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這樣的人 如今談何尊嚴?(1 / 1)

三人來到湖畔的時候,剛有一個膀大腰圓的赤膊壯漢被一腳踢下湖去,濺起暴雨般的水花,立刻便有兩個護院潛下水去將他撈起來,送上岸去。 擂台上的司事高聲道:“可有哪位壯士再來挑戰?” 湖畔設了幾層雅座,供應茶水,視野寬闊,秋風微涼,吹來甚是愜意,外圍更是裡三層外三層圍得人滿為患,仿佛整個汴陵城都擠到此處來了。 三人好不容易擠進去,在雅座後方落了座,便有江晚晴酒樓的小二上來添茶。沈英連忙低下頭去裝作整理衣衫,便聽陸應淮道:“如此盛況,不知貴處的東家小姐今日可在?” 小二笑道:“東家小姐不在,倒是若妍姑娘坐鎮在此。” “若妍姑娘?” “就是我們東家小姐的貼身護衛,您瞧,那擂台邊上抱著大刀的便是。” 三人迎風望去,但見樓船頂上一個體態高壯的短裝女子,臉漆如墨,一雙銅鈴大眼精光四射。 陳葛險些岔氣:“這女子……叫若妍?誰取的名字?”這麼不長眼。 “是我家大少爺取的名字。若妍姑娘是小姐收留的孤兒,自幼被送去名山習武,一身的本事。小姐不許她今日出手,否則,嗬嗬,那二百兩銀子便沒有彆人的份了。” 小二不經意地瞥一眼沈英低垂的後腦勺,道:“三位公子稍坐,小的去去就來。” 三人連看了三輪,先是一個瘦猴使的長棍,將一個拿刀的屠夫打了下去,又贏了個拿釘耙的農戶模樣的壯漢,結果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上來,又把瘦猴打得倒地不起。汴陵百姓雖然日常消遣眾多,但這樣的熱鬨還是不多見的,陣陣掌聲雷動,方圓幾裡都能聽得見。 和尚在擂台上打到第二輪的時候,陸應淮聽到身旁有人道: “幾位公子,可否拚個桌?” 櫻色縑衣的女子逆著秋日暖陽盈盈微笑。 她個子不高,但身量修長纖細,膚色白皙,臉頰有肉,一雙眸子明亮而自帶喜色,可謂是……標致喜慶。 乍一看,是尋常殷實人家女子的打扮,但陸應淮注意到她衣衫布料素淨,都是頗為名貴的江南細絹,腳著時興的百合履,比起京中貴女的穿著也絲毫不遜,頭上一隻辟寒釵,落落大方。 沈英張口結舌,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陸應淮衝她頷首:“姑娘自便。” 尋常女子和陌生男人說不到兩句話便麵紅耳赤,唯唯諾諾。眼前這女子卻神情閒適,將三人由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道:“三位公子風采卓然,不是本地人吧?” 陳葛道:“這位石兄是本地人,我麼,來汴陵不長,算是半個本地人吧。這位陸兄與石兄結伴入城,該是剛到汴陵。姑娘是家住附近,特地來看熱鬨?” 那姑娘眼眸彎彎地笑起來:“我呀,本來是要去四海齋吃飯的,聽說他們新來的大掌櫃生得十分俊秀。誰知進了門一問,卻聽說大掌櫃出去了。唉,隻好湊合著來這邊看看熱鬨了。” 這話若教彆的女子說出來,多少有些輕佻之感,不知怎的,她說出來卻是一派天真坦率。大約她神情坦蕩親切,正是長者們都喜歡的那種長相。 &nb bsp;“不過呢,這位公子生得這樣俊美,真是世間罕見,我想那四海齋的掌櫃就是再俊,也俊不過公子吧。” 陳葛聽得心裡十分舒坦,立刻張羅著給姑娘倒茶,殷勤得不得了。 “嘿嘿,實不相瞞,在下就是四海齋的掌櫃陳葛。” 姑娘十分驚訝地看著他:“難怪難怪。” 兩人一時聊得火熱,姑娘聽得煞是認真,間或同仇敵愾,間或驚奇不已,直引得陳葛將自己與長孫江晚晴的仇怨原原本本又說了一遍,譬如請大師傅的時候如何被臨時挖角,采購食材如何被抬了價格,凡此種種。 姑娘聽罷,跟著他一同歎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陳掌櫃何不上去打個擂台,正好殺一殺那長孫江晚晴的威風?” 陳葛一拍桌子:“你說的有理,我正有此意!” 陸應淮輕咳了一聲,垂眸道:“陳掌櫃,這不是為他人做嫁衣麼?” 陳葛一愣。 又聽那姑娘道:“我信陳掌櫃,一定不會輸的!” 陸應淮眼皮微掀,看了那姑娘一眼,沒再說什麼。 陳葛胸中豪情頓起,立刻走到岸邊,飛身而上樓船。 姑娘誠心實意地誇讚:“陳掌櫃功夫真好!” 沈英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幾乎要把頭埋到膝蓋下麵去了。陸應淮看不下去,道:“石兄,怎地這樣局促?” 沈英勉強抬起頭,目光與那姑娘一觸,立刻收回,裝作向擂台上張望。 姑娘道:“石公子和這兩位公子認識很久了?” 沈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彈了一彈:“隻是初識,初識。” “哦?我聽陸公子口音是京城人氏,不知來汴陵是做生意呢還是尋親?” 沈英張嘴欲答,忽然發現自己與陸應淮相處了幾日,竟然對他一無所知,於是也轉頭問:“是了,陸兄,你來汴陵是有何事?” 說起來,他對這位陸先生一味感激崇拜,連人家的家門身份都沒問清楚過。又或是他問了,對方說了,他卻沒有記住? 陸應淮深深看了姑娘一眼。 “在下在京城崔氏錢莊做過幾年賬房,因得了寒病,大夫建議遷往南方休養。久聞汴陵繁華,便想著來此小住數月。” 沈英甚是失望地“噢”了一聲。他本以為陸應淮是什麼有秘密身份的江湖俠客,世外高人,沒想到卻是個乏味的賬房先生。不過…… “陸兄,你一個賬房先生,怎麼功夫這麼好?” “商場多見利忘義之輩,我也隻是習了些防身的技藝,算不上好功夫。” “那天我在赤峰寨被攔路打劫,十幾個蒙麵賊人圍上來,你連劍都沒拔,嗖嗖嗖幾下就把賊人趕跑了,這還不算是好功夫?” 姑娘笑盈盈的神情終於出現裂縫,皺起眉看向沈英:“你被打劫了?” 沈英心知說漏了嘴,縮縮脖子:“都過去了,不值一提。” “你是不是又大手大腳地花錢,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