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惜瑤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她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許霖然都不會離開的,所以她隻有讓自己快點睡著,才能讓他安心。大概二十分鐘之後,許惜瑤輕緩而平穩的呼吸聲響起,許霖然那顆不安的心才穩定了一些。困意漸漸襲來,靜靜地在許惜瑤床邊又坐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許霖然,終究是頂不住困意,起身到側臥睡覺去了。清晨,許惜瑤坐上了許霖然的車準備去謝家實驗室,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卻突然擋在了麵前。英俊挺拔的身影從車上下來,謝銘琛徑直地走到了許霖然的車的副駕駛車窗邊,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說了兩個字:“下車。”語氣冰冷,不容拒絕。許惜瑤微微地挑了下眉,臉色平靜得如同湖水一般,但是落在身側的一雙纖細的手,卻早已瑟瑟發抖。許霖然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抓著方向盤,因為太過用力,而使骨節處泛著白,倘若不是許惜瑤在旁邊,他一定會立刻拉開車門走下去暴揍那個男人一頓,即使再一次被送進警局他也心甘情願。“許惜瑤,我叫你下車。”謝銘琛的聲音冷了幾分,一個字一個字好像是從齒縫李擠出來的一樣,聽得人心裡直發慌。自從謝銘琛知道了許惜瑤的住址之後,她的生活就又開始跟謝銘琛糾纏不清了。她很是後悔,怎麼這麼不小心就讓他知道了自己公寓的地址。可是,這好像也由不得她。謝銘琛在M城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存在,他真心想要找一個人,又有何難?無論她怎麼不情願,如同每天對上帝禱告,他的百萬豪車每天如實停在公寓樓下等她。而她沒有權利說不,相比他就是一個螻蟻的她,是永遠沒有權利說不的。“許惜瑤,我再說一次,下車。”這是謝銘琛第三次出聲叫他下車,那聲音已經冷得好像是淬了冰一樣,她一字一頓,每一個字說出口都好像是冰雹落下一般,一下一下,狠狠地捶著她的胸口。許惜瑤的手抖得越發厲害,但還是努力維持著冷靜,打開了車門下去。許霖然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拉住她,眼睜睜地看著她上了另一個男人的車,揚長而去。“你最近好像又瘦了。”謝銘琛修長好看的雙手慵懶地搭在方向盤上,凝目望著身邊纖細得如同一隻蜻蜓一樣的女人,好似風一吹就能倒的樣子。“研究室的工作很辛苦嗎?還是醫院,研究室,公寓三點一線的生活讓你感到疲倦?”謝銘琛今天的談興似乎很高。研究室的工作怎麼會辛苦呢?許惜瑤幽幽地想,那是她拚儘全力才換來的製藥機會,是晨晨的一線生機,就算真的很累很辛苦,於她而言也是甜的。 至於三點一線的生活,她已經習慣了,而且這三點一線裡麵有晨晨,她又怎麼會疲倦呢?所以你看,上帝是公平的,讓你遭遇了某些不幸之後,也會給你一些東西作為補償,即使杯水車薪。“或許,你下次坐在我的車裡的時候,可以嘗試著不要把‘勉強’二字這麼明顯地寫在臉上。”許惜瑤渾身一震,猝然地抬起眼眸去看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她又惹他不高興了,明明說好的要取悅他呢?可是謝銘琛並沒有看她,忽而話鋒一轉說道:“許惜瑤,陪我去吃早餐,我要餓死了。吃什麼好呢?豆花?油條?豆漿?還是粉條……”不過半分鐘的時間,這個男人的所有心思好像就放在了今天的早餐吃什麼上,而最前麵的那句話,好像隻是隨口說說,未曾過心。可是,開了半截的車窗卻再沒有清風吹進來,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車裡的氧氣也好像忽然之間變得稀薄,讓許惜瑤感到呼吸困難。“許惜瑤,你想吃什麼?”糾結了半天的男人忽然轉臉看向她,征求她的意見。“我……”許惜瑤沉吟片刻,低聲說道:“我想喝點白粥。”“行,咱們就去喝粥吧。”車子重新啟動,他對於她的決定竟然這麼順從。以前上大學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溫柔,對她百般寵溺,他的家鄉偏北,她則從小在偏南的孤兒院長大,所以他的口味偏重,他的口味偏淡,所以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一個人遷就。而謝銘琛,就主動做了那個遷就的人。他會因為她放棄辛辣的火鍋,割舍辣爽的羊肉串,連麵食類的食物也少吃了。反而是跟著她愛上了喝湯,尤其是愛她煲的鯽魚湯。可惜,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她的溫柔的阿琛,已經隨著那段美好的時光流淌而去,永遠不會再回來了。許惜瑤含著淚,笑了。至少曾經擁有過,足矣。再多奢求一些什麼,就是貪心了。在有些失神的同時,許惜瑤已經被謝銘琛拉著走進了一家粥店,謝銘琛竟然真的跟她一樣,隻要了一碗白粥和兩個饅頭。許惜瑤低著頭,抓著筷子的手指有些發抖。謝銘琛吃東西的時候同樣的慢條斯理,可還是比許惜瑤快了十分鐘吃完。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說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走吧。”許惜瑤將餐具放在桌上,扯過一張紙巾正要擦嘴的時候,有一隻手已經快她一步拿著紙巾輕輕地擦著她的唇角。她愣住了。他的指尖劃過她的唇角的時候,她的身上仿佛有電流流過,令她渾身顫栗。“走吧。”謝銘琛麵無表情地又說說了一次,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許惜瑤並沒有因為他這一個溫柔的舉動而感到喜悅,她寧願他像以前一樣無情地對待她,也不願意他用這種忽冷忽熱忽遠忽近的方式去折磨她。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那個要處決她的劊子手,刻意延長了淩遲的時間,讓她如臨深淵,幾欲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