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有看見那拳是如何打出的,耳邊隻聽得一聲低雷滾過,那是少年氣血鼓蕩至極致的聲音,如河流奔騰撞擊山岩,勢不可擋!
砰!
拳頭落在鎧甲之上!
光明鎧劇烈震動,金光符籙一圈圈蕩起護體靈暈,如水波擴散。原本繚繞其身的潔白光輝,被這拳打得近乎炸裂,猶如明燈猛然被風吹滅!
楚姓書生連退三步,每退一步,身下石磚便碎裂一道,氣息頓時紊亂。
他心頭驚駭——明明是最樸實的一拳,怎麼會如此沉重?!
這股力量,遠不是他印象中“三境武夫”該有的程度!
——這少年體內那股拳意,像是有生命、有意誌的東西,能透過一拳,直擊神魂!
“你這是什麼拳法……”他喃喃出聲,擦去嘴角一抹鮮紅,竟然是被這一拳震得吐血。
方知寒沒說話,隻是緩緩再次抬起拳頭,眼神依舊冷靜,沒有半點得意。
“還沒試夠。”
楚姓書生這下終於收斂了之前的玩笑與從容,站定身形,手中結印,五指微張,一道符光在掌心升起,化作一道絳紅色的符文屏障。
“你再來,我便不留手了。”他說。
但回應他的,是一記更快、更狠的直拳!
那一瞬間,少年身影拉出一道幻影,如驚雷破空,化拳為鋒!
砰!!
這一次,符文屏障直接碎裂成無數紅光,化作漫天流火飛散。
楚姓書生連人帶甲倒飛出去,重重撞入廊柱,肩頭甲胄被打得凹陷,一口老血噴出,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在第五境盤桓多年,經曆無數生死搏殺,甚至與山神、妖王交手都能保命。
可今日,一個三境少年,兩拳就讓他破甲吐血?
他終於明白,方知寒不光是三境武夫,更是那種極少數“天生拳意通神”的武修胚子!
這樣的對手,若成長起來,將來必是震懾一方的拳修大宗!
“住手。”楚姓書生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消息、寶物,甚至是古榆國的情報,你都可以帶走。”
方知寒微微側頭,聲音依舊平靜:“我不需要這些。”
“我隻要你不擋路。”
楚姓書生嘴角抽搐,眼神晦暗不明。
少年繼續走來,一步一拳,拳拳致命,似要將這座樓台,一並砸碎。
古宅風聲四起,破碎木梁於牆角滾落未止,斷裂廊柱在灰塵中悠悠傾倒,仿佛也為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交鋒默哀。那少年站在瓦礫堆間,單手持劍,另一手輕拍腰間養劍葫,神情漠然,卻又隱隱帶著一絲冷意。他額前發絲被汗水與血跡黏貼在額頭上,眼神卻依舊清澈,澄如泉眼,殺意淡薄,卻有一種更可怕的堅決——那是隻要你擋道,我便殺你的狠意。
楚姓書生最終的哀嚎猶在耳邊,他那副金光璀璨、堪稱仙家重寶的甲丸寶甲,終究還是沒能擋住那第二柄飛劍的刺入。更讓人震驚的是,那飛劍不但破甲,而且精準無誤地穿透眉心,取走一位五境練氣士的性命。更是斬破了一位精魅修士的“道基本源”,一劍封死了他重鑄人形、再度修行的全部可能。
腐朽的青木碎屑在風中飄散,逐漸失去靈性,如同一場刻骨仇怨的終結禮。那寶甲恢複為原初模樣,靜靜落地,在破敗庭院中滾動數圈,最終停在少年腳邊,反射著天光,仿佛仍在回憶主人未儘的怨恨與貪婪。
而那位騎白鹿而來的中年道人,此刻正懸立於半空,麵色凝重,拂塵微顫,身形在風中晃動一下,顯然心神也受了不小的震撼。
他怎也未曾想到,這名一身舊布衣的少年,不聲不響地竟藏有兩柄本命飛劍!
第一劍,打得那甲丸寶甲幾欲崩潰;第二劍,便在那防禦聚攏的一瞬,破甲穿魂,斬道奪命。
中年道人忍不住輕聲自語:“是……劍修?可他分明是個武夫出身,怎麼可能在這個年紀同時兼修兩道?不對……是先天劍種?還是……”
他滿腹狐疑,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眼前少年一手擊敗五境修士楚姓書生,已是驚人;若再來對敵,誰知他還有多少飛劍未出鞘?
中年道人心念急轉,忽聽得身旁一陣陰風掠過,耳邊響起淫祠山神的驚呼——“娘咧,劍仙!”
他目光一閃,卻見那本還信誓旦旦要“共進退”的秦山神,此刻已毫無風度地瞬移十餘裡外,形如喪家之犬,生怕遲一步便要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劍仙……”道人喃喃自語,額頭不覺滲出冷汗。
哪怕是最低階的劍修,隻要踏入五境,就堪稱一國之柱,百妖難敵。若再持有兩柄本命飛劍,那便是地仙未滿、半步天人的可怕存在——此等人物豈是自己一山之主、淫祠野仙可以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