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神誥宗非如此人!(1 / 1)

道士張山麵有難色,目光遊移,似是心虛。

四下眾人皆將目光投向他,神誥宗幾名道士麵露冷笑,似在等著他露出馬腳。

而那神誥宗少年再次冷聲追問道:“怎麼?張天師?張家子弟?怎麼連區區一紙通關文牒也拿不出來?依我看,你就是個渾水摸魚的江湖騙子,借龍虎山之名招搖撞騙,膽大包天!”

張山眼神陰沉了片刻,隨即咧嘴一笑:“文牒?我若有那紙文牒,此刻拿出來,你等便會束手退讓?未必吧?”

“我自俱蘆洲入寶瓶洲,是從哪一城哪一渡口來的,按你們這神誥宗的做派,是不是還要我當場畫山畫河,標明水路陸路,供你查驗?哼,通關文牒之事,自有人知曉,自有記錄,便是沒有在身,龍虎山也輪不到你等審斷!”

說到此處,張山反倒昂首挺胸,神色轉為堅毅:“更何況我張某並未假借龍虎山之名為非作歹,而是仗義執言,欲救一對無辜夫妻。若此都要受罰,豈非寒了天下修道人的心?”

他掃視四周,語氣更沉:“若道門隻重出身,不問是非,隻看文牒,不看真情,修的又是哪門子道?神誥宗乃道統大派,若要以一紙空文否定一名修士的品行言行,豈不是與市井衙門無異?!”

他這一席話,擲地有聲,眾人一時語塞,許多看客更是低聲議論,心中不免佩服這位年輕道士一身膽氣。

可那站在牆頭的青年道士卻不吃這一套,冷哼一聲:“口才是不錯,若是用在市井說書,也能糊口三年。但龍虎山張家弟子,豈是你說是就是?”

他話鋒一轉,言語刻薄:“你既然言之鑿鑿,又何需躲閃?俱蘆洲張氏傳承千年,曆來注重清規戒律,豈容你這般言行無狀?文牒乃是入洲之憑據,你無此證,便是通敵奸細、偽冒門人都說得通!”

說完,他抬手欲令左右將張山縛下,張山冷笑,卻不動彈。

站在牆頭的道士眼神森冷,似是已有定奪,而就在此時,場中忽然傳出一聲大喝,聲音如金鐘鐵鼓,震得人耳膜嗡鳴。

“夠了!!”

大髯刀客徐遠霞踏步上前,一雙虎目精光四射,橫刀在手,氣勢如淵,喝道:“你們神誥宗好一個宗門,幾名晚輩鬥法未果,轉而群起而攻之,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士口誅筆伐,這就是你們仙家的氣度?!”

他話鋒一轉,手中長刀遙指那名青年道士:“你方才言之鑿鑿,說張道長非龍虎山人,還說俱蘆洲官話都不會聽,卻不想你自己在說的俱蘆洲方言中有兩處語調錯誤,一句連用詞都混了東南俗語!你是不是也該自證來曆?!”

那青年道士臉色微變,張口結舌。

徐遠霞冷哼道:“區區一洲官話,雖有差彆,卻非什麼鐵證。再者,你們要殺楊晃夫婦,是因他們涉及‘妖邪’,可如今他們安然無恙,倀鬼樹鬼未傷一人,倒是你們先動殺機,先動法器。問心無愧者,是誰?!”

那老道人眼中微光一閃,忽而出聲:“好了,不必再爭。”

他抬手止住了牆頭青年道士的發難之意,目光落在張山身上,緩緩道:“你說你是龍虎山張家子弟,暫且我信你三分,但你若真是正宗出身,就該知道,此間之事不容插手。”

張山抱拳一禮:“弟子自然知曉門規,但也知曉,龍虎山張家弟子,曆來以扶正除邪、守護人道為本分。若是明知故犯,便是丟了祖訓!”

老道人眯眼,似笑非笑:“你這小子,說得倒也有理。若你真是張家子弟,此番之舉,不失本色。可若你是偽冒者,這番巧舌如簧,反倒更添罪責。”

張山坦然道:“我不怕查,我也不怕你們上門查。哪怕真去龍虎山問我師尊一句,自會有個交代。”

老道人不再言語,顯然陷入了思量。

就在此時,那神誥宗少年又湊上來,故作沉穩地說道:“師叔祖,我看此人來曆不明、動機可疑,許是那妖鬼一脈暗中安排,意圖破壞我宗清理門戶之舉。”

張山怒極反笑:“我若是妖鬼一脈的人,剛才你那一條靈蛇縛妖索早就纏成死結了,還輪得到你站在這兒胡說八道?”

神誥宗少年臉色一沉,卻也不好再反駁。

神誥宗眾人聞言,神色卻未有一絲動容。那位一直站在牆頭、方才口出狂言的青年劍修冷哼一聲,臉上滿是譏諷,“清理門戶,本就是宗門之責。難不成還要將叛逆逆徒供起來?”

負手而立的老道人趙鎏緩緩點頭,語氣平淡,卻不容置喙:“楊晃一日為神誥宗弟子,便一日受我神誥宗律法約束。昔年廢黜之令雖未昭告四方,但其人所犯宗規,曆曆在目。即便如今苟延殘喘於陰物之身,也難逃清算。今日此事,非私怨,乃是清理門戶,還請諸位莫要再言情誼——我神誥宗,講的是法度!”

張山聞言,麵色一沉,原本嬉笑怒罵之間遊刃有餘的神態,此時也冷了幾分。他低聲道:“好一個講的是法度。依小道看,你們神誥宗倒是把‘法度’二字用得極好,用來殺人,斬魂,剪情滅義,當真一套一套。”

徐遠霞則冷笑連連,長刀輕輕出鞘寸許,雪亮刀光斜斜映在他那張略顯粗獷的臉上,語帶嘲諷道:“講法度是吧?那我且問你們一句,當年楊晃替宗門遊曆山河、斬妖除魔,立下多少功勳?那會兒你們可曾問他可願舍命?如今他夫婦身陷囹圄,便要以法度壓人,嗬,若真有道理,為何不敢昭告天下?怕什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場中氣氛一時間竟有些膠著,殺機隱現。

而在這僵持之間,站在倀鬼楊晃身旁的女子,那位曾經風華一時、如今卻淪為樹鬼陰物的女子,始終未曾開口。她眼神平靜,仿佛一潭死水,但卻異常堅定。楊晃回頭望去,四目相接,他的心神微微一震,那些過往浮光掠影般閃過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