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出租車上“殺人遊戲”的經曆,換了一個人恐怕都難以相信,要抱著一個定時炸彈開一路。沒有人可以求助,沒人知道你的絕望,恐懼和害怕都必須自己承擔。連後果也是。哪怕扶疏說她怯懦,說她想過放棄楚修然,也不會有任何人說她的不是。人都是自私的,她想救自己的孩子,沒有任何錯。扶疏抬起頭,目光堅定,死要麵子:“不怕。”愣了一會兒,宋寒洲換了副無奈的笑臉。扶疏匆匆瞥過那雙眉眼,麵對這句“害怕嗎?”,心裡五味雜陳。如果“殺人遊戲”結束之後,她下車後第一眼看見的是宋寒洲,那麼她真的很難控製自己不去向對麵的人撒嬌。她並不是什麼勇士,有溫淡的世故,卻也有恰到好處的赤忱。之所以選歸鞍街望月首府,不是她多麼的偉大,而是她一如之前做的無數次選擇那樣,她依舊選擇了相信宋寒洲。儘管許多人都提出過質疑,可在就像當初剛進入宋氏當助理時,宋寒洲告訴她,你是我的助理,不是彆的老總,不管他要你做什麼,拒絕。不管我要你做什麼,照辦。扶疏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聽話,那時候她初入職場,還沒有多少工作經驗。一位老總要她送一份文件,當時扶疏以為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沒想到幾天後這位老總就被上門的警察帶走了,理由是泄漏公司機密,她也是第一次被請去喝茶。幾天下來耽誤了不少工作,而厄運接二連三。不巧,當時一家遊戲公司的企劃來來回回折磨她,對方項目經理幾次約見她,應酬了幾番,扶疏就放鬆了警惕。直到最後對方項目經理在晚餐散場之後,強行用時間太晚了為理由帶她回家,卻將車開到了一處較為偏僻的酒店。當時的時間已經過了淩晨,扶疏整個人都是懵的。好在顧章找她對一份文件,而且顧章就在附近陪完客戶,所以扶疏拜托了顧章過來帶她一程,這才脫身。雖然上了車,宋寒洲也在就是了,還被不鹹不淡數落了一句:“扶特助,早啊。”人在心虛羞愧的時候,便會不敢直視眼前的人。扶疏也不例外,她當時移開了視線。半夜三更從酒店門口出來,她知道她在宋寒洲眼裡的形象,肯定糟糕透了。最讓她絕望的事還在第二天。那是她實習的最後一天,實習轉正表最後交給宋寒洲辦公室放著簽字的那一刻,她已經做好了從宋氏滾蛋的準備。事實上,那時候奶奶正在住院,她根本不能失去工作,可以說在第一年工作裡,那是最讓她焦頭爛額的時候,她既迷茫,又羞愧。但哪怕宋寒洲最後選擇“予以辭退”,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不可否認,到了最後那一周,她確實出了很多岔子。扶疏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宋寒洲給了她一份員工的轉正合同,所以她問過為什麼。宋寒洲沒回答。在他離開之前,扶疏趕忙換了一個問題,問他該如何應對之前的情況。宋寒洲道:“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不用應對。”扶疏:“……”她語塞了一會兒,默默反省自己問錯了人,宋氏總裁無論到了哪,都有人給麵子,確實不需要應對。“但如果你問如何應對,我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愚蠢,我現在不得不開始考慮,是不是真的予以開除比較合適。”扶疏:“?”或許是她當時的表情太錯愕,太不懂得遮掩。宋寒洲莞爾道:“不必應對,你隻需要幫我處理一些工作,跟在我身後。”“我是你老板,你是我助理,如果有一天你出了錯,他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他們最先會想到的是你的老板,也就是我有問題。”“你丟的不是你的臉,是我的。”“如果你沒有到罹患老年癡呆的地步,就該記得我最初跟你說過什麼。”扶疏跟了宋寒洲一年,事實證明有的人不是不會出錯,隻是他花了更多的時間去儘力避免出錯,所以哪怕她接宋氏審計時已經是工作的第三年,她依舊沒懷疑過宋寒洲。那是經年累月的無條件的信任。因此,當她的腦海裡想起玉川小學中,宋寒洲臨走之前提出的要求,儘管猶豫到了最後一刻。一路提心吊膽,她還是選擇了相信宋寒洲。他不會錯。宋寒洲讓她彆回家,所以她選擇了歸鞍街。扶疏看著眼前的宋寒洲,清瘦了許多,帶著點倦意和難掩的病氣,口不對心地繼續重複了一遍:“不怕。”“怕我也不會去敲你的房門。”宋寒洲:“……”他是這種人嗎?扶疏做了一個姿勢請神走。宋寒洲看著她,非但沒往門口走,反而上前按著人的肩膀往自己懷裡帶了帶,親了親她的頭頂。“好,那我害怕,行了吧?”宋寒洲小聲道:“你安慰安慰我?”扶疏:“……”此生沒聽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要求。宋寒洲抱了一會兒,也不指望扶疏能給他什麼好臉色,剛要鬆手,卻聽人言。“彆怕,我在。”什麼叫嘴硬心軟?這不就是嗎?宋寒洲偏過頭才敢偷偷笑一聲。扶疏手抬起來,僵在半空。宋寒洲不會哄,難道她很會嗎?開什麼玩笑?扶疏彆扭得手心的汗沒完沒了,她不敢將手搭在宋寒洲襯衫上,怕一搭上去就留下一個完整的手印。到時候就很難收場了。宋寒洲問她怎麼了。她就得頂著零下二度的南市隆冬和冷空氣,十分掩耳盜鈴地說:“熱。”萬幸,宋寒洲沒察覺出什麼異樣,鬆開了她,低聲道:“睡覺吧,晚安。”扶疏背過一隻手,無比認真地點了頭。翌日一早,扶疏坐在樓下餐廳剛倒了一杯咖啡,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閒人一號”方硯卓和“閒人二號”蘇宴一起回過頭看著她。扶疏按了按額角,有點不太適應這樣的拚盤家庭,但想起那天的情況,不免心有餘悸,她連著兩天都不敢睡著。看了眼手機屏幕,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快跳了出來:“扶小姐,您好,請問您現在方便嗎?”扶疏看了眼不遠處的早餐,搖了搖頭:“不方便。”洛江寧:“……”這跟想象的不一樣。但是不重要。洛江寧打過交道的人不少,大多數都是窮凶極惡的罪犯,所以洛專家麵不改色地將天聊了下去:“我是洛江寧,我們昨天見過一麵,您或許還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