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一下飛機,就看見單位前來接機車牌號,低調的一輛黑色車,從車窗外窺探不到分毫。
她沒要熱心的駕駛員小夥子幫忙,自己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裡,唰的一下打開車門,後座上卻已經坐了個人。
一般都是從右後方車門上車,褚漾忍著困意,平心靜氣地等了一會兒,那個人卻低著頭,腮幫子一動一動地嚼著口香糖,半點沒有挪屁股的意思。
從側麵看過去,隻能看見短到耳朵的黑發和拽酷的側顏,淡色的嘴唇中滿不在乎地吐出一個泡泡,又熟練地收回去。
褚漾:“……”
她沉默地又等了一會兒,最後懶得開口,唰的又把車門重重關上,自己從另一側上了車。
係好安全帶,她太困也太累了,顧不得問些什麼,車輛駛出短短一段路,她就已經沉沉進入了夢鄉。
一覺酣甜,或許是因為車後座格外柔軟的緣故,褚漾睡醒的時候,車輛正好停穩。
她支著身子起來,一扭頭,又對上旁邊人格外嫌棄的眼神,冷淡銳利,毫不掩飾。
褚漾怔住,順著視線低下頭,發現自己剛剛一直占了大部分位置,幸虧另一個人身板小,勉強能容納得下臀部,但想動一動身子也很吃力。
有錯就認,褚漾主動道歉:“不好意思,剛剛太困了,沒注意,晚上請你吃飯吧。”
對方古怪地看她一眼,嗤笑:“嗬,來這裡還想著吃飯,能有飯吃就不錯了!”
褚漾隻是淡淡一笑,開了車門出去,不計較太多。
看樣子,自己未來的同事,是個難相與的家夥。
經濟艙坐久了,腿都是軟的,褚漾乍然在地麵上行走,險些站立不穩,好不容易走到後備箱旁,卻看見自己的行李箱已經擱在了地上,短發利落的女人正吐掉口香糖,大口往嘴裡灌水。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也渴了,隨身攜帶的水已經喝完了,褚漾舔舔唇,想再忍一忍,卻見身邊人拋來一瓶水,她下意識接住。
“謝謝。”褚漾不太習慣和不熟悉的人多說話,於是隻說了兩個字。
眼角眉梢都泛著倦意,讓她整個人氣質柔軟下來,像是開春後在屋簷搖搖欲墜的冰淩,一嗬氣就會化掉。
而對方隻是哼了一聲,大口大口地咽完水,把礦泉水瓶捏扁後丟進垃圾桶,冷不丁看過來:“這車可是防彈玻璃。”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麵對褚漾。
褚漾正啜飲著礦泉水,猝不及防對視上,電光石火之間,在心裡作出了一個快速的評估。
平心而論,女人長得很不錯,麵容上無可挑剔,隻是剪短的頭發和刻意的中性風打扮讓人聯想到鐵t,低沉的嗓音也給人如是感覺。
而且最要命的是,她比褚漾矮上一截,估摸著剛過一米六的樣子,這讓她無論表現得再怎麼冷拽,也絲毫生不出多少威脅性。
更何況從行動來看,她還挺熱情的。
或許也是個麵
冷心熱的家夥。
褚漾不知道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那我們以後都注意安全。”
又換來一聲嗤笑,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跟著駕駛員小夥子往前走,毫不意外,她們要一起住一間宿舍,宿舍條件尚可,甚至還有單獨的淋浴間。
褚漾把東西放下,從托運來的行李中先取出大大小小包裝好的相機和攝像頭,霎時間鋪滿了半張床。
光托運費都快趕上半張機票了。
一回頭,看見對麵床的女人如出一轍,從行李箱裡掏出大大小小的鍵盤,也是鋪了半張床。
褚漾沒忍住,在這個落地就一片荒涼景象的地方頭一次由衷感到有趣。
對方惡狠狠地回頭:“你笑什麼?”
然後視線落到褚漾滿床的攝影器材上,意識到同病相憐後,瞬間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伸過來一隻手:“方悅,你的搭檔,連城報社文字編輯。”
褚漾皺了皺眉,但還是握上了那隻整東西弄臟了的手,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手也一樣臟。
“榆城報社攝影記者,褚漾。”
“你這名字還不錯。”方悅給出了論斷,笑得雙眼彎如月牙,顯出幾分可愛來,“連城就在榆城隔壁,回國有機會再合作啊。”
“有機會吧。”褚漾禮貌微笑了一下,回過身繼續收拾,邊整理邊在心裡盤算著。
她的父母就在連城,連城不比榆城是大城市,而據她所知除了央媒之外,其他媒體能申請外派的少之又少,而連城報社排名並不算很靠前……
方悅能通過重重考驗,打敗其他大報社的候選人來到這裡,實力一定不簡單。
拽一點也情有可原。
晚飯果然如方悅所說,有吃的就不錯了,儘管汪智銘已經儘力給她們安排了不錯的夥食,咖喱雞肉配熱騰騰的大米飯,還有幾根新鮮的青菜,但還是吃一口就能嘗出來咖喱雞肉是冷凍罐頭加熱的。
褚漾不挑,儘數吞咽下肚,她們這裡是一座小院,駐紮人數不超過五個,不遠處就是聯合國的軍事基地,開車半小時的距離就可以直麵前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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