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木樁被一拳打折，圍觀的眾人叫好聲響成一片。
場地中，落塵身形再次遊動，雙拳左右開弓，虎虎生風。
每一拳落下都似蘊含著千鈞之力，每一招都展現著霸道與威猛。
拳影紛飛，伴隨他低沉的喝聲，又有兩根棗木樁被打折，木屑四濺。
“這漢子厲害！”
“這是高人啊！一套拳被他打得虎虎生風。”
“威猛，霸道！”
人群沸騰了，喝彩聲層層疊疊。拋進場地的銅板叮當作響。
“獻醜了，獻醜了。謝謝，謝謝。”
落塵雙手抱拳，不斷致謝。
掌心小世界中，大黑三人盯著外麵，眼睛一眨都不眨。
幾年來，他們一直在暗中默默守護。
本來，商量好了，留一個人看著就行，萬一有意外發生，可以隨時傳訊。
但三個人誰也不肯離開，索性都守在出口處。
不知不覺中，三人也沉浸在耳聞目睹的曆練之中。
落塵在曆練，他們也在曆練。落塵在悟道，他們也在悟道。
鐵匠打鐵火星迸濺的軌跡；漁夫撒網拋出的弧線；農婦織布的韻律；書生奮筆疾書的慷慨，等等等等，裡麵都似乎有天地間的真意。
他們看到垂死的母親，涕淚漣漣，戀戀不舍地撫摸著幼小孩子的臉龐；
也看到嬰兒呱呱墜地，一家人歡天喜地。
他們看到一對相愛的年輕人，活生生被拆散，雙雙赴死。
看到夫妻間爾虞我詐，反目成仇，也看到逃難中的夫妻相濡以沫，最後的一口飯都想留給對方。
他們看到官家逼良為娼，強取豪奪，平頭百姓卻欲哭無淚。
也看到過造福一方的官吏，親自下田幫農夫挖渠收麥。
他們看到小小的煉氣修士，在小鎮上作威作福，把凡人當做螻蟻。
也看到元嬰的大能默默行善。
他們看到乞丐們僅為了半塊炊餅，大打出手，三人殞命。
也看到幾個餓的奄奄一息的兄弟，麵對僅有的一碗粥相互謙讓。
……
落塵和楚如玉在修行，大黑三人也在修行。
不知不覺中，心境有了一種莫名的升華，神魂之力似乎和天地更加親近。
幾年中，曾多次目睹落塵和楚如玉遇險，三人都抑製了衝動，沒有出手。
此時，三個人目光不止停留在落塵身上，圍觀眾人的一舉一動也收入了他們的眼簾，
市井中，凡人的一顰一笑，也蘊含著道韻的。
突然間，大黑鼻子噏動幾下，輕聲道：
“注意，那個老太婆找上門了。
哦，就是這幾年老大遇到那個唯一的陸地仙……”
“嗯，我也察覺到了。”
“就她自己，還隱匿了修為，附近隻有一個煉氣境的。”
小白和猴小九手中出現了大錘和玄金棒。
“她現在好像殺意不濃，我們先看看情況。
如果有異動，第一擊全用大招。”
大黑手中的大骨頭幽光閃爍。
一場表演完畢，圍觀人漸漸散去。
這個地腳不錯，半個時辰後再演一場，還能賺不少銅板。
落塵拿著幾根棗木樁，準備再次立在地上。
鐵蛋緊緊抱著錢袋子，跟在他身後。
楚如玉若無其事收拾場地中折斷的木樁，黑妮拿著小掃帚幫忙。
“咱們真有緣啊，又見麵了，咳咳，咳咳。”
黎婆婆顫顫巍巍走過來，滿是皺紋的臉上都是笑意。
“婆婆，您是……我們好像沒見過吧？
您慢點走，小心腳下，地上有木樁子。”
落塵打馬虎眼。
“鎮北城一彆，這才幾年，你們小兩口都生兩個孩子了？
噢，不對，不是你們的孩子。”
黎婆婆笑眯眯打量著。
“婆婆，咱們真是有緣。又能見到您，太好了。
這確實不是我們的孩子。鐵蛋、黑妮，快給婆婆施禮。”
楚如玉微笑著迎上前。
“婆婆好。”
鐵蛋黑妮很懂事，上前施禮。
“嗯，這兩個小家夥不錯。婆婆給你們好吃的。”
黎婆婆滿臉慈愛，遞出兩塊棗糕。又看向楚如玉：
“你比那油嘴滑舌、滿肚子餿主意的小子強多了。
嗬嗬，他還假裝不認識我。
你們行善曆練。忘恩負義不是行善吧？”
黎婆婆的拐杖指了指落塵，又在地上敲了兩下。
“哎呦，我才想起來，您救過我們，還帶我們飛老遠了。
看我這破眼神，像七老八十似的。婆婆好，婆婆好。”
落塵滿臉堆笑，心裡卻一沉，麻煩上門了。
“你小子，一肚子壞水。嗬嗬，還說去蒼炎城。
婆婆惦記你們，一路找下去也沒見到，越找越遠。
更可氣的！你把婆婆送你的東西，藏在商隊的貨物中。讓婆婆一頓找！”
黎婆婆語氣很不滿，手中出現了霸天神的小雕像。
這雕像正是當年送給落塵的。
“這寶貝怎麼在您手裡？婆婆幫我找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當時，不知道怎麼丟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心疼了好久呢。
婆婆送的東西，我稀罕的很。還沒有機會用，就丟了……”
落塵現出欣喜的樣子，真好像寶貝失而複得。
當年，黎婆婆離去後，怕她留下追蹤印記，相關的所有東西都丟掉了。
小雕像被落塵藏在去往蒼炎城方向一個商隊的貨物中，黎婆婆要是追蹤，隻能是南轅北轍。
“嗯，這寶貝真的管用。這回收好了，可千萬不能弄丟了。
婆婆一路走來，見過不少人都信奉他呢。”
黎婆婆笑眯眯遞過小雕像。
“一定不能丟了，一定不能丟了。”
落塵接過雕像，愛不釋手打量著，小心翼翼揣入懷中。
“嗬嗬，出門曆練，多點心眼也應該的，這次婆婆就計較了。
上次匆忙忘問了，你們小兩口叫什麼名字？”
黎婆婆依舊笑眯眯的。
“我叫二郎，我媳婦叫金蓮。嗯，名字有點俗氣。”
落塵撓撓頭。
“二郎、金蓮，你們不是行善嗎？唉，婆婆被對手算計的傷勢又發作了。
功力全失，以後可能永遠是一個凡人了。
你們小兩口行善，給我養老送終沒問題吧。我還有一些銀兩的。
凡人啊，活不了多久的。咳咳，咳咳。”
黎婆婆又開始咳嗽。
沒等落塵開口，楚如玉搶先說道：
“婆婆，您救過我們，為您養老送終是應該的。
不要您的銀兩，我家相公有一身力氣。勤快點，一定餓不著您的。”
“對對，有我們一口吃的，一定有您一口吃的。我這就準備再表演一場。”
落塵附和道，手中的木樁放入了挖好的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