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低著頭,偷偷看了眼扶疏,畢竟他接了外快,有些事還是知道的,而扶疏的心情要更加複雜。時間回到南市的醫院病房裡,方硯卓跟著宋寒洲出門倒水。房間裡隻剩下蘇宴跟扶疏。蘇宴看著她,當即就紅了眼眶,低聲喊道:“姐。”“小蘇總?你沒事吧?”扶疏歪過頭,看著眼前的蘇宴,“沒記錯的話,你姐姐是穆梨若。”蘇宴抬手擦了擦眼睛,打開床頭抽屜的手都有點抖:“不是。”扶疏看了眼文件,再看蘇宴的表情,活像是在大雨中迷路的小狗,頓時有點不敢接:“這是什麼?”“你看了就知道了。”蘇宴小聲道,看她的眼神帶著點小心和雀躍。扶疏接過蘇宴手裡的文件,一頁接著一頁往下翻,翻到最後一頁的參考意見和醫生簽名的時候,她猛地回到了第一頁。名字第一欄寫的是寧露和……她的名字。扶疏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個文盲,她有點看不懂這幾句話組合在一起是怎麼個意思。“我媽的公司被人檢舉之後,我媽找了好幾個叔叔,希望能夠疏通,私底下補上這個窟窿,可是牆倒眾人推,除了周叔叔,沒人願意再見我媽。”蘇宴坐在一旁,手肘撐著膝蓋,講述道:“我媽本來身體就不好,患有很嚴重的腎衰竭,那段時間她一直都在打電話,好幾天都沒休息,後來就住院了。”扶疏低著頭,視線盯著這份親子鑒定出神。“醫生建議我媽換一顆健康的腎臟,當時抽血拍片做了挺多檢查的。”蘇宴笑了笑,笑得有點勉強。“姐,難道你沒有懷疑過嗎?你和穆梨若的生日是同一天,我媽一開始對你更有好感。”蘇宴的聲音落在她耳朵裡,模糊又刺耳,扶疏忍不住反問,語氣冷冰冰的:“那又怎麼樣?”蘇宴似乎被噎了一下,雙眼睜得滾圓:“當時的鑒定是宋寒洲安排做的,結果你也看見了,他很可能動了手腳。”“穆梨若根本不是我姐,你才……”扶疏蹭地一下子站起來:“我不是!”她膝蓋上的文件簌簌落了下去,卻輕飄飄地躺在了地上,像極了當年寧露闖進宋氏彆墅,扔了一堆文件在她眼前的樣子。蘇宴眨眨眼,有些不理解:“姐,你怎麼了?”“你彆叫我。”扶疏盯著他,抬手不小心打翻了一旁方硯卓留下的水果盤子,“咣當”一聲碎在了地上。扶疏搖了搖頭:“我不是。”小時候,她與奶奶相依為命,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起初,她還會想,她的父母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也問過奶奶,可奶奶卻始終不肯說,摸著她的腦袋岔開了話題。但無論如何,扶疏都沒有想過是寧露。她見過寧露的偽善,見過寧氏的爛賬,甚至寧露在丈夫是出軌生子奪位……樁樁件件,她都不能接受。 為什麼偏偏……想了這麼多年,會是寧露呢?“你搞錯了,我是扶疏,我沒有父母,我隻有一個奶奶,她四年前就去世了。”“不是的,姐,你是我姐姐,你是我的親姐姐。”蘇宴想去拉住她,告訴她不是這樣,但扶疏往後退了退,堅定地將他拒之門外。蘇宴看著自己的指尖,不由得失落:“姐,你很討厭我嗎?”扶疏看著蘇宴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裡有一個角落不由得動了動。蘇宴從始至終都對她很好,如果寧氏有什麼人讓她覺得對不起的,那麼毫無疑問是蘇宴。蘇宴雖然有點小孩似的少爺脾氣,可他不是個壞人,甚至幫過她很多。但認寧露……扶疏自問做不到,她深吸了一口氣:“蘇宴,你知道寧氏是被誰舉報的嗎?”“不是那個記者嗎?”蘇宴愣了愣,不知道扶疏為什麼說起這件事,可是很快他就有些反應過來。蘇宴看著眼前的扶疏,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卻欲言又止。扶疏點了點頭,印證了他不敢說出口的猜測:“是我。”當年,扶疏到了南市安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方硯卓留下的東西都整理了一遍,確認沒問題之後上網確認地址後,就寄給了三個地方。“我把信件寄給南市和重京的一級政府。”“可是……最後的結果明明是一位記者將這件事寫成了報道。”蘇宴的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比起扶疏,他要更了解自己家裡的情況。寧露早就做了準備,作為一個商人過於被動,時不時會被新出台的政府牽著鼻子走,所以她對有政府背景的韓家異常垂涎。一直想通過韓家結交韓議員,可是屢次被拒之門外。之後,寧露另外找了門路,通過宋氏的大門結交了另一位議員。從那時候開始,寧露就準備棄商從政,所以那些舉報信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多少波瀾。雖然隱隱有消息傳出,可是很快又被否認,說是捕風捉影,寧氏的股價也因此度斷斷續續動**了許久。直到一位記者的出現。蘇宴抬頭看著扶疏,轉動的眼珠裡有著難以形容的啞然。“我曾經為扶嘉工作,認識了一位資深記者,為人很正直,因為信件遲遲沒有消息,所以我把所有資料文檔都發給了他。”扶疏道。“可她是……”你的親生母親。蘇宴不敢再說下去,他知道扶疏一定不會承認,也不想聽到。“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扶疏想說“噩耗”,可是常年來養成的溫和,讓她咽了回去,“這個消息,但我不想知道,你回去吧,彆再來找我。”“不,我不回去。”蘇宴連忙拉住了她,“姐,你聽我說。”扶疏被他拉得趔趄了一下,或許是蘇宴拉得太過於用力,眼神過於誠懇,扶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聽蘇宴把話說完了。寧氏出事之後,寧露從重京回到了南市,可一直在醫院養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寧氏偷稅案塵埃落定,她便將手裡剩餘一小部分的股份都給了穆梨若,當做多年來失去女兒的賠償。扶疏聽得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寧露還真是愛她的女兒。“我之後才拿到的報告,可是我媽身體不好,我……”蘇宴抓了把頭發,似乎也覺得很是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