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上下伺候的人全都被調走,新來的宮女毛手毛腳的,總是犯錯,惹得豫妃頻頻發火。 徐昭儀和虞美人一聲不吭,聽著豫妃破口大罵,心裡那股火倒是順了不少。 長春宮的主位是豫妃,她們的位份在豫妃之下,做什麼都得經過豫妃同意,連侍寢都有要求。 導致十幾年來,豫妃不得寵,她們跟著豫妃一樣不得寵。 有次皇帝翻了徐昭儀的牌子,來接人的轎子到了門口,豫妃非說徐昭儀生病去不了,自己代替她上了轎子。 程公公迫於無奈,隻好帶著人回乾清宮,等和皇帝一對眼,皇帝那叫一個氣啊,就差沒掀翻桌子。隻把人趕出乾清宮,算是仁慈了,給足了豫妃麵子。 至此之後,皇帝不再踏足長春宮。 不僅是豫妃被遺忘,連帶著徐昭儀和虞美人一同拋到腦後。 每年除夕宴,雲逸天記起來會過問幾句,記不得時,連一個眼神都不舍得給。 二人被豫妃害苦了,現在豫妃如此心浮氣躁,最是容易被人坑害。 心腹全被換走,豫妃心情自然好不了。 “滾,都給本宮滾出去,彆讓本宮再看到你們。” 每次豫妃生氣,屋子裡的東西沒一樣能保住性命,無疑都被甩到地上,摔個粉碎。 生在皇家,除了享不儘的榮華富貴,還有享不儘的憂愁和煩惱。 躲在房間裡,雲琪不敢出來走動。 惹惱了母妃,不知今日可還有飯菜可吃。 春日宴過後,母妃的脾氣越來越差,小小一件事都能惹她生氣。長春宮上下所有人,被換走的那些不說,新調來的宮女和太監,沒幾個人能堅持三天。 苦了內務府管事,日日都得想法子對付喜怒無常的豫妃,不得已將此事一五一十稟報聖上。 紙上落下最後一筆,雲逸天接過程公公遞來的手帕,擦拭手腕,每根手指仔仔細細擦拭一遍。 “豫妃,罰俸三個月,長春宮今後由徐昭儀接手。”驚覺不對勁,雲逸天眼睛瞟向程公公,老覺得自己記錯了,“是徐昭儀吧?” “是徐昭儀,是徐昭儀,皇上您貴人多忘事兒。”嘿嘿兩聲,程公公把聖旨拿到手,趕著去長春宮宣旨。 豫妃沒降位份,可她今後將不再是長春宮主位,打理長春宮的權利給了徐昭儀。 長春宮裡就住了三個妃子。豫妃之後,便是徐昭儀,最後才是虞美人。 徐昭儀膝下無子無女,多年來安安靜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向來不與人交惡,是個可塑之才。 皇帝的安排,哪敢不從,豫妃再不情願也得把聖旨給接了。 路過徐昭儀時,豫妃不加掩飾的恨表露出來,瞪著徐昭儀的臉,手裡隻差一把刀。 “哼,彆太得意,總有一日,本宮會回來的。” 長春宮的一切屬於她,整個後宮也將會是她一個人的,誰也彆想和她爭。 宮女們忙碌了一下午,徐昭儀找到雲琪,希望能與她單獨談談。 母妃的心緒不穩定,雲琪不願離開太久,徐昭儀的宮女勸說好久,雲琪才肯答應。 “不知娘娘喚我來所謂何事。” 徐昭儀讓身旁的宮女全退下,要單獨和雲琪說會兒話。 單獨麼?手帕被雲琪蹂躪不成形,她實在不知自己與徐昭儀有什麼話可以講。 大抵是母妃,從前母妃對徐昭儀並不好,現在徐昭儀成了長春宮的主位,是否要拿她開刀,報複母妃? “彆害怕,本宮不是要害你,隻是想與你說說話。”說這,徐昭儀伸出手,企圖去拉雲琪催在身側的手,雲琪立刻躲開。 與徐昭儀相處也有十幾年了,這個女人看著人畜無害,實際上城府極深。 母妃說過,除了自己,彆人都不可信。如今母妃成了這模樣,能依靠的,隻有她自己。 雲琪不相信徐昭儀會對她好。她是母妃的女兒,和徐昭儀無親無故,平白無故對一個人好,那不是很可疑嗎? 若說沒有企圖,雲琪可不信。徐昭儀定是有事需要她幫忙,此會對她好。 雲琪不傻,徐昭儀的為人,自己的處境,注定了無法坐下來好好談心。 越是抗拒,徐昭儀越是想靠近雲琪。 迫於無奈,雲琪向後躲,徐昭儀隻好作罷。 急不得,這孩子以後慢慢會知道自己的苦心,徐昭儀無奈歎氣。 “豫妃姐姐如今精神恍忽,陛下命人不許給姐姐看病,我去太醫院問過了,沒有一位太醫肯前來,全都用借口推脫。” 想想從前,能來長春宮可是 宮可是大差事,一個個巴不得跑在最前頭,然而現在……物是人非,一朝落難,權勢主宰的地方,又有何人敢去挑戰統治者呢? 道出一聲聲無奈,徐昭儀明白雲琪對豫妃的依賴,叫她過來,隻是希望雲琪能幫忙想辦法。 “母妃她,父皇當真不念及舊情?”雲琪不信,一定是徐昭儀撒謊。 徐昭儀搖搖頭,能想到的辦法她都試過了,太醫院不肯放人,誰也阻止不了。 雖然沒有聖旨,可皇上的口諭在,無人敢來長春宮。若是敢來,就等著被問責。 想起那日皇上對郡主頗有微詞的人,一開口便是要用她們的血去染紅桃花,徐昭儀後背發涼。 春日裡的桃花,粉嫩嬌豔,用鮮血染紅,當真好看?徐昭儀認為皇上隻是震懾眾人,今後要謹言慎行,哪知道第二日當真動了手。 位份高的嬪妃幸免於難,有傳言稱,郡主實則是皇上的孩子,掛在宣王名下,是為了躲避太後的追查。 宮裡的老人都知道,皇上心裡那個人,一直以來占據他的心,即便是最近新寵惠美人,也不及那人半分。 天下能得這般嗬護的女人,少之又少。 羨慕,也可憐。 徐昭儀羨慕她能一直占據皇上的心,即便人不在了,皇上心裡一直都有她,對她念念不忘。可憐她,可憐她被人蒙蔽,與皇上產生隔閡,到死都不知是旁人作祟。 局外人看得更清楚,明白,徐昭儀一直以來,獨自一人活著,不依靠彆人,也不被人依附,漸漸澹出人們的視線,誰曾想有一朝一日還能被皇上記起。 或許皇上隻是需要一個管理長春宮的人,而不是記得她,徐昭儀明白,無論是嘉妃,或是豫妃,她們都不曾在皇上心尖留下痕跡。 過往的種種溫情,隻為了寄托他對皇後的思念…… 從回憶中拉回來,徐昭儀向雲琪分析其中利弊。 “現在以豫妃姐姐的身體為主,公主可有辦法靠近郡主?隻有郡主是例外,她做什麼皇上都不會覺著奇怪,豫妃姐姐的病,隻能靠她了。” 整個太醫院被下了命令,凡是長春宮一概不接待。豫妃為主,其他二人為輔。 “你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我母妃?”當真有這麼好心?雲琪不解,徐昭儀為何關心起母妃來。 她的確也在想辦法,母妃精神不大好,整日除了張口罵人,偶爾會呆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待晚霞離去,母妃又開始發瘋。 屋內可以砸的東西,全被砸個精光。 發泄情緒也好,雲琪一開始想著母妃將心裡的恨發泄出來,或許會好很多,哪知道越來越重,現在的情況不是她想要的。 雲琪想過為母妃爭取,可父皇他現在在氣頭上,誰勸都沒用,連見她一麵都不肯,雲琪無處述說自己心裡的苦。 “自然是為了姐姐。在長春宮居住多年,我的性子並非喜好爭鬥之人,或許在你心裡我是個壞女人,可這一次,我是真心實意希望姐姐能好起來。” 豫妃若是死在長春宮,拖累自己不說,更是拖累雲琪。 身為豫妃的女兒,雲琪要背負的責任可不少,從豫妃能為她做的,徐昭儀同樣也可以。 膝下無女,但可以過繼皇子或是公主到自己名下。其他人不熟悉,徐昭儀擔心自己掌控不住,雲琪和她們不一樣,實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大,徐昭儀更了解雲琪。 雲琪是個孝順的孩子,豫妃被軟禁在此,雲琪為她跑了不知多少回乾清宮,皇上不願見她。 太醫院這孩子也去過,徐昭儀讓人偷偷跟著,和她的人一樣,都被拒絕了。 皇上下了口諭,無人敢違抗,為今之計,隻有聯手才能醫治好豫妃。 思前想後,雲琪決定聽從徐昭儀的意見。 “日後,若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就算是報答這次你幫我母妃。” 雲琪不喜歡欠彆人人情。 目光留戀地看著雲琪離去的背影,徐昭儀低頭抹著淚,方才強忍著淚水,這下人走了,她總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春禧殿。 聽到玳冒口中所說之事,沉清菱猜到雲琪是為了豫妃而來。 沒有被降位份,但至此之後便被徐昭儀踩在腳下,怎能不被逼瘋。 理解雲琪救母心切,可這次沉清菱不打算出手。 “郡主,是打算不見?” “見,怎麼不見。”做人做事坦坦蕩蕩,沒必要多加掩飾,既然躲不過,不如坦然去麵對。 宮女將雲琪引到涼亭,沉清菱命廚房做了她最愛的糕點。 臉上無一絲笑容,始終皺著的眉頭,向世人告知此時雲琪內心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