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背起身子吊著，看不到沙蒺藜如何動作，刀尖剛剛割到肉，就覺得剜心一般疼痛，不要命地大聲慘烈叫喊：“哎呀，痛到命裡去了，要命過經哪，割不得了！”不知道被割去好大一砣肉。 沙蒺藜不管三七二十一，轉身走進廚房，在砧板上將原來沒有切完的豬肉“叮叮咚咚”一陣猛切，故意整出多大的聲音，傳進堂屋讓老婆聽得見。又把柴火加大，重新放入一些油，待油冒煙的時候就把切好勾芡、揉進味的肉倒進鍋裡去炒熟，舀在碗裡，端上桌子下酒。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嘖、嘖、嘖，這個傳說真的不假，人肉硬是好吃呢，來呀，牡丹，先不喊你吃，你知道自己來吃，這陣吃你的肉，我用筷子挑來，還是讓你嘗一下味道！”說罷，真的用筷子夾著一塊肉片送到她嘴邊。 白牡丹真以為是自己的肉，即使明知是豬肉，雙手綁著吊起，周身被荊竹條子抽打得疼痛難忍，恐怕也是吃不下去的，所以，她一個勁地搖晃著腦袋，堅決不肯張嘴。 沙蒺藜笑嘻嘻地調侃：“可惜呀，這麼嫩的人肉，你卻不肯嘗鮮，好哇，你不吃我吃，等吃完了這碗，再割些來炒起，老子儘心儘力服侍了你一年，不把你的肉吃個夠，怎麼對得起我自己呢？” 白牡丹被吊在那兒哭天喊地、喊爹叫娘地叫喚：“好人哪、先人哪，祖宗啊，我今後再也不敢懶惰了，莫再割我的肉了要不要得？嗚……嗚……嗚……以後，再也不懶惰了，保證儘心儘力服侍你好不好？嗚……嗚……” 沙漆匠對她的懶惰容忍了一年，本來怒極，此時聽她哀嚎著哭泣求情，反倒像極其開心地哈哈大笑：“你這會兒知道鍋兒是鐵鑄的了？不敢再懶惰！哼！當初我們兩個是怎麼講的？我做到了，你沒有做到，看來，是你沒有長記性！剛才割你的肉炒熟吃完了，還得再在你屁股上割一塊肉炒來吃。一來，好讓你長記性；二來，彌補一下我服侍你一年的勞累；三來，也可以解除一下我對你說話不算數的記恨！”說完又拿刀在白牡丹屁股上去劃了幾刀，不管白牡丹痛與不痛，叫還是不叫，隻顧走進廚房，拿起買回來的豬肉，在砧板上整出多大的動靜“叮叮咚咚”大切，切好之後，又在鍋裡爆炒，炒好了用碗裝到桌子上，大箸大箸夾來猛嚼。邊吃邊讚美：“啊呀呀，是誰發明吃人肉？第一個敢於吃人肉的人，真不簡單，這人肉確實好吃啊！又嫩、又鮮、又香！” 白牡丹痛得不得了，盼望有人來解救，好似大旱盼雲霓。社員們都下地乾活去，哪裡見得到一個人影。這回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一個勁地向沙蒺藜哭訴：“老沙，你是好人哪，隻怪我不好，一切都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一定改，莫再打我，莫再割我的肉了，痛得過不得呀！求你再饒我這一回要不要得？” “你改？我看你呀，狗子吃粽子——沒得改！”沙蒺藜圓瞪雙眼，像看怪物一般盯著她惡狠狠地說。 白牡丹趕緊再次作出保證：“這回一定改！吃了這麼大的虧，再不改就不是人！” 沙蒺藜緊跟著追問：“這次說話算不算數 不算數？” 白牡丹害怕機會稍縱即逝，沙蒺藜若懷恨在心不放過自己，皮肉還得受罪便急忙回答：“算數，保證算數！” 沙蒺藜步步緊*：“不要捉到之後千條路，把你放了現門路，再不算數，又像以前那樣怎麼說？” 白牡丹眼露乞求神色情真意切表白：“從今以後，保證改掉懶惰習慣，如果你放了我，仍然不改，下回就是把我打死、殺死都要得，絕不怪你！今天，你這樣整我，我不怪你心狠，隻怪自己沒有改掉懶惰毛病！” 沙蒺藜嬉皮笑臉逗趣：“你還吊一會兒。過去，人家給我講了個懶婆娘的故事，我看你和這個懶婆娘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這會兒講給你聽，比較一下。” “老沙，請你把我放下來，慢慢聽你講要不要得？我被吊起痛得遭不住啊！”白牡丹聲音低沉地哀求。 沙蒺藜態度十分堅決，言語鏗鏘作答：“不行，就要你難受，才會長記性！” 白牡丹沒辦法隻有閉嘴，想聽得聽，不想聽也得聽。 沙蒺藜慢慢拿起杯子喝酒，再慢慢講開了故事：木匠巴豆，長年累月在外做木工活，掙錢帶回家中養家糊口，三個多月沒有抽空回家。 在外做活的時間長了，還是想回家看看妻子和兒女，正好在一個東家那裡做完活，還沒有聯係好再到哪家乾活，有了空閒時間，巴豆帶著工具回家。 路上，碰到也在外麵做工的麻黃回來，兩人一路同行，走到了巴豆家門口。 麻黃對巴豆說：“巴師傅，你已經到家，我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巴豆邀請：“麻師傅，走了這麼久，先在我家歇一會兒，喝口茶，把氣歇均勻了再走。” 麻黃也不推辭，隨同巴豆走進家門。 巴豆端來凳子，請麻黃坐下休息，卻不見妻子柏合花出來，於是大聲喊聲：“婆娘，家裡來客人了，快點兒燒茶。” 柏合花在屋裡爽快答應：“要得。” 巴豆與麻黃坐在堂屋裡擺龍門陣，左等右等，過去好長時間，就是不見柏合花把茶端出來。覺得好沒臉麵，不由連續催促。 麻黃看出巴豆十分尷尬，反而安慰：“巴師傅，不要著急，反正隔家不遠了，口也不是十分渴，多歇一會兒不會耽誤回家。” 巴豆越覺得好生沒趣，又一連催促幾次。 柏合花終於手端茶碗出來了，雙手遞給麻黃說：“對不起，讓客人等久了，請喝茶。” 麻黃雙手接過茶碗，慢慢喝起來。 巴豆口渴得厲害，不見妻子給自己端茶，隻得又喊：“婆娘，我也口渴得很，再端一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