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幽暗,月光透過水麵,在井底投下斑駁的光影。方知寒站在井沿,低頭望著懸浮在水中的白衣少年,淡淡道:"事情辦完了?
崔東山仰頭一笑,水泡從他嘴角溢出,在幽藍的水中浮起:"方師兄怎麼知道我要讓那對父女重聚?
方知寒嘴角微揚:"秘密。
"你跟蹤我?
崔東山瞪大眼睛,隨即又咧嘴笑了,"方師兄學壞了啊!
方知寒收起水鏡,伸手道:"飛劍。
崔東山故作歎息,從袖中掏出一柄三寸長的透明小劍。
劍身如水凝成,在井中泛著微光,無鞘無穗,卻自有一股淩厲劍意。
"無名無主,可塑性極強。"崔東山指尖一彈,飛劍破水而出,"便宜你了。
方知寒握住那柄透明飛劍,劍身入手微涼。
他毫不客氣地將飛劍收入袖中,隨即低頭看向仍懸浮在水中的崔東山,嘴角一勾:"煉化口訣呢?
崔東山眨了眨眼,故作無辜:"方師兄,這可不合規矩啊。
方知寒不語,隻是指尖一挑,一縷赤紅劍氣悄然浮現在井口,如遊龍般盤旋,將水麵映得通紅。井水溫度驟然升高,冒出絲絲白氣。
"哎哎哎——"崔東山連忙擺手,"我給還不行嗎?
從江底沿著地下水回到井底後,崔東山才第一次意識到,古井上邊那個姓方的小子,身上竟然有種能威脅到他的性命的氣息!
雖然不清楚方知寒隱藏了什麼手段,但是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他無奈地搖搖頭,嘴唇微動,以傳音入密之術將煉化口訣送入方知寒耳中。
方知寒閉目凝神,確認無誤後,這才撤去劍氣,側身讓開井口。
"嘩啦!
崔東山躍出水麵,白衣滴水不沾。
他站在井邊,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方知寒,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這位草鞋少年行事風格,與當年那個人的布局手法何其相似。
莫非真是齊靜春留下的後手?
方知寒似有所覺,抬眼與他對視,兩人目光相接,卻又默契地同時移開。
"小師叔!你果然在這裡!
清脆的童聲劃破夜色,李寶瓶像隻紅蝴蝶般從遠處飛奔而來。她一個箭步躍上涼亭台階,兩條小胳膊在空中胡亂揮舞著保持平衡,"咚"地一聲雙腳並攏落地,身子歪歪斜斜晃了好幾下才站穩。
方知寒連忙迎上去,哭笑不得地問:"怎麼不睡覺?
小姑娘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謝謝打呼嚕,吵死了。"見方知寒挑眉,她立刻改口,"好吧...是我做噩夢嚇醒了。
方知寒餘光瞥了眼水井,不動聲色地拉著她回到涼亭:"夢見什麼了?
"記不清了。"李寶瓶晃著雙腳,"我從小就天天做夢,醒來就忘,隻記得是好夢還是噩夢。"她突然壓低聲音,"今晚這個特彆嚇人,我夢見井裡有東西在叫我名字
涼亭外,井水無聲泛起漣漪。
方知寒揉了揉她腦袋,轉移話題:"算上路程,我們確實走了小半年了。
"要是大隋在最南邊多好!"李寶瓶眼睛突然亮起來,"我就能跟小師叔去看海了!"她手舞足蹈地比劃,"我大哥說老龍城的浪有十幾層樓高盆
落坡山的夜色格外清冷,月光如水般傾瀉在竹樓簷角。傅玉踩著露水浸濕的山徑,來到這座新建的竹樓前。
他的錦靴沾滿泥濘,卻渾然不覺——這位大驪豪族出身的年輕人,此刻眼中隻有竹樓裡那個搖扇的身影。
"我以為會是崔國師的學生親自來。"魏檗倚在竹椅上,扇麵輕搖,帶起陣陣山風。
他白衣勝雪,與傅玉沾滿塵土的官服形成鮮明對比。
傅玉神色漠然,與平日衙門裡溫文爾雅的形象判若兩人:"吳鳶是娘娘安插在國師身邊的棋子,而我...是國師安插在吳鳶身邊的棋子。
魏檗扇子一頓,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月光下,這位落魄山神的麵容俊美得不似凡人,鬢角發絲隨風輕揚,當真如謫仙臨世。
"吳大人是個好人。"傅玉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複雜,"將來會是個好官。
"那也得活著才行。
魏檗懶洋洋地搖著扇子道:“我手裡頭有價值、能拿出來做交易的東西就那麼點,不如閣下先說說看,我能得到什麼?”
傅玉深呼吸一口氣,一臉正色道:“大驪北嶽正神!”
"哦?"魏檗輕笑,"現任北嶽可還活得好好的。
傅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山風掠過竹葉的沙沙聲幾乎蓋過他的話語:"陛下已決定重啟披雲山升格北嶽之事,這次...是動真格的。
魏檗手中竹扇一頓:"當真?
"千真萬確。"傅玉目光灼灼。
"嗬,"魏檗突然輕笑,"大驪連黃庭國都未拿下,就急著把北嶽放在最南端?"他竹扇點了點北方,"那位老北嶽可還鎮守著大驪邊境呢。
傅玉緊閉雙唇,眼神堅定如鐵。
事關皇帝決策,他半個字都不會多言。
魏檗"唰"地收攏折扇,起身踱步。
“你們大驪...可真是給我畫了好大一張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