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顧章看著麵前的二人。蘇宴不喜歡自家老板,但是和老板表弟關係還不錯,老板表弟跟在老板屁股後麵長大。四舍五入,蘇宴跟在老板後麵長大。老板應該能接受這個安排。“二位,晚安。”顧特助彎了彎腰,笑得很欣慰,不怎麼欣慰的隻有被留在房間裡的人。扶疏進了房間,看得出被人特意改過。門口半米寬列了一排書櫃,往裡走隔著一道弧形的豎琴線,將房間一分為二。地上鋪了灰白色羊絨毯,放了一顆珍珠蚌,半開著,裡麵安了個珍珠的小枕頭。靠床頭是綠木色的書桌,一側是並排的嬰兒床,墊著厚厚的絨被。頂上做了許多海星、水母、美人魚的小掛件,仿佛一整個海底童話。而另一邊才是一張大床,一個衣櫃,一張梳妝台,隱隱露出一角灰色的被子。留出的空間並不大,但扶疏愣了一會兒,才走上前按了按鬆軟的天鵝絨。當初,扶嘉拉著她進了隔壁的彆墅,問她喜歡什麼樣,她說簡潔吧。其實不是。從小到大,扶嘉在她身旁慢慢長大,扶疏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她喜歡貼著牆睡,不喜歡太大的房間,過大的空間有太多可以容納一個人的地方。同樣,她會將用過的東西放回原位,以此判斷房間裡有沒有人進來過。扶疏喜歡的房間很簡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重京住得久了,在爺爺送的彆墅住得久了,她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而搬進瑤玉公館,她才發現其實沒有。扶疏沒有選擇住在主臥,她住進了相對小一些的客臥,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添置東西。“喵……”一聲貓叫叫回了扶疏打量的視線。小東西從床底下鑽了出來,抖著蓬鬆柔軟的毛,還戴著一個粉色的小蝴蝶結,活脫脫湯姆貓的夢中情貓。體型與當初比起來,大了兩倍,簡直算得上大變活貓。扶疏剛要伸手去抱它,小東西卻往後退了兩步跑開了。這就不認了?貓果然都是沒有良心的昏君。扶疏歎了口氣,枉費她當年開了那麼多小罐頭,可惜小東西養了還沒過幾天,就被宋寒洲強製性地攔在了宋氏彆墅門外。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小貓咪呢?宋寒洲一定是怪胎。扶疏回過頭,小東西在怪胎宋寒洲腳邊蹭來蹭去……貓咪真是一種神秘的小東西。宋寒洲原本要踏進的腳往後縮了回去,皺著眉頭,如臨大敵:“抱走。”扶疏看了眼宋寒洲,又看了眼尾巴晃得高高的小東西。這麼嫌棄?“哦。”扶疏上前一把抓起小貓咪,淡金色和海水藍的異色瞳睜得滾圓,雪白漂亮的毛色摸在手裡,比雲朵還要綿軟。 扶疏看得忘形,伸著粉色的小貓爪子展示給宋寒洲看:“鏟屎的,我餓了,快給我開一個罐頭。”宋寒洲看著她沒說話,眼神異常平靜。平靜到有些尷尬。“算了,貓糧……”扶疏問到一半,又覺得這些問題問宋寒洲相當於問了個寂寞,於是準備找顧章。“在你房間的儲物櫃。”“哦。”扶疏找了兩隻乾淨的碗,剛倒了一點貓糧,小東西就分外冷酷地用一隻貓爪子搭上了她的手。她倒一會兒,小東西搭一會兒,仿佛在阻止她的動作。扶疏:“這貓性格還挺叛逆。”“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貓。”宋寒洲一直沒進房間的門,站在門口搭話。扶疏回過頭,與宋寒洲進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宋總,沒事的話,不如下樓喝杯牛奶睡覺吧?”吃點東西閉上嘴滾吧。“有的人呐……沒事的時候請我下樓喝牛奶,有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扶疏:“?”“一口一個老公,叫得特彆順口。”“喵……”一人一貓連種族都不同就會呼應上了?扶疏象征性地惱紅了臉,麵無表情地瞪著他。宋氏總裁八風不動地跟他的小嬌妻對視。扶疏看了一會兒,看著看著倒是想起一件事:“你昨天為什麼讓我不要回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倏地,扶疏對接下來的話感到有一些忐忑不安。宋寒洲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指著不遠處的嬰兒床道:“這孩子長得還挺胖的。”扶疏:“……”她在緊張個什麼呢?宋寒洲就是這個狗德行。“嗚哇……”躺在嬰兒**的扶鹿縮著四肢,哭得小臉通紅,軟乎的身子將細絨的睡衣繃得很緊。扶疏照顧扶鹿兩年了,她知道扶鹿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特點。她對某些特定詞彙很敏感,比如“胖”,一聽到就會哭。不知道是不是沈時萱在她家裡念叨了太多次的緣故,連一個兩歲的小女孩都明白了“胖”不是什麼好詞。宋寒洲不知道,似乎摸著下巴,看小孩兒哭紅的臉,還覺得分外有趣。“一看平常就沒少吃。”“真不知道像誰。”越說越來勁。扶疏抱著孩子一邊哄,一邊琢磨著怎麼把人攆出去。宋寒洲的眼睛盯在她懷裡,笑問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扶疏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簡醫生供出去,換了一個哪怕是宋寒洲也會笑臉相迎的名字:“韓瑾年。”宋寒洲眉心蹙起,有點疑惑,但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見彎了下去:“那這孩子還挺有福氣的。”福氣?扶疏多嘴問了一句:“怎麼說?”宋寒洲伸手摸了摸扶鹿的小虎頭帽子。他舌尖抵著上顎,發出一聲分外愉悅的嗤笑:“韓家小少爺會花三千萬給人買人壽保險。”扶疏不理解,但大為震撼:“……”你損不損。“明天方媽會過來,她很會照顧孩子。”宋寒洲收回手,看過她一眼,眉目幽深含笑,仿佛有一種溫柔體貼的錯覺。扶疏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宋寒洲頓了一會兒,拇指指腹摩挲過脖頸,甚至磨出了點血色來,似乎在鑽研如何開口。扶疏不理解是什麼話,讓生意場八麵玲瓏的宋氏總裁這麼難以啟齒,於是靜靜等了半天,甚至將懷裡的扶鹿放下之後都不急著把人趕走了。半晌,宋寒洲輕聲問了一句:“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