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薇仙子聽到靖虛之言，想起顏墨的情報，心中猜測靖虛要為顏墨索要美女為妾，便決定按自己原來設想過一種方案行事。 曉曇：“靖虛道友之言，貧道明白了。貧道座下，雖然女弟子眾多，但眾弟子皆是蒲柳之姿，入不得真人的法眼。 “這樣吧，貧道吩咐眾弟子到樂浪半島搜尋幾個如花似玉的鮮羅婢，敬獻於真人。如今樂浪半島北方正鬨饑荒，隻要有一口吃的，想來那些少女也是樂於妾奔中土的。” 雪薇仙子此話一說，顏墨和靖虛全都愕然。 我去，怎麼又是送美女，難道我的名聲，在修煉界已有了好-色的標簽？你這樣大張旗鼓地為我搜羅異國美女，名聲還不臭大街啊！你這不是報答，而是抹黑好嗎？！ 顏墨不得不說話了，他搖搖頭，笑道：“小友領會錯靖虛的意思了！你知道本尊當年收了謝綠華道友什麼謝禮嗎？” 雪薇仙子聽他如此說，清麗秀雅的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恭聲道：“弟子不知，還請真人見示！” 顏墨聽到她說話中對她自己的稱呼，從“貧道”到“弟子”，從“弟子”到“貧道”，轉換了數次，看來她自尊心極強，唯有提到她的祖師，她才自稱弟子。 一般對答時，她雖然恭敬，卻自言“貧道”，不墮氣勢，是個極有性格的女人，真是有意思！ 顏墨是個掌控欲比較強的人，麵對年紀比自己大或資曆威望比自己高的外人，他總有一股欲望，讓人家從心裡折服，順從自己。 這也是為什麼他常常裝神弄鬼，做一些彆人認為莫名其妙的事，其實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強勢欲，達到自己的掌控目的。 所以，此刻當他發現雪薇仙子對自己若有若無的對抗後，心中瞬間就下意識地產生了戲謔她一番的心思，務必要折服她，讓她承認自己的威嚴。 “當年謝綠華道友的母親因為采桑摔入荊棘叢中，傷勢雖不重，但臉麵肌膚卻全毀了，謝道友便來找本尊借珠煉丹，當時她問本尊報酬幾何？本尊便說無須報酬。” 顏墨又開始編故事了，故事的藍本來自於雪薇仙子的記憶。 她記憶中有一則來自開派祖師手記《薇薇雜記》的記載：“餘母采桑入棘叢，容毀肌爛，餘慟而作拾顏丹，得道友助於千仞納芥處煉之，七七之日成，效驗如神，三日而愈。” 靖虛和雪薇仙子聽到顏墨說起“當年之事”，全都凝神聽之。聽到他說不用報酬，全都有些驚訝。 顏墨接著說道：“謝道友從本尊處借走儲物珠，自回長白山青埂峰銀鏡湖邊煉丹，曆七七四十九日，功德圓滿，開爐出丹。拾顏丹效驗如神，三天之後，其母麵容肌膚儘複舊觀。” 雪薇仙子聽到顏墨說出這段典故，心中激動無比，妹妹有救了，妹妹真的有救了！雖然開派祖師的記載言之鑿鑿，但畢竟隔了1000多年，誰知道會不會是個寓言童話？ 多年來她之所以對煉丹孜孜不倦，隻不過是自己給自己一個希望而已，其實她內心深處，對此丹的效用，從來不敢深想。 今天顏墨這麼一說，她內心得到的鼓舞，簡直無與倫比。一瞬間，煉製拾顏丹，於她而言，更是勢在必行，不可阻擋了。現在就差一關，就差一點點，一點點…… 顏墨嗬嗬一聲，眼神突然變得飄渺深邃起來，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仿佛思緒刹那間陷入了千年之前，令人不可捉摸。殿中驟然間一片寂靜，彌漫出一股幽幽的氣息。 顏墨不出聲，雪薇仙子 雪薇仙子和靖虛也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了顏墨的思緒。不過，他們的內心中，卻不可抑製的想知道，顏墨到底在想什麼？ 過了半晌，顏墨似乎突然回過神來，悵然歎息：“唉——” “聖祖，聖祖！”靖虛輕聲喚道。聖祖陷入回憶，似乎忘記了當前之事了，長生道第一高手雪薇仙子可還在等著呢！ 顏墨太入戲了，一顰一蹙，帶動著自身的氣息，渾然天成，讓人跟著亦喜亦嗔，防不勝防，根本不知已墮入彀中。 聽到靖虛輕喚，顏墨雙眸驀然一閃，恢複溫潤神采。 他輕笑一聲，緩聲道：“人老了，許多事塵封多年，一旦提起，總是忍不住回憶，失態了！” 靖虛和雪薇仙子看著他清秀俊逸的臉龐，稚嫩的肌膚還帶著少年人的些微青澀，實在無法和他那句“人老了”聯係起來，但內心卻又偏偏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這種感覺，真是怪異至極。 顏墨笑容微斂，接著道：“謝道友大功告成，傳訊於本尊……” 說到“大功告成”四個字，顏墨不由得想到了阮氏六胞胎，眼神陡然溫柔起來。 “……約本尊至長白山青埂峰銀鏡湖邊一敘，屆時再奉還儲物珠，並報答本尊借珠之恩。 “本尊依言趕去，那日正是八月十五，綠華洗手做羹湯，我們二人把酒言歡淩波地。真難忘啊——素娥臨夜新梳洗，絮花如雪漫天涯；春夢瞢騰繞清秋，酒醒明月照窗紗——” 他說著說著，文青的毛病又犯了，聲音越來越飄渺，最後竟然吟誦起來，化用了四句古詩，借物言事，密切結合中秋裡該有的意象，以回憶、聯想的方式，說事的同時流露出濃鬱的感情。 同時也委婉地點出了謝綠華答謝的方式——大家一起賞月喝一頓。 本來很世俗的一件事，給他用詩詞一裝點，頓時說不出的風流典雅，婉約細膩，無聲無息的抹去了彆人心中千年老怪物的形象。 他的聲音本來就天然帶著浸透意誌的屬性，加上言簡意賅的古詩詞，不知不覺間就生出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雪薇仙子一直密切注意觀察他表情，看到他眼神的變幻，那種發自內心的溫柔，瞬間令她怦然心動，對他生出了深刻而複雜難明的感覺。 殿中再次沉寂下來，靖虛心中暗道：“怪不得聖祖今世如此偏好紅顏，原來他天生就是一個情種，當年就與雪薇宗的祖師曖昧。嗬嗬，恐怕再曆千百劫，他的稟性都難以改變啊。” 顏墨想傳達給雪薇仙子的信息是：你要報答借珠之情，你就請我單獨喝一頓吧，就像你的開派祖師一樣。 為了不顯得說得太粗俗，他賣弄文墨，借用詩句來說事，但他忽略了一點，這些前人千錘百煉過的詞句，所蘊含的意象實在太豐富了，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彆的地方去。 比如“春夢”二字，比如“照窗紗”三字，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會想到不可描述之事。 所以，即便雪薇仙子文學功底不錯，首先明白了他的要傳達的意思。 但下一步，她卻不由自主地也想深了一層：謝綠華祖師治酒款待元羽真人，兩人中秋之夜一夕繾綣，到底兩人最後發展出感情，成為道侶了嗎？ 道士不禁感情，修士本就有道侶一說。 所以，雪薇仙子倒不反感元羽和祖師有曖昧，她隻是捉摸不透，顏墨剛才之語，隻是單純用舊事給自己指明報答方向，還是一語雙關，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