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有些拘謹的開口道：“齊少爺，早先咱們也不知道你這身份，要是知道了，那銀子咱們說啥也不能收啊！”齊東元本就對這些不在意，笑道：“嬸子，你彆這樣，還真虧得有這些藕芽呢，我祖母的病才好的快些，就是用飯也格外的香些，那點銀子與我祖母的身體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更何況那本就是你們辛苦撈上來的，我也不過是湊巧遇上了。”吳氏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再說人家現在又免費送了這些藕芽過來。齊東元看出了吳氏的窘迫，笑著解圍道：“嬸子，你也彆當我這些東西是白送的，我這趟來就是想跟你們家這位小妹妹商量商量這個荷塘所出的蓮子都歸咱們齊民濟堂收購呢，當然除了你們留做種子的，剩下的一斤十三文錢，小妹妹到時候隻管收上來以後曬好了，有多少我們要多少。”“啊！”這回又是天上掉餡餅啊，羅家本就是頭一次種這個東西，對這個東西的行情都不清楚，更彆提哪個部位值錢，哪個部位不值錢了，這會聽了齊東元的說法，自是驚訝不已。桅子也相信齊東元這樣的人不會上趕著騙她們，點了點頭，道：“多謝齊哥哥提攜，請齊哥哥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按著藥材的標準把東西打理妥帖再給齊哥哥送去的。”齊東元滿意的點了點頭，原本他就是想來看看喬郎中口中不住誇獎的人家是什麼樣的，還有那個時常讓喬郎中慨歎恨不生為男兒身的女孩子是什麼樣的，不得不說，這一次，總算沒讓他失望，這女孩的確是個好苗子。看過了一會熱鬨，齊東元就笑著告辭了，也沒等羅天翔兄弟上來，隻邀請了桅子有空去鎮裡的齊民濟堂玩。呼，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一輛馬車在，村裡人原本來看熱鬨的，都閉緊了嘴吧。直到那一包包的藕芽都卸了下來，直到那個馬車漸漸的駛離了村子，來看熱鬨的人才七嘴八舌的嚷了起來。大夥都不知道這種的是啥，再說那荷塘原就是野生的，裡麵長的荷花大夥隻見到了花，又沒見人真正的種過，這會兒都當稀奇事在瞅著呢。段青當先朝著羅天翔叫道：“天翔，這些東西都得種下去嗎，到了秋能收成啥樣啊！”羅天翔一聽，樂道：“青子，到了秋，你要是沒事，就來幫著一塊收唄，到時候你不就知道這東西啥樣了。”羅天冽也聽說了大哥和三弟栽荷塘的事，這會兒也忍不住好奇來湊了熱鬨，隻不過沒有近前，而是站在後麵遠遠的瞧著。偏偏有那好事眼尖的，朝著羅天冽喊道：“羅家二哥，你咋站那麼遠呢，我瞧著這岸上還有不老少呢，你咋不跟著下去一塊種呢！”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羅天冽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哼道：“隻怕我有心幫忙，人家不用我啊!” 話裡有點酸，原是荷塘第一次賣藕芽的時候，劉氏就得了信，知道大房跟三房合著夥的乾了，原本想去跟大房商量著把她們一房也算裡頭，反正哥三個乾，到時候誰乾多誰乾少還能說啥咋的，隻是這事不能劉氏出頭，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吳氏跟前的斤兩，所以隻能讓羅天冽出頭，偏偏羅天翔這一次光明正大的給拒絕了，理由也很簡單，荷塘就那麼大，用不了哥三個來分，兩個人完全可以頂用，再說又在三弟家門口，也不用額外尋人看著，再方便不過了。羅天冽本來自打分了家跟爹娘連著兄弟都不大親近，再有這樣的事，回去又被劉氏一頓讒言，對大哥和三弟更是有意見了，就是過年見了麵也沒大說話，這會瞧著大哥和三弟乾的熱火朝天，自己在一旁要是上前也是白幫忙，還不如躲在後頭躲清閒呢。羅天翔和羅天全在地裡乾活，聽沒聽到這話吳氏不知道，可是吳氏和孩子們都聽到了，鳳兒幾個原本對這個二叔還挺有好感的，雖然二嬸不咋的，可是在一塊住的時候，二叔也幫他們乾過活，可是自打分了家，這日子也不是味了，人似乎也變了，二叔與她們越來越疏遠了。村子裡誰家也沒啥秘密，羅家這點事自是瞞不住人的，這會跟羅天翔交好的幾家就呸了一聲，嘀咕了兩句，就有脫了鞋帶頭下塘的，一邊下一邊叫道：“天翔哥，我們可不會種，就是來湊個熱鬨，你可彆嫌咱們。”說話的是幫著羅天翔送雞蛋的劉小寶。羅天全笑著回頭道：“小寶兄弟，都是種地的出身，這點活有啥難的，等到秋收，你拿兩個嘗嘗鮮去。”都是村鄰，自家產出的東西吃點也沒啥。劉小寶的哥哥劉小利一聽也樂了，道：“天全，有你這話，那我也跟著下去了，正好我娘早還跟我說呢，等你們家這東西種出來，讓我也來買兩個給她嘗嘗鮮呢，這回頭有白給的，不要白不要啊。”說著也跟著下了荷塘，大夥就是湊個熱鬨，到不是真為這一口吃的。羅天翔和羅天全也自然知道這些，也不阻止，笑著回身教了二人如何去栽種，其實二人在岸上的時候就瞧的差不多了，不論是荷塘，還是田地，對於農民而言，這就是養活家人的資本，誰也不忍糟蹋了去。有帶頭的，自然就有跟風的，裡正家的段青對這事也挺好奇的，也挽了褲腿跟著下了荷塘，如今大夥對於荷塘沒了以往的恐慌，就跟在水田栽秧的想法一樣，一點都不害怕了。大奎和二奎是後趕到的，這會兒也要躍躍欲試的往下去，羅天翔忙攔道：“大奎兄弟，二奎兄弟，這會可彆下了，這人差不多了，咱們手裡這點活再有一小會就乾完了，再下來人多就浪費了。”吳氏也笑著逗道：“二奎兄弟和大奎兄弟就是不下去，到了秋，一樣讓你們嘗嘗鮮。”誰都知道這是逗樂子，二奎媳婦笑著接道：“嫂子這話咱們可記住了，到時候嫂子可不能打賴啊。”馬氏在院子裡早就呆不住了，這會也扶著草兒走了出來，接道：“二奎媳婦，放心吧，就是我不吃，也得把你這份留出來。”二奎媳婦回身一見是馬氏，連著幾步笑迎了過去道：“你呀，這妯娌、男人的都心疼你，偏還跟著出來湊個熱鬨。”吳氏先搬走的，後來就馬氏跟二奎的媳婦還能說上來話，所以兩人感情處的也好。馬氏笑道：“聽著你們在外頭說的熱鬨，我這不也坐不住不是。”草兒在一旁接道：“嬸子，沒事，我扶著我娘呢。”吳氏也是不讚同道：“弟妹這熱鬨可湊不得，你回頭瞧瞧，我看啊，這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一會你就站到我後麵去，彆碰到那不長眼的，再磕著碰著的。”這邊正說著話，那邊就聽到誰推攘起來，吳氏尋著目光看去，正看到劉氏一臉不樂意的跟人辯著什麼，旁邊站著一臉憤憤的羅天冽，瞧著那臉上的表情是極其的不好，眼睛裡的敵意像是要把誰吃了一般。吳氏嚇了一跳，暗忖，這是出了什麼事不成。隻是兩邊離的遠，吳氏也沒弄明白這是鬨的哪一出，不過吳氏也不會上趕著去管羅天冽一家的事。二奎的媳婦拉了吳氏一下，然後又讓草兒拉著桅子去壩上等著兩人的爹上來，這才小聲道：“彆看了，準是又尋了由頭鬨起來了，最近都鬨了好幾場了，聽說羅家老二張羅著休妻呢！”“休妻！”吳氏和馬氏都一驚，農村不比大的地方，大戶人家講究三妻四妾的，農村一般就娶一房，除了犯下什麼大錯，否則不可能會休妻的，這會聽二奎媳婦的話都有些驚到了。具體的事，二奎媳婦也不知道，不過總是離不開村裡的閒漢，比如那個貨站的龐掌櫃。二奎媳婦也不是那咱好嚼舌根的人，這會當著吳氏和馬氏的麵也沒說出所以然來，隻道：“到底是咋回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是隔著牆，聽到你們家老二回家跟大叔和嬸子說了什麼，我就聽到嬸子嗷的一下就叫了起來，拿著東西就要往老二家去，被你們家老二給攔了，然後在院子裡就悶聲說要休妻，彆的我也不知道，這事估計還沒傳到你們這。”說到這，往荷塘裡瞧了一眼，道：“咱們這是不外道，我才當著你們麵說，你們心理有個譜，這事，我看也彆跟他們兄弟說，啥時候知道啥時候算，就你們家老二媳婦那樣，嘖嘖……”吳氏和馬氏對視一眼，這事要是真鬨到李氏跟前了，隻怕想瞞也瞞不住，到時候隻怕李氏也要鬨著讓兄弟幫著出頭的，就是去年底月瓊鬨著被休那回，不也是李氏生拉硬拽著上門把羅天翔和羅天全都叫了去，連著羅天冽三兄弟到人家夫家好一頓鬨騰，才讓月瓊的夫家消停些，暫時不提休她回家的事。隻不過月瓊這身子到現在也沒懷上個孩子，夫家可是一直不滿，人家也放話了，要是今年再不能生，就是天王老子來，也不好使了，大不了大夥就把官司打到縣裡去，讓縣令大人給個評判，這女人不能生，還占著茅坑不拉屎，生生的脫著人家斷了香火，這不是沒有公道嗎。李氏聽說要去縣裡，就有些怕了，所以走的時候隻能交待月瓊，無論如何趁著這一年的功夫好歹懷上一個也算是對夫家有個交代。吳氏瞧了眼荷塘裡麵乾的熱火朝天的兄弟倆，拽了拽馬氏的衣襟，道：“這事等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再跟老三提一句，也不用多說，反正咱們知道的也就這些。”馬氏點了點頭，如今有大嫂和大哥給她們做主心骨，乾活也有力氣了，家業也有奔頭了，就是孩子也有指望了，如今肚子裡再有一個，家裡那些雞全是大嫂家在照顧，自家除了送些飼料過去，也就草兒能幫幫忙，桅子還得抽空教草兒算術和識字，實質上草兒真正乾的活到也不多，如今再加上這荷塘，說來家裡可是借了大哥大嫂不少的光啊。馬氏也不是不能人情的，知道有些情能還，有些情卻是還不上的，所以在對待李氏的問題上，能挺的就讓羅天全挺了，不去給大哥添麻煩，不過主意可以讓大哥和大嫂幫著拿，反正他們也不會把大哥、大嫂給賣出去。羅天翔和羅天全笑容滿麵的帶著劉小寶、劉小利，還有段青等人從荷塘裡出來，又朝著來看的大夥抱拳道：“秋收要是真是收成好了，大夥就來一人提一根嘗個鮮，也當是我給咱們村的父老添個菜。”大夥更是起哄叫道：“天翔，今年一定能有個好收成，到時候咱們大夥就都等著你的菜了。”藕芽下去了，剩下的就要把水引進來，旁邊就是現成的小溪，引水的溝渠早就讓羅家兄弟挖好了，這會把原本憋著的口打開，水就開始往裡流，段青等人就著小溪洗了腳，笑道：“行了，這東西瞧著簡單，乾起來也不是輕省的，我爹說了，要是這東西真能賺錢啊，今年你們兄弟先看，等來年，咱們村也挖幾個荷塘出來，到時候大夥一塊乾，爭取讓咱們村的人都富起來。”羅天翔點頭道：“成，咱們就當是練手了，要是真能成，青子就隻管讓村裡的人都跟著乾起來，大夥都有銀子了，這日子好過了，咱們村也像彆的村子那樣辦間私塾，到時候小子們讀書都有地方去，省得還得走幾裡路到彆的村子裡去讀書，數九寒天的，孩子也受罪。”段青還真沒想到羅天翔有這樣的想法，抬手拍了拍羅天翔的肩膀道：“天翔，咱們村，你是第一個有這想法的人，就衝你這想頭，這事，咱們也得乾起來，不為彆的，就為咱們村裡的孩子們將來不至於像咱們這樣成天守著田土刨食，一年到頭看天吃飯，哪一天老天爺要是不賞臉了，咱們就得餓死。”羅天全甩了甩手歎道：“這話，說來還是我們家桅子先提起來的，以往咱們根本就不趕往這上麵想，如今咱們也隻能往這上麵努力努力了，總不能讓孩子們也跟咱們似的，娶了個媳婦連飯都吃不飽的。”羅天全這是想起了以前在一塊住的時候，大嫂也好，自己媳婦也好，沒一頓是能吃得飽的，而且吃的頓頓都是粗糧餑餑，還限量的，二嫂劉氏那是臉皮厚，再加上二哥管不了，所以到比自家媳婦和大嫂強了許多，至少能吃到點細糧，也能吃飽飯，有時候藉著兩個兒子的名義還能在屋裡偷吃一點。這些事羅天全都知道，隻不過是放在心理沒說罷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疏不知男人的心要是細膩起來，也溫柔似蜜糖能把你澆灌的心滿意足。段青拍了拍羅天全的肩膀，羅家那些事，段裡正早就與自己的兩個兒子說過，所謂處事不公，即便是親子，亦是怨聲載道的，更何況是村民，段裡正這是拿羅家的事來教育兩個兒子為人處事的原則呢。眾鄉鄰看完了熱鬨都紛紛的散去了，就連剛才與劉氏推攘的羅天冽也跟著散去了，一時間荷塘邊上就剩下了羅天翔和羅天全兩家人，仙兒猛拍了下頭，道：“娘，你快抱著蟈蟈吧，我還得去看看我那些雞呢，到吃食的時候了。”鳳兒笑道：“你急什麼，有劉旺在你還不放心啊!”馬氏也跟著打趣道：“仙兒，要三嬸說，你也該輕省輕省了，一個姑娘家家的，成天與雞為舞，弄得一身的雞糞味，到時候哪個小夥見了你不得繞道走。”雖然劉旺與仙兒的事沒有說開，隻是吳氏跟八瓣嘴都透過話了，隻要兩孩子願意，這事兩家是樂見其成的，當初誰也沒想到兩家能做成親家，八瓣嘴原就是寡居帶著兩個孩子，能尋到羅天翔這樣的親家，再有仙兒這般的能乾，早就樂不可支了，如今就等著仙兒點頭呢。當然，鳳兒也擋在仙兒的前麵，再說仙兒的歲數也沒到，所以兩家到也不急，不過村子裡婦人的流言能咽死人，平時在兩個孩子麵前，大人也是千叮萬囑的，仙兒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不要跟劉旺如何，因此也沒大給劉旺好臉，不過劉旺卻是難得的好脾氣，仙兒無論什麼時候對他發脾氣，他都不生氣，這一點也是讓吳氏和羅天翔頗為放心的。如今吳氏真正難的是鳳兒，周邊雖然也有給鳳兒說親的，隻是那人品還有家庭，吳氏都不大放心，這嫁閨女想的就多，婆婆如何，小姑如何，妯娌多不多，好不好相處，是長子還是次子，分家還是不分家，分家了田地什麼的，這些都是吳氏曾經吃過的虧，如今都一溜的排了出來，生怕鳳兒嫁過去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