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贛陰森森地冷笑：“哼哼，你黃道櫨還會老鼠啃碟子——滿嘴的詞（瓷）呢，既然不肯交待，我來揭發，去年冬月二十，你在電杆上惡毒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東風壓倒西風”的英明論斷，胡說要是刮西風就好了。用心何在？” 黃道櫨這才想起那天無意之中說過這話，這下有口難辯，不管怎樣也說不清楚。 衛東彪乘勢出擊：“難道是秦士贛惡意迫害你？到底說沒說過要是刮西風就好了這句話？” 黃道櫨抬頭望了衛東彪一眼：“我是說過這句話，不過不是有意攻擊毛.主.席。” 衛東彪氣鼓鼓地望著黃道櫨：“看你又怎麼自圓其說，讓你暴露越徹底越好！” 黃道櫨用顫抖的聲音說：“那天。我和秦士贛一起檢查線路，因為秦士贛感冒了，我讓他在下麵觀察，我上電線杆高空作業，哪知剛剛爬上去，附近的磷肥廠的高煙囪冒出滾滾濃煙，恰好煙囪在東方，一股東風勁吹，將濃煙被刮過來，熏得睜不開眼，嗆得喉嚨發癢，忍不住鼻涕眼淚直流，頓時大咳不止。我不由自主一邊大聲咳嗽一邊說：要是刮西風就好了當時秦士贛還說：這討厭的風等一會兒再刮也好了。我絕不是有意惡毒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呀！” 公司造.反派以“現行反.革命罪”上報材料到赤色造.反兵團。 衛文.革指使衛東彪捉刀：“小衛啊，你是革命的闖將，一定要支持造.反派的革命熱情，仔細審核材料，能夠準確定性當然好，假如不足以準確定性，可以幫忙潤一下色，以實際行動支持革命造.反派！” 衛東彪按照衛文.革授意，筆上生花，認定黃道櫨惡毒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東風壓倒西風的英明論斷，確實是現行反.革命言論。 衛文.革拍板定性：“黃道櫨是惡毒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的現行反.革命分子。” 衛東彪為了擴大戰果、顯示成績，於是請示衛文.革：“司令，我們掌握了裡通外國的蘇聯間諜陳思裕第一手材料，乾脆將他押進縣城一並批鬥。我們把陳思裕揪出來時，小闖將戰團闖將金鋼牛席先沒有在家，並不十分了解他的情況，莫讓陳思裕豁子吃麵條——在空空裡梭進梭出，逃避鬥爭！” 衛文.革點頭同意：“行，本司令堅決支持你的革命行動！”當即安排郝要武回寧廠鎮把陳思裕押進縣城，並帶隊負責看管被造.反派定性的現行反.革命分子。 郝要武與戰友天天押著被管分子遊街示眾。 陳思裕有文化，胸襟開闊，在那種高壓勢態下，仍然無所畏懼。了解劉念恩、海貨客、黃道櫨被打成現行反.革命的前因後果之後，更是忿忿不平，暗中悲歎：“這樣搞下去，中國將走向何方？”所以隻要背著造.反派，就鼓勵一起遭整的人打起精神，等到冤案徹底平反的那一天到來。 ;每逢此時，黃道櫨總愛悄悄對陳思裕伸出大拇指示意：“好樣的！” 陳思裕更加堅定信心，避開郝要武他們後，總愛說點笑話給同伴聽。 上午，郝要武把他們押著遊了街半天，又押回建築社後麵的房屋，鎖上門後在外麵站崗。 關押的房子臨河開了一個窗子、能夠看見河邊情境。陳思裕閒得無聊，眼睛無意之中往河邊望去，看見一條裝運塊石的白木船從上遊放下來，因為水運裡程不遠，所以船上沒用梢，一個船工手拿篙杆站立船頭撐船，掌握航向。見景生情，他小聲對其他人說：“喂，我有一個謎語，看誰猜得出來。” 劉念恩受到感染，輕聲回答：“哎，陳老師也是黃蓮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好，既然你有謎語，就說出了讓我們猜一猜，看能不能猜準。” 陳思裕輕輕說：“想當初青枝葉茂，看而今黃皮寡瘦，先遇鐵尖釘破頭，再戴兩圈緊箍咒，往事千萬莫提起，提起淚水順江流。打一物，請猜。” “我沒有聽清，請陳老師再說一遍。”稍遠的海貨客沒有聽明白，提高聲音。 郝要武聽見屋裡傳出說話聲，立即開門進來問：“老實交待，你們嘰哩咕嚕說的什麼，是不是在悄悄交換反.革命言論、交流對抗改造的經驗？” 陳思裕不願意其他人跟著受到牽連，站出來說：“不是交換反.革命言論，也沒有交流對抗改造的經驗，是我看見河上遊來了一條船，船工手中拿著一物，想起一條謎語，打出來要他們猜，海貨客沒聽清，叫我大聲再說一遍。” 郝要武本來也喜歡猜謎，但不肯放下管理人員架子，一本正經問：“什麼謎語？重新說一遍，讓我審查，是不是真的在打謎語。” 陳思裕本不想再說，不說又不行，隻好重說。 郝要武聽了，向河裡的船工手上看去，明白謎底是篙杆。可是，現在的郝要武，不論做什麼事情，都要站在無產階級立場去分析問題，立即惡狠狠地上綱上線：“好啊，陳思裕，你哪是在打謎語！而是故意大放噘詞，哼，你還在留戀解放前腐朽沒落的資產階級生活，滿肚子的怨氣，在到處找機會發泄，記恨革命造.反派發現了你的蘇聯間諜嘴臉，是鐵尖釘破了頭，給你戴了兩圈緊箍咒？你等到！”說罷退出門外，氣急敗壞鎖上門，然後去向衛文.革彙報陳思裕最新的反.革命言論。 衛文.革認真聽取彙報後高度評價：“要武不錯啊，思想覺悟提高很快嘛，值得表揚！記住，我們無產階級革命造.反派不論何時何地，都要繃緊階級鬥爭這根弦，不要漏掉階級敵人表現出來的任何蛛絲馬跡，不管它從什麼地方露出馬腳，我們就要堅決實行無產階級的革命**！好好乾，一定前途無量！” “是，司令，您的教誨我記住了，我一定照您所說做事。”郝要武雙腿並攏立正，畢恭畢敬作出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