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木屋裡，霧氣騰騰，瓦罐在土灶上咕嘟作響。

幾塊豬肉在瓦罐浮沉，滿屋都飄散著肉香。

廚房裡，楚如玉忙著往灶台裡填柴草。鐵蛋和黑妮站在一旁，盯著瓦罐裡的油花，直咽口水。

裡間的大炕，燒得熱乎乎的，黎婆婆倚著土牆盤坐在炕頭，不時咳嗽幾聲。

“婆婆，這是金蓮特意為您熬的甘草水，加了冰糖，可以止咳的。”

落塵殷勤地遞上土碗。

黎婆婆接過碗，仰頭喝了一大口，嘴巴砸吧兩下，似乎還沒喝夠：

“嗯，甜滋滋的挺好喝，你們有心了。

這是幾兩銀子，明天多買點肉。兩個孩子正長身體，你賣藝掙那幾塊銅板，吃肉可不夠。

咳咳，咳咳，你和金蓮也要多吃些，早點懷上小寶寶。

我這把身子骨，但願能看到那一天。咳咳，咳咳。”

黎婆婆遞出一塊白花花的銀子。

“好，聽婆婆的。”

落塵接過銀子。

麵色很恭敬，心裡卻腹誹道：

要不是如玉提醒，我真把你當成善人。

還要讓養老送終，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特麼的，現在是凡人身份，還真擺脫不了。

我這麼多年的感悟，還沒總結好呢。

黎婆婆似乎看出了落塵的心事，抿了一口水，緩緩開口：

“二郎啊，做善事就要做到底，怎麼把婆婆當成累贅了？我又不白吃你的。

可惜鐵蛋和黑妮不是你倆的孩子。

這樣也行，咱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多好。”

黎婆婆真不把自己當做外人，都說成一家人了。

“我哪敢把婆婆當累贅，您是救命恩人，孝敬您是應該的。

再說，您給的銀兩，我辛辛苦苦幾個月也掙不到。”

落塵稀罕著手中的銀子，好像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

“你們曆練到什麼時候？”

黎婆婆突然開口問道。

“什麼曆練啊？”

落塵裝傻充愣。

上次黎婆婆離開時，楚如玉知道黎婆婆在偷聽，倆人故意說出是北冥的宗門來曆練的，可從來沒有當黎婆婆麵承認過。

“彆瞞著了，上次我離開時，修行還在。聽到你們師兄妹的悄悄話了。

你們是北冥來曆練的，還是歸元境，我說的沒錯吧。

哈哈，有意思，你還想和婆婆一比高低呢。”

黎婆婆忘了咳嗽了，拍拍落塵肩膀，似乎知道彆人的秘密，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您，您都知道了。這，這……”

落塵現出慌亂的樣子，抓耳撓腮。

“瞞著多累，以後不用瞞著我了。你們曆練你們的，我不打擾。

我也很好奇，你們一直做善事，一點也不修煉。能行嗎？

這個法門，真的能從歸元境晉級到大乘境？咳咳，咳咳。”

黎婆婆又咳嗽幾聲。

“婆婆，您知道了，也不瞞您了。我和師妹確實出來曆練的，我們還結成了道侶。

修善的法門能不能晉級，我們也不知道。但師尊吩咐的。我們必須照做。”

落塵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宗門出來曆練的了。

“北冥那地界傳說有個神龜，你們不會和他有關係吧。”

黎婆婆試探著。深淵一般的眸子，一動不動盯著落塵。

當年，落塵和楚如玉花費了很長時間安頓一幫孩子時，她恰好遇見，雖然好奇，但也沒當回事。

落塵賣藥為生時，她又偶然間碰上，這次好奇心大起，暗中跟蹤了好幾天。

曾偷偷看過落塵在竹簡上刻畫。隻是當時不知道是上古文字。

但落塵刻畫的文字模樣的符號，她記住了幾個。

但也同樣沒在意，出門曆練的人，宗門暗中有些記錄的符號很正常。

前一段，追蹤諸葛不悔扮成的小霸天時，遇到一位絕頂大能。

黎婆婆想起這事，照葫蘆畫瓢寫出一個符號請教。

大能驚呼符號是上古文字，追問從哪裡看到的。

黎婆婆不動聲色，說在山中一塊岩石上偶然發現的，糊弄過去。

得知落塵刻畫的是上古文字，黎婆婆大驚。

十多個紀元過去了，曆經變故，上古文字早已失傳，幾乎沒人認出。

現在能認出來的，莫不是絕頂大能，但落塵顯然不是。

黎婆婆想到了落塵的宗門北冥，北冥最有可能認識上古文字的是神龜，甚至是唯一一個。

如果這對曆練的小兩口與神龜有關，背後牽扯眾多。

前一段尋找落塵和楚如玉的過程中，她想了很多。

此時，她目光盯著落塵，眼前所謂的二郎，甚至有可能就是小霸天。

“婆婆，您說神龜啊。我聽過他的傳說，但從來沒有見過。

我師尊從來沒提起過神龜，好像有什麼忌諱似的。”

落塵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可不知道，自作聰明用上古文字記錄體悟心得，被黎婆婆抓出了破綻。

“方便說出你師尊的名字嗎？”

黎婆婆平靜的目光依舊緊盯著落塵。

“不能說，宗門也不能說。”

落塵搖搖頭。

本可以隨口說出一個假名，反正也沒法查證，他但不敢了。

當年隨口說出師尊是奪天，因果太大了，不能再引出麻煩。

況且，說一個謊，要用更多的謊話去圓。在黎婆婆這樣大能麵前，弄不好就出破綻。

“不方便說沒關係，二郎，你的寶貝木箱子哪去了？這次怎麼沒看到？”

“木箱子，哪個木箱子？我這幾年用了好多個木箱子，裝乾活用的工具，也破破爛爛的。

路太遠的似乎就丟棄了。

唉，曆練不能用儲物戒指，太不方便了。”

落塵信口答道，麵不改色。

楚如玉的提醒下，他早已不在竹簡上刻領悟了。

怕有那個木箱子有黎婆婆的印記，早就扔掉了。

“噢，婆婆有個事請你幫忙。這上麵據說記載了一門了不得的秘法。

可一些字，婆婆不認識。你幫我看看。”

黎婆婆拿出一張獸皮，古老的氣息瞬間彌漫。

獸皮泛著淡淡的黃色光暈，上麵密密麻麻刻畫著上古文字，每個文字似乎都滲著洪荒的氣息。

“這密密麻麻的符文是什麼？我從來沒見過。”

落塵不經意掃了一眼獸皮。

獸皮突然間光芒大盛。整個屋子都被照得通亮。

“說謊！隻有認出上麵的上古文字，獸皮才會這樣！”

黎婆婆枯枝般的手指，驟然捏碎了手中的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