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文.革進一步作出明確指示：“要武，你去告訴衛東彪，馬上通知下屬戰團頭頭，下午集中攏來，把走資派和這夥長著花崗石腦袋的現行反.革命押出去批鬥！陳思裕不是說給他戴了兩圈緊箍咒嗎，如此不服管教，一個蘇聯間諜還不夠，再給他戴上反.革命帽子，從靈魂深處把這個雙皮老虎批倒批臭，看他還敢張牙舞爪、大放噘詞！” “是，司令的指示，我們堅決照辦！”郝要武對衛文.革這番理論佩服得五體投地，再次立正答應，迅速離開去向衛東彪傳達衛文.革的指示。 下午，衛東彪、郝要武率領造.反派，在縣委大院裡集中走資派和陳思裕、黃道櫨、劉念恩、海貨客等人，首先進行一番訓話，再押出去遊街示眾，剛出縣委大門向右走，遇到檔案館門前，有人在那裡辯論。 聽辯論的人群將一條街圍得水泄不通，阻擋了遊行隊伍的前進道路。 檔案館門前左邊，有一個消防水池，長一丈四、五，高、寬約五尺，頂上杉樹寸板加蓋，形成一個天然的台子。這個台子自然而然成了造.反派和保.皇派唇槍舌劍的辯論場所。由於街道不寬，台上有人辯論，台下行人駐足觀看，整個街道自然堵塞。 遊行隊伍受到阻擋，不能前行。 Ｄ縣生產指揮部在《關於今冬明春農業生產工作的幾點意見》中，對全縣的文化.大.革命形勢綜述：“今日大寧，不論工廠、農村、機關、學校、街道居民，到處都在討論文化.大.革命的問題，大家都在關心國家大事。在家庭內部，父子之間、兄弟姐妹之間、夫妻之間，連十幾歲的娃娃和白發蒼蒼的老太太都參加了革命大辯論。”正因為如此，所以到處都在開展革命的大辯論。眼前的辯論場麵和聽辯論的人群阻擋遊行隊伍前行就不足為奇了。 那個年月，真是一個瘋狂的時代。 衛東彪示意郝要武前去觀陣。 郝要武上前了解情況，先前在那兒的戰友興奮地告訴：“今天，我們兵團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偉大勝利。”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郝要武詢問。 戰友繪聲繪色講述：午飯過後不久，一個聯合指揮部的保.皇派走上這個台子，開始發表演講。 “大無畏戰團”的小闖將六娃子，身高一米七，平頭下麵長著一張馬臉，眉毛稀疏，一雙三角眼，鼻梁不知為何有些塌陷，本來嘴唇很就厚，卻又是一個兔唇，雖然經過手術修補，仍然難以掩飾豁子，好在上唇長著又密又濃的胡須，才蓋住了醜相。平時不論看見什麼事，隻要來了興趣，就喜歡張開嘴巴亂說，真正醜人多作怪。此時恰好從那裡經過，聽見台上的老保振振有詞演講而自忖：“我本口才了得，可惜沒有被發現，至今不能發跡，今日若能將老保戰敗，必將受到兵團總司令衛文.革的賞識，指日就能夠飛黃騰達；就是不被衛司令知道，也可以磨練磨練自己，為以後遷升奠定基礎。”打定主意，一個縱 一個縱步跳到台上，口若懸河、巧舌如簧與之開展辯論。 老保也不示弱，理論與列舉事例相結合駁斥。 六娃子一時不能取勝，急切之下竟以歪理製人，見子打子，展示奇才、大顯身手。目的隻有一個，說明走資派還在走，保.皇派確實有。 兩人八仙過海——能行風的行風，能行雨的行雨，各顯本事，一場又一場唇槍舌劍，隻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地動山搖。 六娃子越發不講套路、不顧規矩橫衝直撞，直殺得台上老保氣喘籲籲、汗流浹背。 台下的老保隊伍騷動起來，趕緊派戰友上台解圍，替下慘敗的同誌。越到後來越感到後勁不足，不由暗暗叫起屈來，硬是棕葉子編煙筐——蔫力，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嘗試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伸的滋味；雖然竭儘全力仍然吃緊，落得連連敗北、無法挽回劣勢局麵，一個又一個被打下台來落荒而逃。 台下觀點相同的人群，時時報以陣陣熱烈掌聲，高呼口號給六娃子鼓勁助威，歡慶造.反派取得一次又一次偉大勝利！ 六娃子倍受鼓舞，每打敗一個對手，聽見台下響起歡呼聲，就頻頻揮手示意，絕不辜負戰友的殷切期望，一定更加有力鞭笞老保們的醜惡行徑。 台下的老保急壞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個個義憤填膺、獻計獻策，人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六娃子又以歪理邪說將一名老保*下了台。 戰友興高采烈向郝要武講述先前戰況。 這時，一位瘦高漢子老保，一個縱步躍上高台。 郝要武激動不已，忘記前來的任務，站在那兒全神貫注關注辯論場麵。 縱上高台的老保名叫關白附，看樣子不過三十歲，麵目清秀，衣冠楚楚，皮膚白裡透出紅潤的顏色，頗有紳士風度，前額有點開頂，一看就知道是做慣腦力勞動，而且善於保養、長期坐辦公室的人；他參加了聯合指揮部下屬的“三忠於戰團”，平時理論功底頗深，筆頭子較硬，嘴上工夫不錯，正當而立之年，工作有方、經驗十足，認為真理就在自己這一方，此時哪把六娃子放在眼裡，視六娃子狂妄言行為小兒科，隻算得上兒戲，穩*勝券能夠戰勝，有絕對把握打敗，決心上台挫一挫六娃子那不可一世的狂妄勁。 六娃子明白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待對方剛剛上台，立足未穩，已經看清麵目，不待關白附展開雄辯攻勢，猛的一聲當頭棒喝：“下去！” “你算老幾？為什麼吼我下去？”關白附反問。 雖然對手吼得凶，六娃子卻並不急於作答，而是慢條斯理從口袋摸出“巨浪”香煙和“巴山”火柴，左腳站立，右腳自由自在地抖動，雙手配合，擦燃一根火柴，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晃滅丟掉火柴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