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晞一回到辦公室就靠在自己的座位上,高雋看林晞情緒不對,走過去問。“林晞,剛怎麼說?”林晞閉眼,伸出右手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他眼睛低垂,久久沒說話。高雋感覺到他似乎不是很開心,就安慰:“沒事兒林晞,我們就先安安心心把咱們手頭的事做完唄,呂隊那兒問題不大,偷偷去打聽下消息總還是可以的吧。”他們以為邢局把林晞留下來隻是說退出工作的事,所以也就沒多想。林晞把口袋裡的庫房鑰匙還有資料室的鑰匙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各位,我再跟一個晚上,明天……就休息了,鑰匙我放在我辦公桌最上麵那個抽屜裡,你們要用自己拿。”這話一說,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杜書青和楊珮漫或許還不是很明白林晞這話什麼意思,但是其他的人都懂了。“誒不是,邢局什麼意思啊?”首先跳起來的是金墨軒,“我們自己的案子都沒結束,他怎麼還取我們將領首級啊?這不是添亂麼。”艾芒也皺著眉:“林晞到底什麼事要把你撇得這麼乾淨?”林晞隻是搖頭。杜書青在一旁悄悄戳了一下蘇小蒲,很小聲地問:“蘇哥,這什麼情況啊?”蘇小蒲臉色也不好看:“林隊,可能是被停職了。”“啊?怎麼會這樣……”那頭金墨軒還是覺得很不公平:“老大,我們去跟邢局說說,呂隊那兒我們退出就認了,但是我們自己的案子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吧。”“就是啊。”有人附和。林晞淡淡地笑了下:“好了,不用再說了,這個決定不是邢局一個人決定的,當然我現在也同意了,你們就當我休年假去了,案子剩下的部分就靠你們了。”林晞被上頭做的決定處置了,也讓他們刑偵科士氣大減。這一個晚上確實有電話打進來聯係他們,說是找到一個女人,但是已無生命體征,林晞當時聽電話的時候手抖都了,慶幸的是按照外貌描述聽下來,那個女人不是衛塵婉。他說好要再熬一個晚上的,但是就算是多了一個晚上貌似也沒得到什麼有用信息。第二天天剛亮,他準備走的時候,一個電話打到辦公室。林晞多留了一步所以才聽到接下來的內容。當地派出所的警察打來,說找到人了,但是身上有傷,已經送去那裡的三甲醫院治療了,後續安排轉回T市的醫院。林晞眼睛裡有血絲,但是此刻覺得鬆了口氣,他想現在就見到衛塵婉。楊珮漫掛了電話道:“林老師,你先休息吧,等小婉從那裡轉院過來了,就馬上跟你說。”林晞到家,沾到沙發就睡,頭腦昏沉得讓他身體都變得很沉重。一睡下去近乎沒有意識了。 以至於後來楊珮漫給林晞打去的電話他都沒聽到。就在金墨軒和蘇小蒲商量要不要去林晞家叫他,林晞的電話打回來了。“喂,老大……”金墨軒一句話還沒說完,林晞就已經開始說話了。“是不是轉院回來了?哪個醫院?我馬上就到。”金墨軒把醫院的地址告訴林晞,然後也安排了他們的人先去。林晞在家裡帶了些東西,匆匆趕到病房的時候,衛塵婉還沒醒,林晞逮住了醫生詳細地問了下衛塵婉的情況。“醫生,你說她身上的都是皮外傷,那為什麼還沒有醒過來?”“她的精神極度緊張,所以才會這樣,但是身體沒什麼大礙了,隻要恢複了就可以出院了。”林晞站在衛塵婉病床邊,回想起醫生說的情況,一陣陣心疼而來。“老大,局裡來消息了,等衛塵婉醒過來之後就要安排人來做筆錄。”“我知道了。”衛塵婉也比較爭氣,沒多久就醒了,睜開眼後看到的是病床邊坐著的林晞和刑偵科的幾個同事。他們喊來了醫生,做過簡單的檢查之後表示衛塵婉確實已經沒什麼事了。幾個同事簡單地說了幾句話,然後非常實相地溜了,留給林晞和她能有足夠的空間說話。“林晞……”“沒事,再休息會兒,我今天一直陪在這裡。”衛塵婉閉了閉眼睛,想到自己的經曆,現在能見到林晞也算是萬幸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車子上,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聲音了,也已經不在車子上了,自己應該是躺在地上。她動了動身體,發現連自己的腳腕都被繩子綁住了,而腦袋上還是一個黑色的布袋,拚命扭動了身體之後身邊出奇的安靜,這時候衛塵婉能確定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對方似乎是把她丟下了。衛塵婉開始喊:“有沒有人?!有沒有人能幫幫我?”外環境的聲音她聽不清,隻能聽到她自己的聲音回**在這個不怎麼透氣的布袋裡,她又喊了兩聲,沒人搭理。耳邊傳來陣陣蟲鳴,地上的雜草紮著她沒有布料覆蓋的每一寸皮膚。掙紮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就隻好停下來休息會兒。衛塵婉側著躺在地上,腿向後彎曲,這樣在背後的兩隻手就可以碰到腳腕上的繩結了,不知道磨蹭了多久才把腳腕上的繩結打開。她終於可以走動了。要是有人看到草叢裡有個這種姿態的人,其實也挺恐怖的。腳上的鞋也掉了一隻,衛塵婉踩在地上特彆痛,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就被地上的小石子劃破了腳底,疼得她不敢再亂走了,隻好坐在地上思考如何解開手上的結。衛塵婉伸長了手指去夠繩結的結頭,幾乎手指都要抽筋了,還好她以前長時間坐在畫板前練出了耐心,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時間,其中一根繩子有些鬆開了,她咬緊牙關伸手去扯。終於,手腕上的繩子鬆散了,擰著手腕從繩子裡脫開,再伸手把紮在腦袋後麵的袋子解開。她重見天日了。但是這到底是個什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剛才她解繩子這麼久了都沒有一輛車路過,連半個路燈都沒有。身上被蹭了滿地的泥,兩個手肘都被磨破了,衛塵婉光著一隻腳走在路上,晚上的溫度更加涼了。直到在遠處看到有路燈了,她覺得附近應該是有住人的地方。手機和包包都丟了,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怎麼這個地方連個人影都沒看見,遠處倒是聽到了幾聲狗叫。不知道是野狗還是人家家裡養的狗。衛塵婉也不管這麼多了,隻要能找到人幫她,隻要能回去,管它什麼狗。衛塵婉也是運氣好,還沒找到哪戶人家可以救濟一下,反倒是撞上了當地派出所的警察,他們一看衛塵婉的體貌特征和T市警察說的大致相同就準備把她接回派出所了。晚上沒有進食,又是受到驚嚇,這時候又有這麼多處皮外傷,身體就已經扛不住了,衛塵婉在警車上就昏了過去,警察們隻好一個轉彎掉頭去了醫院。這才有了後麵的事。衛塵婉一醒過來就有很多事情要操心,先要跟哥哥報個平安,下午上課的事也要請一個假,手機壞了又要重新去買。看著林晞一直在她病床邊忙前忙後,其實她沒這麼多事了,喝水上廁所都可以自己去,他沒必要留在這裡了,衛塵婉還不知道林晞在局裡的事,所以催促著他趕緊回去上班。林晞倒了杯熱水放在衛塵婉床頭涼著,轉頭就看到她一副這裡不需要你的眼神。“婉兒,你怎麼總想把我趕走。”“我這不是為了你的工作考慮嘛,要是我們準確地畫出那人的畫像就好了,但是我現在能力有限,所以就要靠你了。”“你這話說的,科室裡的那些同事各個都獨當一麵,彆把我說的太神,邢局也說了,我也需要多依仗他們,彆老趕我走了,我可是請了假的。”把他趕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哪兒了。“那我明天就能出院了,你就不用請假了。”林晞聽了這話,表麵上表示同意,心裡慌的一批,他停職的事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跟衛塵婉說。當天晚上,做筆錄的警察就來了,主要是問她到底什麼情況。衛塵婉自己也沒法說清楚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誰讓她走在路上轉角就遇到“愛”了呢,隻能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個大概。她在做筆錄的時候衛子昂也來了,聽著自己妹妹跟警方說的話,作為哥哥站在旁邊是越來越揪心。警察做完筆錄準備走了,林晞出去送送人家,可能順便還要說幾句,衛子昂才正式坐下來能跟衛塵婉說話。“婉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所以看上去才……沒這麼緊張。”衛塵婉喝了口水道:“也不是。”她轉頭看去,“哥,我很慶幸這次他們沒要我的命,但不是我不追究了,是覺得其中的問題已經不是我能想明白的了,所以我就交給警察叔叔,讓他們去操心。”衛子昂拿起衛塵婉的手握在手心。“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情什麼時候是個頭,要是可以花錢消災我真的願意散儘家財去換我們平安的生活。”衛塵婉伸出另一隻手飛快地揉了一下衛子昂的頭發。“說傻話,還散儘家財,散儘家財你拿什麼養你兒子啊?”兩個人都被剛才說的話弄笑了。“還有,哥,我手機又壞了……”“哎,看來我還真的不能散儘家財,不然哪來的錢給你買手機啊。”“誒呀,我開玩笑的,哪是真的讓你再給我買手機,我自己也有錢。”“你急了。”“我沒有!”“你有。”兄妹兩個極其幼稚。“你再躺下休息會兒吧,我去找找林晞。”衛塵婉乖乖躺下了。“婉兒,我問你件事。”“啊?”“你也叫林晞警察叔叔嗎?”衛塵婉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衛子昂怎麼會問這種問題?難不成她還要說林晞總讓她叫哥哥麼。還好衛子昂很識相地走出去了,不然真是要被衛塵婉的眼刀殺死。林晞站在病房門口,想給這對兄妹一點時間說說話,等了有一會兒衛子昂出來了。“林晞。”林晞靠著牆站著的身體一下站直:“衛大哥。”“這件事情,你們會查吧。”“當然會。”“那就拜托你們了,婉兒也拜托你了。”“衛大哥放心,我們職責所在。”衛子昂又說了幾句,就要回家照顧蘇卿了,林晞就回到病房,等醫院放飯。走廊裡傳來推車的金屬聲,林晞就站起了身,這樣子一看就是老住院了。餐車還沒到病房門口,林晞就已經打聽好了晚上吃的是什麼。林晞做好了一係列用餐準備,給她翻起了小桌板,又把床頭調高,然後去外麵拿了餐盒進來,直到林晞拿著勺子把飯都伸到衛塵婉嘴邊了,衛塵婉才有些反抗。“我能自己起來吃,我又不是斷胳膊斷腿的,我還是個正常人,你這樣就會讓我誤以為我自己……唔。”林晞簡單粗暴,一口飯塞到她嘴裡。好像在說:彆跟我多逼逼,給老子吃飯。衛塵婉好不容易把這一口嚼下去,林晞早早就準備好了下一口,一個勺子上滿滿的飯和菜,衛塵婉覺得她的手腳沒怎麼樣,這頓飯結束下巴得脫臼。雜七雜八的事一推,林晞慶幸這不是在T市人民醫院,不然他老媽都要親自來。過了八點,醫院就開始要集體休息了,隔壁床的病人已經睡下了,衛塵婉看林晞還坐在旁邊。“你不回家嗎?”“我陪你。”“林晞,我又不是動手術了,不過就是點皮外傷罷了,至於麼。”“你現在沒手機,要是有點什麼是沒法及時聯係到我,所以我就在這兒陪你,反正就一個晚上,明天就出院了。”衛塵婉雖然很舍不得他委身在這裡,但是林晞說的有道理啊。“林晞,我想擦一下。”雖然是換了乾淨的衣服,但是從那樣的環境下總覺得自己身上還是有點臟。林晞去打了盆溫水,把毛巾放在水裡弄濕,衛塵婉很自然地伸手去接,但是林晞好像並沒有要把毛巾給她的意思,還很順手地拉起了病床邊的簾子。衛塵婉抬眼,滿臉疑惑。“我給你擦。”安靜的病房裡,衛塵婉隻能用很小的聲音說:“不用了吧,我自己就可以。”說著就要去搶林晞手裡的毛巾。林晞隻好俯身,溫熱的呼吸灑在衛塵婉的耳邊。“婉兒,讓你遇到這樣的事是我沒保護好你,後續我想補償一下,可以吧。”衛塵婉深切懷疑這個補償另有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