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非人類(1 / 1)

讀者覺得我是個奇幻漫畫作者,其實不是,我是貨真價實的寫實派。我目前在網上連載的漫畫叫《吸血係列——吸血親王懟穿腸》,主人公當之無愧的是李懟懟,畫的,大概就是他的收租以及懟人日常。讀者們都覺得有趣極了,雖然我是不太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覺得這樣懟人的李懟懟帥破天際,但讀者花錢了,給飯吃的是大爺,我又是個沒太大出息的作者,目前以養活自己為最高使命,讀者喜歡,我就畫給他們看。所以我還是感謝李懟懟的,謝謝他日常生活裡的嘴欠、刻薄和寡毒,讓我有故事可以畫,謝謝他。當然,更感謝他的傲慢與高冷,以至讓他不屑看我的漫畫,所以我才能安穩地活到現在。不然……照李陪陪給我科普的吸血鬼知識來看,他要殺我,應該也是蠻容易的。再次謝謝他。所以當我拿到稿費的時候,我並沒有拖延,立刻取了錢出來,打算麵對麵、鄭重其事地將錢交給他。這是我拖欠的房租,也是我第一筆付給他的房租。打從我意外住進這棟樓開始,我就沒錢交租,雖然之前或多或少賺了點,但也都因為彆的事而……“啊啊啊!”我聽到樓頂傳來一聲尖叫,穿透了八層樓,威力十足,是李陪陪的手筆。大白天能見她醒著,十分難得。照理說我應該去問問她怎麼了,但李陪陪實在是個咋咋呼呼慣了的吸血鬼,我沒搭理,依舊淡定地敲著一樓李懟懟的房門。可敲了半天,也沒見李懟懟來應門。白天是吸血鬼的就寢時間,但李懟懟和李陪陪兄妹倆都是可以在白天活動的“日行者”。尤其對李懟懟來說,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管哪一分鐘,隻要聞到錢的味道,他都能爬起來。我還在奇怪,樓上就傳來“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我一轉頭,看見一雙穿著卡通珊瑚絨睡褲的大長腿衝了下來,至於她的上半身……已經完全被抱著的阿拉斯加擋住了。那是李陪陪的狗,名叫莽子,除了吃喝拉撒還有睡覺,彆的啥也不會,卻是李陪陪的心頭寶。“莽子怎麼了?”我問李陪陪。隻見莽子的狗頭已經耷拉下來了,舌頭吊在外麵,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口水,和一條死狗沒什麼區彆。“它把我掉地上的法器吞進去了!”我一驚。他們每個非人類身上都有個防身的法器,獨屬於自己。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會保護他們,並且跟隨他們一輩子。李陪陪的法器是一根會變化的鞭子,她叫它蛋蛋鞭。因為這鞭子沒用的時候就是個圓滾滾的球。我去過她亂糟糟的房間,看見過她的蛋蛋鞭被她不走心地丟在自己的棺材裡,而且棺材還沒蓋上,就像咱們人類睡醒不疊被子一樣,沒收拾。 當時我就猜想並提出:“你家莽子可能會把你的蛋蛋吃掉。”而李陪陪則是很瀟灑地回答我:“我蛋蛋上有殺氣,莽子那麼慫,不敢吃。”過了這麼久,終於到打臉的時候了。“現在怎麼辦?”我問她。“我要抱它去醫院給它取出來!”“那趕緊走!”“我沒錢!”“……”現在,我一手放在李懟懟的門上,一手拿著鮮紅鮮紅的票子。我看看票子,又看看李陪陪,又看看莽子。最後一聲歎息:“我有,走吧。”對的,說來可能沒人相信,每次在能交租的時候,我的稿費,都會因這群鄰居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情況而……花掉。把莽子送去做取異物的手術,我和李陪陪在外麵老實地坐著等。她看著我手裡少了一小半的錢,問我:“你去找李懟懟交租嗎?”“嗯。”“彆交了,你交了租,不就襯得我們幾個更沒用了嗎?”我給李陪陪翻了個白眼:“李懟懟討厭是討厭,可錢是錢,該給他我還得給他。”“李懟懟給我們取名字叫拖租四大天王呢,你交了租,不就脫離我們小團體了嗎?”李陪陪奮力說服我,“而且再說了,你這兩天也交不了租。”“怎麼了?”李陪陪撇了撇嘴:“吸協最近接到協助請求,好像是湘西那邊來趕屍的,趕掉了幾隻幾十年前的老屍,上邊讓咱們吸協陪著查找一下,彆鬨出什麼事情來。李懟懟最近忙這事兒呢,沒空管你交不交租。”吸血鬼統一協會,簡稱吸協,李懟懟是吸協的負責人,我聽過有人叫他李主任。主任最近公務繁忙,難怪在公寓沒看到他的身影。說來,這個吸血鬼統一協會也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近年來因為重慶城市建設好、房地產市場把控好、房價低、物價低等優勢,吸引了一大批非人類居民居住於此。再加之重慶地勢地形複雜,常年多雲多霧,日照少,紫外線弱,最適宜吸血鬼居住,所以深受世界各地吸血鬼們的喜愛。吸血鬼統一協會於2015年1月正式將總會遷於重慶,立誌紮根美麗山城,為全世界吸血鬼的美好未來而服務。這是當初初來乍到時,李陪陪老師一本正經地給我科普的內容。那時我隻當她是胡說八道,當然,現在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淺薄和錯誤……“李懟懟估計還要忙一段時間呢,你這租一時半會兒交不了,不如咱們去慶祝一下吧?”“慶祝什麼……慶祝你家狗差點被蛋蛋噎死?”“小信你待久了也會懟人了,咱們今天就慶祝蛋蛋沒有噎死它,也慶祝你終於能交得起租了!我最近聽說有一家小酒吧的酒可好喝了!錢花了還可以賺,大好時光浪費了就回不來了!走吧!”我就這麼簡單地被李陪陪這世俗的理由……說服了。把李莽子送回家後,我和李陪陪就去浪了。解放碑一如既往地熱鬨,我和李陪陪直奔她說的那家小酒吧。酒吧氛圍不錯,有歌手在台上唱歌,但沒有動次打次的**吵鬨,是個聊天打屁、插科打諢的好地方。三兩杯酒一下肚,李陪陪的眼珠子就開始在身邊的男人身上打轉,沒一會兒,就開始陸陸續續有男人過來找她搭訕了。我抱著自己那杯酒,老老實實地坐到一邊去。李陪陪一直想找一個戀愛對象,苦於沒有渠道,酒吧是她很重要的社交場合,她在這裡審人,尋找著能帶給她怦然心動的感覺的那個人。而我是一個心底帶有一些偏見的人,我認為混跡酒吧的浪**子,輕易搭訕的男人都不會是什麼好人。我粗粗看了一圈,這個酒吧裡有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的,有一個人來買醉的,有呼朋喚友來熱鬨玩笑的,有功利的,也有消遣的,服務員來回穿梭,勸著客人多喝兩杯。酒保擦著杯子,抬頭看看坐在吧台前的人,眼裡映照的是日日重複工作的麻木。眾生百態,在這小酒吧裡都小小地表現了一番。就我看來,這裡最耀眼的,大概就是李陪陪了吧,她和世俗那麼的不一樣,所以也那麼的光彩耀目……等等。我的目光一頓,停在了獨坐角落的一個男人身上。他穿著一身黑色羽絨服,一直靜靜地盯著麵前的酒杯,什麼也沒乾,空氣好像在他身邊都凝固了一樣,他的沉靜與整個酒吧的氣氛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我隻看到了他在霓虹光彩流轉中的側臉,他麵部輪廓硬朗,那個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裡,有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冷冽光芒,他就坐在那裡,卻像一把要出鞘的劍。我被他吸引了目光。亦或許,人是能感覺到彆人對自己的注視的。他輕輕一眨眼,微微轉了頭,目光不偏不倚,恰好盯住了我。四目相接,這一瞬間我竟有一種被一把利劍指向咽喉的戰栗感。這個人……“蘇小信!”李陪陪喊了我一聲,我錯開了被那人擒住的目光,抬頭望著李陪陪,卻見李陪陪已經打發了所有搭訕的人,站在我身邊,她盯了那邊的男人一眼,臉色有點莫名難看。“怎麼了?”我問她。“走走走。”李陪陪徑直拉了我的手腕逮著我離開了酒吧。慌慌忙忙出了門,李陪陪拎著我拐了好幾條道,這才停了下來。然後摸著手臂開始哆嗦:“唔,嚇死爸爸了,雞皮疙瘩都給我嚇出來了。以後我還是把蛋蛋揣在身上好了,這世道真危險。”我有點茫然:“怎麼了?剛才那也是個吸血鬼?你們已經用我肉眼看不到的速度交過一戰了嗎?”李陪陪白了我一眼:“什麼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動漫看多了吧你。”她搓了搓手臂,“剛才那個不是吸血鬼,我也看不出他是個什麼東西,可他絕對不是人類就對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妖怪、精靈、傳說的那些生物或者說異能者,用他們的話總結自己,就是非人類。隨著人類聯合國的成立,為了應對信息和武力都越來越爆炸的時代,也為了在數量上處於絕對弱勢的非人類不被大麵積捕殺,吸血鬼、精靈、妖怪等一係列非人族決定組成聯盟,互幫互助,在人類越來越多的世界裡,得以借助彼此的力量生活下去,所以世界非人類聯盟(簡稱世非聯)應運而生。世非聯大概就是他們的聯合國,在世非聯的統管下,還有中國國家非人類管理委員會,簡稱國非委,國非委下麵又有各個省級,市級的管理委員會。不同的種族又有屬於自己種族的協會,比如說什麼吸血鬼協會、狼人協會、美人魚協會,亂七八糟,各種各樣。他們混在人類社會之中的非人類,其實是一個龐大的群體。我對生活中出現的這些非人類已經見怪不怪,也不再害怕。李陪陪就更沒有必要害怕了,畢竟在我看來,李陪陪已經很厲害了,至少小狼和美美是打不過她的,而至於李懟懟的實力,我沒辦法知曉,用李陪陪的話來說:“真打起來,十個我也不夠他玩的。”可就算李懟懟那麼厲害,李陪陪也是不懼和他一戰的。今天遇到一個陌生人,就不戰而慫,實在讓我驚訝。儘管那人的目光確實……“總之你彆再去那家酒吧了。”李陪陪垂頭看了看時間,“呀,快十點了,我要去上課了,你自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啊。”我揮手和她告彆,然後去坐公交車慢慢悠悠地晃回去。公交車上上下下翻了好幾座山,堵了幾個立交,下公交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從公交站走回去還得二十分鐘,這時天上卻飄起了毛毛細雨。在重慶,這樣的天氣也很常見,我戴上帽子,打算小跑回去,剛踏出去一步,腳尖就踩到了地麵上的一個黑影子上。我抬頭一看,西裝革履的李懟懟揣著手,打著大大的黑雨傘,站在我麵前。“去哪兒了?”或許是因為這幾天忙累了,他聲音有點低沉,而又帶著一點特屬於他自己的小脾氣,混雜著輕柔的雨聲,聽在我耳朵裡,竟有些錯覺一般的……關心。我不得不承認,我對李懟懟的臉,是有幻想的。畢竟以寫實的手法畫出來的他能得到讀者們的一致好評,可見他的顏值達到了大眾審美的標準線以上。而我現在之所以解釋這麼多,隻是想說明,在這一個寂靜寒冷的雨夜,一個本該孤獨歸家的時刻,我因他的出現而漏了一拍的心跳,並不是我真的對他心動了,隻是我身為一個正常分泌荷爾蒙的少女,最單純的,見色起意。我拉了拉帽子,讓心跳平靜下來:“這和你沒關係吧。”我反問,“你在這兒乾什麼?”“你以為呢?”李懟懟直視著我的眼睛。我看了看他的大黑傘,傘麵上已經積了不少雨滴,滴滴答答往下落,應該是在這兒站了一會兒了。我有點愣。李懟懟……難道是看下雨了,知道我沒錢打車回去,所以特地來公交車站等我,給我送傘的嗎……“撲通”,我的心又因這個猜想漏了一拍。難道李懟懟真的像美美、小狼說的那樣……我還在猜,李懟懟已經伸出手來:“黑狗說你今天下午來交租,現在,房租呢?”我內心一腔柔水霎時被倒春寒的冷風吹出了一層厚冰,還在“哢哢”開裂的那種。李懟懟的脖子後麵慢悠悠地爬出來一隻小黑貓,也不知它剛才躲在哪兒了。它蹲在李懟懟的肩上舔了舔爪子。這是李懟懟養的黑貓,雖然名叫黑狗,卻是貨真價實的土貓一隻,跑得飛快。前年它因為叫春太大聲,被李懟懟拖去閹了之後,忽然就會說人話了。從此以後,不知道是出於報複社會還是什麼樣的扭曲心理,它經常跑到樓上偷聽我們說李懟懟的壞話,然後回去給李懟懟告狀,活脫脫的現代奴才,死閹狗!呸!閹貓!我瞪了它一眼。黑狗並不怕我:“盯我乾啥子。”身為土貓,它一口重慶方言說得很溜,“你和李陪陪出去,把房租耍完了嗦?”就你話多。我暗自咬了牙,頂著李懟懟涼涼的目光解釋:“我沒拿房租去玩,就送莽子去做了個小手術。”“哦。”李懟懟,揣回了手,麵無表情地道,“所以你在寵物醫院陪著動物屍體喝了醫用酒精?”倒是忘了,這個吸血鬼長了個狗鼻子。“我就和陪陪小去了一會兒酒吧……陪什麼屍體,你說話能彆這麼可怕嗎?”“帶著一身屍臭的你才比較可怕吧。”他認真說這話的樣子成功地嚇到我了:“屍臭?”我左右聞聞,除了春天雨水的味道,什麼也聞不出來。我仰頭望李懟懟,求助詢問:“身上真的有屍臭味?你沒嚇我?”李懟懟瞥了我一眼,見我似乎真被嚇到了,就沒再多說,錯開目光往回走:“不想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吃掉,最近就少跟李陪陪瞎跑。”他望著前麵的路和雨,“房租交齊了再隨你折騰。”這摳門毒舌的吸血鬼,一門心思就盯著錢了。我心裡吐槽他,可還是跟上他,蹭著他的大黑傘躲雨:“陪陪說最近湘西來的趕屍匠丟了幾隻僵屍,你說我剛才回來的路上,是不是碰上了僵屍啊?”我猜想著,瞬間腦補出了很多畫麵,公交車上的乘客,擦肩而過的路人,好像都變得危險起來。我覺得脊梁有點寒,開始後怕:“那些老屍真的會吃人?像生化危機裡麵的那種,一咬人就散播病毒?我現在會不會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染上了僵屍病毒吧?”“他們要吃隻會把你吃個乾淨,”李懟懟回頭看了我一眼,“不會給你變成同類的機會。”我打了個寒顫,往他身邊擠了擠,直到蹭到他的手臂,才稍微有了點安全感。李懟懟腳步微微一頓。我沒多想,隻覺這時寒風一吹,凉雨打在我身上,寒意更甚,我跟李懟懟挨得更近了一點,雖然他身上也沒多少溫度,可是在他身邊……好歹安全啊!“蘇小信,你沒覺得我主人的身體都僵硬了嗎?”李懟懟肩頭的黑狗一尾巴甩在我臉上,“個人爬(自己滾開),離我主子遠點。”我被黑狗這一尾巴打得怒了,也懶得管它說什麼,徑直探手去李懟懟肩上抓它:“你這狗仗人勢的貓,讓著你還得寸進尺了是吧!”我一把拍在李懟懟的肩上,黑狗飛快地躥到了他另一邊肩上,我繞到李懟懟身前,兩隻手往他肩上一伸,迎麵抱住了李懟懟,本想抓住貓尾巴,可黑狗跑得快,以一個驚人的角度,從他後背蹬腿一跳,直接跳到了黑傘之上。於是傘下就隻有我摟著李懟懟的脖子將他抱著。李懟懟沒動。我罵了一句:“閹貓。”抬頭一看,李懟懟金邊眼鏡背後的細長雙眼正盯著我。臉挨得那麼近,近得連他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也能借著透過黑傘的路燈燈光,看見他眼裡倏爾湧動而過的一絲暗紅。那紅色湧現得那麼快,快得像我的錯覺。我登時反應過來,方覺姿勢曖昧,連忙咳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你……你的貓得好好管管了!”我強撐氣勢,“一點也不可愛!”“所以你很可愛嗎?”李懟懟揣著手,用他一如既往的討打語氣說,“以為色誘我就可以不交以後的房租了嗎?”“啊?”“放棄吧,你還差點。”放棄?差點?放棄什麼?差點什麼?這個吸血鬼說話簡直太侮辱人,要不是打不過他,我早就動手了!我拉住衣袖,猶豫著要不要為了尊嚴拚死一戰,可正在這時,李懟懟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也沒看我一眼,接了電話,簡短應了兩句,就將電話掛了。李懟懟表情變得有點嚴肅。“你先回去,最近這段時間能不出門,就不要出門。”我也跟著緊張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嗎?”“沒,隻是不希望你出門醜到彆人。”我:“……”“傘拿去,回去的路上擋擋臉。”“……”我一巴掌狠狠地揮過去,然後抓住了傘柄,把傘搶了過來:“真是多謝你了!”我是很氣,可我更不想讓自己吃虧,畢竟淋雨回去,濕身感冒,受苦的可是自己。我很清楚兩件事:第一,我是要更新的人;第二,我是沒有錢的人。所以我不能生病。我怒衝衝地轉身就走,拚命晃了兩下,把傘頂的黑狗甩了下去,黑狗身手敏捷,跳上旁邊的樹,三兩下一躥就自己跳了回去,也不管我。我也懶得管它,頭也不回地回了公寓。爬到自家門口,想起樓頂曬的衣服還沒收,我直接撐了傘去樓頂取衣服,一開樓頂的門,就看見美美在魚池子裡泡著。享受著雨水的沐浴,倒春寒的天,穿著兩個貝殼做的胸罩COS(角色扮演)小美人魚,也不覺著冷。“你在池子裡彆亂折騰。”我一邊收衣服一邊囑咐她,“樓頂防水才修好,你彆又給我蹦躂壞了。”餘美美看了我一眼:“哎喲,你還說咱們房東不喜歡你,又給你送傘了。”“下雨啊,我又不是你們,淋了雨可是會生病的。生病就耽誤工作,他還望著我的稿費給他交房租呢。”“哼哼。”餘美美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上次隔得遠沒瞅得清,這次我可瞅清楚了,這傘上可是有法咒的。一般非人類可不能接近。他給你傘,就是在保護你啊,李懟懟會保護你,一定就是喜歡你。”“啊?”這邏輯……似乎聽起來有點道理?餘美美擺了兩下尾巴:“不過,這也說不太準,我聽萬事難給我八卦過,咱們房東過去可是有過一段情史的。”萬事難是住在三樓的一個老頭子,沒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了,就知道他有超能力,可以穿越時空,他也喜歡到處看,所以經常不在公寓裡住,但是因為活得長,知道特彆多的八卦。我和他接觸不多。不過,美美住在他隔壁,偶爾還能打幾個照麵。現在我的注意力已經被李懟懟的情史吸引了,打著傘蹲到美美身邊問她:“李懟懟這樣的人,還能有情史?”“有啊……你先離我遠點,這傘上的法咒靠近了讓我難受。”我退了兩步,她才接著說,“就是萬事難也不太清楚,上次隻含糊地和我提過一句,李懟懟以前有個喜歡的姑娘,也是和你一樣的人類,但是後來病死了。”“病死了?”“嗯,就是在下雨天淋了雨,生了一場大病,身子弱,沒扛得住,就被閻王勾走了。聽說李懟懟為此消沉過好長一段時間呢。”我有點驚訝:“淋雨生病……最多就是感冒啊,怎麼還能死了呢?天生身子就這麼弱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餘美美伸出手指頭算了算,最後沒算得清,隻含混帶過,“好像說那個時候還在打仗,兵荒馬亂,女人們都還穿旗袍。”我想了想,那大概得是民國時候的事了……那時候的中國,感冒生病去世的人,可能還真不少。這李懟懟看著年輕……可他到底是活了多少年了?“所以下雨天給你送傘,我瞅著,可能是因為喜歡你,也可能是因為移情吧。”“因為什麼都不重要。”我撇了嘴,抱著衣服回房前和美美說,“李懟懟就是我的素材而已,他也不可能喜歡我這樣的普通人,你們也彆瞎想了,說得好像能有什麼結果一樣。”美美甩著肥肥的尾巴,慢悠悠地說:“萬一呢。”我沒搭理她,隻靜靜地關上門。我知道,我普通的人生裡沒有什麼萬一,我唯一的萬一就是遇見了李懟懟,住進了這所公寓,我覺得,如此,已足夠耗儘我這輩子所有的運氣。不要再去期待什麼萬一。因為期待就必定伴隨著失望,而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我並不是一個走運的人,多半概率都會失望。所以乾脆不要去期待,這樣,也就不會有失望了。尤其……是在感情方麵,畢竟我的好幾段情史,都是這樣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