒有蓄意留長,那天也是湊巧,陳紀凡正好和她一樣穿著白色T恤,兩個人被人群簇擁著,儼然一對兒好基友。陳紀凡屬於老江湖了,遊行隊伍裡看到熟人,他都會衝上去熱情擁抱或者呐喊助威,忽然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女卻看看他身邊的林峰再看看他,無比震驚地問道:“Oh my god!Are you really gay?”林峰正想說“No,No。”而陳紀凡卻衝她使了個眼色:“He is my love。”然後快速對著林峰的側臉就啄了一口。等美女憤然離去,林峰旋即踹他一腳:“想死吧你!”陳紀凡咧了咧嘴:“謝謝幫忙啊,那是我的前女友,太粘人了,怎麼也甩不掉。”林峰也算是開了眼:“渣男啊,你不會告訴我,最後拿這個當分手的理由?”陳紀凡哈哈大笑:“你猜對了。”林峰直到今晚才慢慢回過味來,如果夏迪去過英國,去了自己的學校,正好又趕上這個一年一度的同性戀大遊行,也許,可能,他就正好遙遙看到了這一幕……而且夏迪那時候以為自己真的是男生,就連林峰也覺得這個畫麵太美,實在很難不產生其他聯想。思及至此,再想起包贇說夏迪還去同性戀酒吧傻坐的事兒,林峰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份了。這一晚上林峰在內疚之下都在尋尋覓覓,覓得腿都細了,電話也打了無數個,短信發了無數條,夏迪依然杳無音訊,到後來甚至關機了,林峰真是身心俱疲,火氣上升,導致原本心中一波一波不停盤旋的愧疚漸漸煙消雲散,反倒是把包贇和夏迪這兩個幼稚鬼都罵了一個遍。煩躁之餘,林峰覺得自己才是最淒慘的那個人,壞事兒不是自己乾的,惡果卻得自己嘗。她越想越覺得自個兒完全不適合談戀愛這種心力憔悴的事情,自暴自棄地想:“愛誰誰吧,去他娘的,我回家睡覺。”疲憊不堪的林峰回到濱江大道的公寓,從電梯裡出來,發現走廊裡的感應燈還滅了,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林峰覺得今晚真是倒黴到家了,隻好拿出手機,折騰出一點光亮,可就在此刻,卻發現有人影在牆角微動,林峰即使是女生中膽大的,在這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也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大聲喝道:“誰?給我出來。”沒人說話,牆角卻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在手機的微弱燈光照耀下,好像有個人蜷縮在那兒。林峰凝神戒備,隻待稍有異動,就踢上一腳,那個身影漸漸站直,終於開口了:“是我。”聲音不大,卻異常熟悉,林峰一愣,趕緊湊過去一看,我去,真的是夏迪,晃晃悠悠地站在那裡,也是渾身酒氣。林峰正想開口問,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卻在手機微弱燈光的照耀下,看見夏迪衝自己慵懶一笑,然後整個身體移動過來,傾到林峰身邊,頭往林峰肩膀上一靠,嘴裡輕輕說著:“峰子,你終於回來啦,我好想你。”林峰整個背脊都僵直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夏迪卻沒了動靜,林峰呆立片刻,卻漸漸隻聽到鼻息聲,不會吧?這哥們睡著了?林峰的心情便在地獄和天堂裡轉了無數個圈,最後演化為兩個字:“我去。”5夏迪這一晚睡得很不踏實,一直在英勇不屈地征戰沙場,無數次和敵人搏鬥,無數次中槍,倒下,又爬起來,卻和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還好後來夢境慢慢轉換,在薄霧彌漫之中,無數次地和林峰相擁,無數次地呢喃,不舍得與她分彆,這些夢境既美好又逼真,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林峰的發梢,甚至還有溫度。等他終於清醒過來,卻覺得最後的夢境讓人無比惆悵,而且分外驚恐地發現,自己顯然不在自家的**,而且又是除了短褲以外,**。還好,還好,夏迪用剩餘的理智分辨出,這個房間似曾相識……他掙紮著下床,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呃,全是包贇那小子俗氣不堪的金融書籍,偶爾還有一兩本與美帝中產階級接軌的數獨書。此時門忽然開了一個小縫,有人正躡手躡腳地將房門推開一道小縫,然後把一套衣服塞到離門最近的桌子上。夏迪扭頭一看,和一雙熟悉的眼睛對個正著,夏迪一驚,想到自己還幾乎接近於**,趕緊蹦回**用被子蓋上,林峰也給嚇了一跳,臉上紅暈再度襲來,還好隔著門縫,對方不可能看清,於是把門趕緊掩上,然後隔著房門清了清嗓子,道:“白……嗯,這是包子的衣服,你先穿吧。”這個時刻太尷尬了,夏迪還在那裡拚命理順昨晚發生了些什麼,不對,按照鬨得天翻地覆之後的正常程序,自己應該永遠不再搭理那兄妹二人,再不濟,看見林峰也該拂袖走人,怎麼就迷迷瞪瞪摸到人家裡來了呢?還在這兒睡上了?沒乾彆的吧?應該沒乾什麼,可是又覺得好像乾了點什麼?現在這種情況,再發火,是不是已經沒什麼氣勢了?林峰看裡屋沉默不語,也覺得如坐針氈,昨天夏迪醉酒前後對自己的態度大相徑庭,從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到後來的黏黏糊糊抱著就不撒手,都讓林峰像坐過山車一樣,心情跌宕起伏地在難過和歡愉之間來回穿梭。現在這廝再度清醒過來,林峰忽然不敢麵對接下來的場景,難道又會回複到橫眉冷對?林峰趕緊找了個借口:“你,你還疼嗎?要不你先歇著。我出去買點止疼藥,順便再買早餐回來。”夏迪還沒來得及回複,隻聽見“砰”地一聲,林峰顯然已經走了。徒留下滿腦子邪念的夏迪在這兒後悔莫及剛才為什麼自己要慢半拍,什麼嘛,你還疼嗎?聽聽這對話,怎麼顛倒過來了,好像自己是個受害者,而林峰是個吃乾抹淨的登徒子。夏迪自然是不可能再睡了,慢吞吞地換上乾淨衣服,然後熟門熟路地去衛生間洗漱。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一隻眼眶發青,嘴角也破了,咦,夏迪仔細端詳了一下,好像這些受傷的位置,都是被清理過,抹了碘酒。夏迪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一邊琢磨待會兒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麵對林峰,一邊開始環顧四周,衛生間裡並沒有自己的臟衣物扔在牆角,隻聽見洗衣機在轟鳴,夏迪隔著滾筒玻璃門仔細辨認了一下,不錯,那些臟衣物,都在那裡。林峰半天沒有回來,夏迪整理完自己,百無聊奈,滿屋子開始溜達,走進另外一個更加熟悉的房間,這個房間的格局似曾相識,屋裡還堆放著健身器材,對了,上次酒醉的時候好像是住這間來著,不過那頂熟悉的棒球帽,還有堆在桌子上的一迭漫畫手稿,忽然便讓夏迪意識到這回和上次不同,此屋顯然被林峰征用了。夏迪不動聲色地走到桌邊,迅速拿起漫畫翻看,果然是《阿莫走天涯》,而且正是第二部,夏迪在網上已經看到這狐狸阿莫已經集齊了幾個朋友,分彆是兔子阿逆,鬆鼠阿水、灰狼阿天、灰熊阿守和臭鼬阿財,各種剪不亂理換亂的故事之後,這幾隻不打不相識,已經組隊成功……夏迪正往後翻下方情節,便聽見林峰急衝衝地開門進來,一臉的惶惶不安,把手裡東西隨意一扔,嘴裡還喊著:“完了完了,我哥回來了。”夏迪起身迎上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也沒來得及擺出一個捉摸不定的表情時,林峰卻直接把他推到自己房間的書櫃拐角處:“白……,嗯,你能躲在這兒嗎?等我把包子引走了你再離開。”夏迪瞬間破功,無奈地按照指令站了進去,還提醒道:“我外麵是不是有鞋?”林峰恍然大悟,趕緊把鞋也拎進來。“我睡的是包子的房間吧?我沒疊被子。”林峰又閃電般衝了出去,閃電般衝回來。夏迪看林峰忙得不可開交,儼然一副掩飾奸情的模樣,忽然就心念一動,問道:“我又沒做什麼,為什麼要躲起來?”林峰臉刷地有些紅,但又強作鎮定道:“我怕你和包子兩個白……碰上,還得再打一架。”夏迪剛剛就想問,現在還是問出口來:“你老叫我白……白什麼?”林峰一邊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一邊顧左右而言他:“我,我沒叫。”夏迪看看她:“你是想叫我白癡吧……”陽光透過輕薄的紗簾還是傾注進來,將林峰尷尬的表情一覽無餘地暴露出來,夏迪瞅林峰一臉的不自在,忽然就福至心靈,在林峰轉過身的那一霎那,如昨晚一般,上前一步將林峰擁到自己懷裡,臉紅心跳的林峰略作掙紮,便僵直地站在那裡。夏迪感覺這個從後擁抱的動作熟悉得仿佛做了千萬遍一樣,便在她耳邊輕聲道:“昨晚上也是這樣的吧?我以為做夢呢,原來是真的啊。”林峰在點頭和搖頭之間猶豫時,又聽夏迪道:“那昨晚還有個人替我上藥了,上藥的同時,一直在碎碎念著什麼,我就是記不得什麼內容,現在我明白了,好像一直在罵我白癡。林峰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叫惡人先告狀,這就是啊,人還在夏迪懷裡,卻脖子一梗:“明明是你先說的,說我把你當白癡。”夏迪直起身來,看著林峰的後腦勺:“然後呢?你就乾脆給我改名了。”林峰有些無語,的確是,昨晚氣不過夏迪誤解自己,看他醉酒後像一條賴了吧唧的蛇一樣,隻知道往自己身上賴,便一邊給他上藥,一邊把夏迪和包子兩個白癡好一頓吐槽。夏迪還在那裡陷入回憶中:“你好像還摸我……”林峰嚇得一個激靈,覺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腦部,就在這當機的功夫,大門被人打開,有人走進來,林峰和夏迪同時一愣,林峰趕緊從夏迪懷中掙脫,然後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快速溜將出去,出去後還把房門帶上。夏迪就這麼躲在拐角的縫隙裡,低著頭站在那裡,嘴角卻漸漸漾起一絲微笑,嘴裡繼續無聲地道:“你好像還摸我的眼睛,都快貼我臉上了,卻在那兒數我的眼睫毛。”夏迪在那裡百折千回地拚命回憶,包贇一進屋卻看見桌子上那一大堆油條豆漿包子,樂了:“你一個人,買這麼多早點?”林峰臉上紅暈漸退,佯裝鎮定自若的樣子:“我估摸著你該回來了。”包贇頓時感動了:“好妹子。”大概各自心中都有鬼,所以兩個人默默無聲地吃著早點,還是林峰先問道:“你今天什麼安排?”包贇的回答簡潔明了:“在家歇著。”林峰頓時就不淡定了,在家歇著怎麼可以,房間裡還藏著一位呢。於是顧左右而言他:“你、你都在那兒賴一晚上了,怎麼還是沒搞定陳朗?”包贇歎口氣:“喝太多酒了,我也不知道昨晚什麼情況,等我醒來,她已經上班去了。”繼而還恨恨地道:“估計是沒啥戲了,她把以前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還給我了!”林峰皺眉想了想,覺得不對,和自己離開的時候看到的陳朗一臉憂心表情的情形不太一樣。不過她倒不是婆婆媽媽的人,隻是道:“你彆放棄,接著找她去吧,喜歡彆人,就把話說清楚,不都說好女怕纏郎嘛,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屋裡的夏迪聽得無比認真。包贇從鼻子裡哼哼,想想倒關心起林峰來:“哎,忘了問你,夏迪那臭小子呢,是不是被我揍得滿地找牙了?”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就氣不打一處來,哪兒來這麼不靠譜的人啊,喝點酒就發瘋,把林峰賣個底掉,可是夏迪在屋內,林峰還不好隨意發作,隻好咬牙切齒道:“你挨揍好像更多一點。”包贇表示拒絕:“不可能,我都不覺得疼。”說完這句,就“嘶……”了一聲,好像說太猛了,碰到了嘴角傷口。林峰鄙視道:“那是因為昨晚你被酒精麻痹了……”包贇忽然抬頭看看林峰:“你這胳膊肘往外拐得厲害啊……彆一根筋了,夏迪這小子我了解,從小就腹黑,仗著有點姿色,專門和我搶女朋友……”聽壁角聽得正高興的夏迪眉頭緊蹙起來。林峰回答道:“這事兒你都說一萬遍了。”夏迪的眉頭驟然擰成一個川字。包贇還道:“情緒不穩定,說翻臉就翻臉,屬於性格有缺陷那一類人。”夏迪整張臉都黑了。好半天才聽林峰道:“這句話你也說了一萬遍了。”夏迪這會兒都想直接衝出去再給包贇一拳了。包贇想想又道:“算了,我也不是百分百反對,夏迪的爸媽都是甩手掌櫃,全國各地瞎跑,你要是當他家媳婦,估計日子會很舒服,他家特點就是誰也不管誰,哪像我媽啊,什麼都想摻一手。夏剛大哥咱又認識,知根知底,所以嫁給夏迪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夏迪的川字漸漸鬆開,忽然在那一瞬間有點後悔昨晚揍包贇的事兒了。林峰卻有些傻眼,包贇這娘家人上身的形象,讓她很是不適應,隻聽包贇又道:“反正我不同意你和那個Mark在一起啊,虛頭巴腦地,和一堆小姑娘都黏黏糊糊不清不楚。”林峰奇道:“人家Mark招你惹你了?”屋內的夏迪臉色又是一暗。包贇哼道:“我看著他就煩,比看見夏迪那小子煩多了。”林峰覺得包贇的腦回路著實不可理解:“那你昨晚發瘋似的衝夏迪胡說八道,再說你這沒來由地瞎煩什麼?Mark隻是我媽媽的經紀人,現在我也算是我的的版權經紀,其他的,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夏迪的臉色瞬間變得變幻莫測起來。包贇也說不好自己酒醉後到底做了些什麼,眨巴眨巴眼睛:“我說夏迪什麼了?我不記得了。不過不管我說什麼吧,反正都是替你出氣,為你好。”包贇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婆婆媽媽道:“你想啊,你要是嫁給Mark那小子,豈不是要定居國外,以後很難見到你。”“我都說了,他和我沒關係。”包贇還是不放心:“真的?我看你們挺親密,還以為你倆有什麼貓膩……”林峰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輕輕回答:“你彆擔心, Mark隻是朋友和合作關係,僅此而已。”屋內的夏迪,凝視著陽光投射到地板上斑駁的影像,嘴角難以抑製地漾起笑意。包贇一愣,林峰偶爾這麼善解人意一下,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必須要珍惜,所以隻能點點頭表示知道,卻不再接口。大概是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包贇的注意力終於轉到自己身上,忽然便對宿醉後的自己有些嫌棄:“我這一身的味兒,太臭了,我先去洗個澡。”林峰心中大喜,包贇洗澡的時候,豈不是夏迪逃走的良機,於是迅速催促道:“那你快去。”包贇點點頭:“家裡碘酊還有吧,我得上個藥。”話音剛落,包贇“咦”了一聲:“峰子你想得真周全啊,怎麼還買了止疼藥,現在痛覺有點兒恢複了,夏老二這孫子下手真狠,嘶,真疼。”林峰趕緊把止疼藥和水遞到包贇手上:“快吃藥,趕緊去洗吧,碘酊和消毒棉簽都在衛生間。”包贇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吃藥,再慢吞吞地進屋拿衣物,最後才慢吞吞地進了衛生間……林峰覺得一個世紀的時間都過去了,才聽到衛生間裡傳來稀裡嘩啦的水聲,趕緊打開自己房門,進屋一看,拐角處空無一人,卻連夏迪的影子也沒見著,正遲疑的時候,就被人再次從身後輕攬入懷……原來夏迪聽得清楚門外的一舉一動,知道包贇洗澡去了,便已經全副裝備上身,連鞋也換好,現在就站在門背後,守株待狐地等著林峰推門進來。林峰臉一紅,心道夏迪怎麼這一開戒,就沒完沒了,正想說:“趕緊走吧,彆鬨了。”夏迪卻附耳於她耳邊道:“我先出去,在小區外麵等你。”林峰回頭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卻透著心虛,林峰小聲道:“有事兒嗎?”夏迪看著她一臉的不自在,忽然就心情無比熨帖,於是一本正經地說著不靠譜的話:“我就是想問問你,昨晚數清楚了嗎?”林峰還在狀況外雲遊:“數清楚什麼?”夏迪並不言語,而是用手指在眼睛上的睫毛比劃了一下。林峰恍然大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夏迪微微一笑,趁林峰心神不寧毫無防備之際,迅速輕捏了一下林峰臉頰,旋即便開門離去。浴室裡的包贇此時正精赤著上身,無視淋浴裡嘩嘩地水聲,也並不洗澡,而是瞪著垃圾桶裡一堆不知誰用過的棉球和棉簽發呆,忽然又聽到“砰”地一聲,包贇愣了一下,問道:“峰子?”林峰趕緊回答:“我在呢?”說完後想想又做賊心虛地補充一句:“我剛剛出去扔垃圾了。”包贇在浴室裡“哦”了一聲。洗衣機停止了,包贇隨意看了一眼,忽然就如夢初醒,打開洗衣機的門,把裡麵的衣服取出來仔細端詳,一看就傻眼了,化成灰也認識,這身衣服是夏迪昨晚穿在身上的。包贇推開浴室的窗戶,往外探出頭去,等了兩分鐘,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內,正穿著自己的限量版T恤,大步往小區大門走去。包贇這回才是徹底傻眼,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奔過,咬牙切齒地就隻有兩個念頭。第一個念頭是:女大不中留啊……第二個念頭是:夏老二這孫子,專搶我最心愛的,比如這件T恤……還有我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