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般我們都是物理打斷(1 / 1)

和因果律武器鬥法,其實就是兩人在這裡比試,看誰能算準他有多倒黴。一方拿自己的黴運作為攻擊手段,一方在對方使出來之前先行拆解。輸贏全看能不能預判對方的預判。這贏了說出去也不光彩。太丟人了啊。高人早已從跌坐在地改為了盤腿跽坐,完全不像是被門檻絆了一跤,倒像是他邁步進門之前就想好要在屋內哪個位置打坐。他手中拂塵一動,“這可由不得你。”孫若籬擦乾淨了嘴角血漬,一點也沒有方才的狼狽,就是臉色還有些白,倒反而讓她看起來格外嬌豔。她柔柔弱弱地開口:“師父,妹妹她雖然不知被哪個妖邪蠱惑,但師父您一定要看在她尚且年幼的份上,饒她一命。”墨春辰挑了挑眉。這是天晴了,雨停了,孫若籬她又行了?高人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嘴裡念叨了一聲無量天尊。手中拂塵來回擺動,忽然就毫無征兆地從中折斷,向著墨春辰的方向飛去。她再次閃開了半步。不多不少,隻有半步。拂塵貼著她的臉劃了過去,麈尾掃過麵頰,順帶著將方才挨打時蹭上的些許血漬擦淨,掉落在地。“卡啦”“卡啦”,此起彼伏的響動,是斷柄在地麵上翻滾。孫若籬看向她的目光裡帶上了些怨毒。高人卻眯了眯眼,心底微驚。玄門道法駁雜,六爻易數無一不包,算得準的他不是沒見過,但所有這些,均需借助某樣媒介與天地溝通。可以是銅幣,可以是樹上的梅花、樹葉,可以是龜甲、筮草等等。無論是什麼,占算,就一定要有媒介。這也是他因果律武器無往不利的原因。畢竟無論是用什麼作為媒介占算,都需要提前準備,可他倒黴卻是隨時隨地,不分時間場合,算準了一次兩次,總不可能算準千次百次。可眼前這個小姑娘,怎麼每次就能精準地閃開,不偏不倚,隻避半步,而且——高人仔細盯著她的手指,確認剛剛被踩斷又接回的指頭絕不可能如此快速地用什麼媒介做過測算。他仔細打量著那張臉,垂墜青絲裡露出的容姿秀麗,圓圓的一雙杏眼,臉頰輪廓柔和,人中既正且寬,僅看麵相,明明就隻是個與人為善的天真少女。怎麼能有如此功力?他心底驚愕,再仔細看墨春辰的眼睛,又見她瞳底深邃有光,一望而難知深淺,又是玄門道法大成的征兆。高人沉吟不語。孫若籬顯然也察覺到了高人的遲疑,她又柔柔弱弱地開口:“師父,我的巫蠱娃娃還在她手裡。”高人點頭,沒再說什麼妖邪之類的話,反而起身頗為恭敬地施了一禮,“道友可是天生玄目?”傳聞,玄門道法修煉至巔峰,不需要任何手段便可望氣、觀命,欲觀未來不過抬眼,如此,便可稱玄目。 高人也曾修煉過這類術法,隻是他也需要一些手段才能短暫看清一個人的氣運、命途,而且絕不可能精準到連將要發生的大事小情都看得清楚分明。玄目神通,能修煉到看清一切過去未來,既需天資也要天命,他師父告訴他,百年裡隻有師祖,曾經的天師陳枝曾練成過。可是今天在這方宅院裡,卻有人不用占算,抬眼就能預知未來,還是年紀輕輕、看起來單純無害的小丫頭片子。不是天賜的神通,還能是什麼?還能是師祖她老人家重生了嗎?聽得高人的提問,墨春辰笑了下,“我這玄目可不是天生的。”“狂妄!”高人低喝一聲,不再依賴於因果律武器,轉而拿了個葫蘆取出些許清水抹在兩側太陽穴上,隨即掐訣成術,眸中精光隱現。不就是個玄目嘛?誰還不會了咋的?他篤定墨春辰年紀輕輕,隻是天賦異稟,能看透短暫的未來,可他從師門裡學來的可不一樣。天師陳枝傳承下來的玄目,是能看穿一個人未來命數、機緣的神通。隻要看清,就能破壞。原本能遇到的機緣遇不到,原本能做成的事情做不成,她的未來也就毀了。墨春辰沒等他施完術,施施然走過去,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打得高人頭暈目眩,懵在原地。孫家人都看得愣了。玄學這個圈他們也不是很了解啊。但是鬥法不都是有來有往,你來一招,我還一式,怎麼還有這麼打斷施法的?墨春辰叉著腰指著高人的鼻子,“你師父沒跟你講過,亂開玄目毀人氣運多造孽啊!你功德夠扣的嗎!我說你這運勢怎麼差得跟快死了似的,平時沒少造孽啊!”自己扣功德彆拉上她下水啊。她這氣運是一般人能看的嗎?再給這位“高人”眼睛看瞎了,不要太傷功德簿,她以後不也得倒黴倒到死?墨春辰心裡一通亂罵,嘴上也半點不饒人,連高人師門都捎帶上了一起罵。教徒弟不教全,師門上下全要完。“彆罵了被罵了。”高人快被罵哭了,孫家人快看傻了。墨春辰罵完以後,覺得神清氣爽,念頭非常通達,主要是這次的教育目的達到了。她又想了想高人應該也算是玄門弟子,應該比較清楚現下的道觀行情。於是她喘了口氣,問道:“這附近有沒有無主道觀?”高人不知道話題為什麼轉到了這個方向上。但是他現在顯然是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也就隻能問什麼答什麼。“京郊十裡外。”“有水有田嗎?”“都有。”墨春辰想了想,覺得應當還算清淨,而且有田可種,能自給自足,適合養老。她點了點頭,又看了孫家人一眼,孫岩的舌頭尖剛剛止住血,這會正哎呦呦地喊疼,孫母麵色複雜地看著她,兄長就隻有驚懼,這幾人裡,最神色如常的居然還就是孫若籬。行吧,雖然淺薄,但好歹也是有鳳氣傍身的。墨春辰把手中的巫蠱娃娃扔回去,拍了拍手,像是想抖落臟汙一般,“我不管你之前為何要害我,但我不想沾染你的因果,這玩意給你,日後你們孫家的獨木橋,就彆來礙我的道了。”孫家沒人敢攔。墨春辰走了,臨走時也沒忘了換掉那身大紅禮袍,除了換走的一身布衣,沒帶走任何東西,如她所言,不想和孫家再沾染任何因果。孫若籬眼看著她走,不甘心到了極致,可也沒什麼辦法,隻能又扮出她那嬌嬌怯怯的樣子,向高人求助:“師父——”高人此時也不再是方才那唯唯諾諾,問什麼答什麼的樣子,他狠狠地唾了一口,陰惻惻地道:“放心,你以為我指給她的道觀,她真能安心地住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