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娃子悠哉樂哉，做出神氣十足的樣子，臉上表示出幾分不屑神態，好似貓戲老鼠一般做足前戲，最後慢條斯理說：“哼哼！問我六娃子算老幾，不知道啊？明確告訴你，我六娃子就算老六！這麼一個簡單問題也好意思問，真該再讀一次小學，從頭從一年紀學起，學好了再來問我！至於為什麼要吼你下去？不明白啊？因為你沒有資格和我辯論！” 關白附被激怒了，一股無名怒火從心頭“騰”地升起，振振有辭地教訓：“六娃子，不要以為打胡亂說，靠你那套歪理邪說，歪打正著勝了幾場，就狂妄自大！不得了！你彆大河裡撈沙——要不完！” “我要不完就要不完！你敢把我怎樣？”六娃子扭動身軀，抖動腿杆十分得意地氣對手。 關白附精神抖擻，義憤填膺指教：“六娃子，跟你說清楚，不要蚊子叮菩薩——認錯了人！把眼屎揩乾淨點，眼睛睜大點，好好看清楚？莫木腦殼兒下陡灘——二衝二衝的，不要狂妄自大，勝我還沒有那麼容易！” “如果沒有看清楚，我還以為是哪個褲.襠沒有扣緊，掉出你這麼一個東西來！正因為看清楚了，把你認足了，知道你是年貨紙灰鋪（造.反派戲稱聯合指揮部為“年貨紙灰鋪”）下邊的一個腳腳爪爪，就敢於喊你下去！”六娃子氣定神閒，慢悠悠地吸了一口香煙，吐出一縷青煙，不緊不慢地說。 關白附氣衝鬥牛教訓：“警告你！六娃子，辯論就辯論，不允許你侮辱人！”訓罷以正義者姿態反問：“你把話說清楚，我為啥沒有資格？” 六娃子擺出一副語不驚人誓不休的樣子：“你也配有資格？少在我麵前說什麼不允許侮辱人的話。侮辱你又怎樣？你敢把我怎麼樣？為什麼要喊你下去？為啥說你沒有資格？嗨，應該烏龜吃螢火蟲兒——心裡明白；既然自己不清楚，彆人就不會知道。好！我來告訴大家，你一是隻會嫉妒人，二是人格值不到半文錢！所以說沒有資格和我辯論！” 關白附不甘示弱地追問：“我在何處嫉妒人？我的人格怎麼不值半文錢？為什麼沒資格和你辯論？” 六娃子又吸了一口香煙，仰麵朝天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接著吐出一根直線煙霧，從煙圈中間穿過去，兩眼望天，旁若無人，顯示出不屑一顧的神態，用輕蔑口吻慢條斯理地說：“我就說出真憑實據來充分證實，和尚頭上的戒巴——明擺擺的，你看到我這會兒連勝數人，過不得經，嫉妒我的才華，你就上台來了嘛；說你沒有資格還不服？好，我大聲告訴你，同時讓大家明白：因為能夠和我辯論的人必須清白！不清白的人就無資格和我辯論！” 關白附被六娃子的話語、神態激怒了：“我哪點不清白？你不要在這兒打破嘴巴罵大街——血口噴人！今天非說清楚不可！” “說清楚就說清楚，你是腳盆鬥把把——”六娃子仍然慢條斯理，拖長聲音。 台下人群熱血噴張、情緒激昂，不論是老保還是老造一起高喊：“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老保們憤怒到了極點， 極點，一個勁地狂問。 老造們已經看出端睨：剛剛打照麵，六娃子就使出殺手鐧，起勁呐喊助威。 六娃子擺出勝利者姿態，故意斷斷續續但卻鏗鏘有力地吐出三個字：“大……嫖……客！” 台下的老造們振臂高呼：“打倒保.皇派！” “打倒大嫖客！” “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堅決支持無產階級革命派的革命行動！” 聲援六娃子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台上，六娃子神氣活現地得意洋洋。 關白附霎時語塞，心潮翻滾、血往上湧，一下子成了紅臉關公，早已心虛氣喘，顏麵丟儘，鬥誌頹喪，已無招架之功，哪來還手之力，如何還敢進行辯論，恰似那鬥敗的公雞，神色萎靡不振、十分無趣、灰溜溜地梭下台子，快步如飛、狂奔而去。 衛東彪不知何時也站在了郝要武身後，見戰友得勝，示意郝要武開道。 郝要武高聲吆喝：“造.反派戰友們，在這裡，我們無產階級革命造.反派，又一次打退了保.皇派地瘋狂進攻，取得又一個偉大勝利，請大家再接再勵，加入批鬥走資派和反.革命的行列，一起到廣場去參加批鬥會！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一呼百應，人群自覺往兩邊散開，堵塞的街道霎時暢通，遊行隊伍順利通過，先前許多聽辯論的人，紛紛加入遊行行列，大隊人馬押著走資派和反.革命遊行示威，在街上遊行一圈之後，再押到廣場文化館門前的高台上批鬥。 造.反派把走資派和陳思裕一夥押上主席台。 郝要武依然負責管製。 衛東彪主持批鬥會，批鬥一陣走資派後，陡然將鬥爭矛頭對準陳思裕，衛東彪高聲猛喝：“陳思裕，勒令你老實交待，怎樣以極其險惡的用心，借打謎語惡毒攻擊無產階級的革命行動？” 陳思裕害怕遭籠起，不得順著他套的話說趕緊解釋：“不是，我當時真是觸景生情說出謎語，沒有其他暗示。” 衛東彪狠狠批判：“哼，不聽曲子聽評書——說的比唱的好聽！沒有其他暗示，誰相信！你不要做出玻璃球上拴麻線——難纏的樣子，警告你，每一個無產階級革命造.反派都明白，你表麵上明為猜謎，暗地裡借物喻人、有所隱射：想當初青枝葉茂是留戀解放前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看而今黃皮寡瘦，先遇鐵尖釘破頭，再戴兩圈緊箍咒，往事千萬莫提起，提起淚水順江流。是報怨革命造.反派發現了你的蘇聯間諜身份。” 陳思裕無可奈何解釋：“我當時沒有彆的意思，真正是為了猜謎呀，謎麵確實是篙杆。” “你神隍廟撒花椒——麻鬼！明明憑借你胸中學問，有意發泄心裡隱藏的不滿。老實交待！”衛東彪憤怒地大聲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