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沒有食言。說了讓她好好休息，就讓她好好休息。遵守約定。管好自己。具體怎麼管的呢？很簡單，他上了床之後背對著溫想，可憐巴巴地縮在邊緣。隻占據床一丟丟的位置，和枕邊人隔開很寬的距離。他不敢碰她。也不敢靠近，一動不動。像一具有溫度的雕塑。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顧夜西下意識翻身，結果整個人“撲騰”一下摔空下去，瞌睡瞬間驚醒，人也懵了幾秒才坐起。剛睡醒，他神色還有點困倦。眉心緊皺著。應該是起床氣沒壓下去。光透過窗簾落在地毯上，斑斑點點，此刻應該有風，地麵上的光點在隨意地變化，他盯著那處看了幾秒，緩緩垂眸，而後把視線抬起來。他抓了幾下頭發，又鑽進了浴室。如果算上昨晚。這已經是第五次了。早餐時間已過，快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溫想睜開惺忪的眼，第一反應是感覺自己正被人抱著，她睫毛緩慢地動了動，逐漸反應過來，不過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早就習以為常了。她安安靜靜側躺著醒神。叮咚！門鈴聲響了一下還沒完，身後的人馬上有了動作，輕薄的被子窸窸窣窣地響，他在動，隻是手依舊摟著她的腰不鬆。溫想回過頭看他。顧夜西正好也醒了。這樣躺著，溫想感覺他額前的頭發長很長了，軟軟地耷著，遮住眉眼，他看了她幾秒，又重新閉上眼睛，然後把身體貼上來，動作自然又小幅度地蹭了蹭。像是要賴床的意思。“外麵有人敲門。”溫想不信他沒聽到，但還是耐著性子提醒他說，“而且已經敲了很久了，我去看一下。”“嗯。”“你還抱著我呢。”“……”過了會兒，顧夜西才睜開眼睛，也不想動，隻是情緒在她麵前不敢發作，聽上去有些壓抑，“讓他敲著吧，等會兒就走了。”剛睡醒，他聲線很沉。溫想也不知道他一大早上的鬨什麼。顧夜西扶住她的腦袋。往頸窩那兒塞，邊說，“彆管了，睡覺。”說著，又把她往懷裡扯。完全沒有起床，或者打算起床的樣子。溫想耐心也確實是好，枕邊人都這樣無理取鬨了還能溫聲細語地哄，“那你接著睡，我去看一下就回來，嗯？”不指望他自覺了。溫想把手伸到被子裡。拿開他壓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然後掀開被子起身。顧夜西忽然不困了。睜開眼睛躺在**，盯著她。溫想穿好拖鞋之後去開門。門外是溫功成。他似乎一夜沒睡，神色憔悴。他看到溫想的第一反應是錯愕，然後問，“我打擾到你休息了嗎？” 按照他對溫想作息的了解。應該是十分規律的，至少相處這一個多月下來是這樣：不管前一晚有多晚睡，她一般第二天早上六七點就會醒。從不賴床。現在這會兒。都快到中午十二點了。溫想回，“沒有，我已經醒了。”溫功成緊著的心放鬆一點。旋即，他的第二反應是，“怎麼是你來開門，顧夜西呢？”溫想回，“他還在睡。”溫功成哦了一聲，也沒多問。省得給自己找不痛快。溫想比較心細，觀察溫功成一會兒之後感覺他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是很好，出於關心，便問了，“您昨晚沒睡好嗎？”“……”溫功成本來沒打算跟她說這些的，可一看見她就不知怎得沒忍住，賣慘的話脫口而出，“我這兩天啊眼皮子跳得厲害，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好幾個晚上連著失眠，睡也睡不安穩。”他捏了捏眉心。低著頭，有些低落的語氣，“想想，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這是苦肉計。溫想果然擔心了，“是不是電影快播了，您最近壓力太大？”溫功成搖頭，歎著氣說，“我也不清楚。”溫想蹙眉，稍稍加重語氣，“除了身體，您什麼事拖著我都可以不管，但不代表您可以不重視，僅此一次，以後要是不舒服了您必須及早跟我說，我帶您上醫院檢查。”聽得出來。她話裡的情緒，有一點點生氣。溫功成抬起眼，和她對視。“可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溫功成鼻尖一酸，眼睛忽然紅了。“……”溫功成小聲哽咽，“我不想麻煩你。”“我——”“溫導要上醫院看什麼病啊？”顧夜西走路沒聲，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悄無聲息走到了溫想身後，邊理著衣服邊說，“我不就是醫生嗎，溫導不妨和我說說？”溫功成瞅他。差點就成了。差一點，溫想就心軟了。要不是顧夜西這個攪屎棍……也不會功虧一簣。溫功成深呼吸。閉上眼緩了緩，再次和顧夜西對視。他笑著，語氣格外溫和，“醒啦？看來睡得不錯嘛。”笑？是笑裡藏刀才對吧。“嗯，還不錯。”顧夜西假裝沒看見那把刀，很淡定，一隻手摟著溫想的肩，低頭親吻她的額角。親完，又抬手幫她整理鬢邊的碎發。他很隨意的語氣，“溫導沒睡好嗎？”明知故問！溫功成感覺拳頭緊了。不能被溫想看出來，那把刀隻能繼續藏著，和聲和氣，“我年紀大了，不像你們年輕人，睡不了那麼久，所以很早就已經醒了。”他又補充，“不是沒睡好。”剛才還聽他抱怨失眠的溫想緩緩抬捷。看了溫功成兩眼，然後繼續保持沉默。顧夜西視線依舊落在溫想身上，挪不開，隻是嘴上和溫功成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話，很不走心，“很早起啊……難怪敲門敲了這麼久，還能一口氣把人給敲醒。溫導不愧是溫導，精力這麼充沛的樣子果然和您這歲數的同齡人大不相同呢。”“我這個歲數能有什麼同齡人？”“老人啊。”他不走心的時候。還蠻氣人的。“我是老人？”溫功成眯著眼，一句反問。顧夜西反倒笑了。嘴角揚著，繼續不走心，“年紀大不是您自個說的嗎？我都說了不像。”他還倒打一耙！溫功成覺得自己要是中年早逝。顧夜西得有一半功勞！還好生的是女兒。還好就在嘴角那把刀快藏不住的時候。溫功成及時收住了，不過被顧夜西氣了這麼一遭，他連稱呼都懶得客氣了，掐著嗓子，“小子，我勸你少給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見過誰家拱了彆人家白菜的豬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