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裡滾了一遭後,連祁就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對宋知白充滿了某種自己人的關懷。
宋知白已經很久沒有上班了,但連祁“看”他的眼神裡那種熱切的探究,和每次他在DDL之前遞交方案上去時甲方和部門經理目光總是流露出的探究一般無二。
當然,還有很多他看不懂的其他的東西,
不過大差不差,結合連祁說過要給他安排的新工作,都能統籌為上司對下屬的招攬。
這一點最明顯的表現,就是連上將不再掩飾想法了。
他每天都會旁敲側擊地告訴宋知白,外麵又下雪了,上次哪哪個小孩給了他一雪球,他還沒有還回去,如此這般。
就差沒直白地說,我在含蓄地通知你,我們可以出去玩了。
當然,宋知白也從不會拒絕連祁。
經過細致的觀察過後,他發現,連祁就算懷孕了,這點運動量也不會對他的身體素質產生什麼影響,尤其對麵是身手不佳的小孩子,更是碾壓式的存在。那些一起翻滾嬉笑的孩子們被收服得很徹底,每次遊戲結束被陸陸續續地領回了家之前,還會跟連祁說老大再見。
於是宋知白照舊勤勤懇懇地充當墊子,並且利用自己優秀的學習技能,把捏出一個渾圓完整的雪球時間從五秒鐘縮減到三秒鐘。
不過他們也不是總打雪仗。
偶爾為了遷就不擅長運動的宋知白,連祁也會和他一起堆雪人。
宋知白喜歡精雕細琢某個部位,比如鼻子,嘴巴,開工前要在雪地上畫個簡略的設計圖,最後還要把自己的圍巾細細地纏上去,像做個工藝品。
連祁講究數量,看重體積,往往宋知白的雪人做到一半就會發覺周邊沒有足夠的積雪,再一個轉身,連祁腳下的龐然大物就足以他衝過去把人揪下來念叨一百遍不要爬高爬低。
兩個人就這樣打了好多天雪仗堆了好多個雪人。
瘋狂玩雪的後果就是在又一場小雪過後,宋知白發了場高燒。
體溫是夜裡漸漸升起來的,作為病患,他睡到一半就有所察覺,找補式地爬起來給自己泡了個熱水澡,翻出醫藥箱裡儲備的藥劑打進身體裡。
本以為睡一覺就好了,但第二天迷迷瞪瞪地再醒過來,渾身還是沒什麼勁,宋知白閉了閉眼,撐著口氣要起身,就被一雙手摁下去,“彆動。”
宋知白反應了一下,“啊,連祁。”
連祁:“還行,沒傻了。”
語氣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惱火,把他額頭上的降溫貼撕下來的動作卻輕柔得不像是本人。
宋知白安慰:“我沒事的。”
連祁:“你都要燒糊了,沒事個球。”
宋知白吸吸鼻子,“真的沒事,我知道我的身體。”
連祁摸索著捂住宋知白的眼睛,“你知道個球,閉嘴繼續睡覺。”
宋知白唇角翹了翹,他想說才醒怎麼睡得著,但意識很快就沉沉地墜下
去,像是變成海底的一塊海綿,或者蚌,裡麵被迫裝滿了疼痛煎熬的沙礫,放在火上灼烤也無法吐出來,隻好越縮越小,被燙成皺皺的一團。()
半睡半醒間感覺連祁還在沙發邊蹲著,中途還搗鼓了一陣,似乎想把他搬到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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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猶豫地沒敢大動作,後邊改拿了一層又一層被子放在上邊,悶汗方法十分樸素。
宋知白皺眉,伸出一隻手想拂開,拂了個空,無力垂下的手卻被小心地握住。
連體的體溫很高,不像他,額頭發燙,渾身卻冰涼。
恍惚中好像隻有那雙手存在,宋知白珍惜地回握,安心之餘,甚至短暫的做了個夢。
是孩童時期又一次生病。
宋家那樣寬敞,又那樣龐大,宋知白掙紮著敲響宋父宋母的門,裡麵卻空無一人。
他渾渾噩噩地跌坐在地上,被管家的聲音喚醒,老人撥出去的通訊不斷地被掛斷,嘴裡說的話仿佛隔了層水,“少爺,您還好吧?夫人正在醫院裡,她就要生了。”
“少爺,所有醫生都被調走了,您堅持一下,我先送您去最近的醫院。”
老人焦急的聲音漸漸模糊成小孩子尖銳的哭,兒童病房裡擠滿了人,哭叫著不要打針的背景音裡,是大人們安慰的哄。
隻有他周邊是格格不入的安靜,旁邊坐著護工和偶爾來看望的護士。
藥水的味道苦極了,尖銳的針頭挑破皮膚時已經不怎麼覺得疼,管家把他送來就走了,終於有人聯係了他,說宋夫人生了,要他快些回去,因為鍋裡還燉著湯。
再後來,曾經陪伴他很久,給他取名字的阿姨落下眼淚,輕輕地拍他的背。
她說,不要生病啊,阿白,生病了他們不要你了怎麼辦?
要乖乖的,阿白,阿白快點好起來。
...
宋知白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背中慢慢地醒過來,頭暈腦脹地睜開眼,連祁那張漂亮的臉就貼在枕邊,近在咫尺。
幾乎是他睜開眼的瞬間,連祁半低的眼瞼就驟然掀起。
瞬間警惕的模樣鋒利且凶悍,像黑暗裡驟然亮起來的一把匕首,更像一隻護著什麼的大型狼犬。
靜默許久,連祁探了探宋知白的鼻息。
宋知白:“...”
他動了動,鼻尖在連祁指尖蹭了蹭,連祁小聲,“醒了?”
宋知白:“嗯。”
好不容易恢複點的嗓子又啞回去,“怎麼還在這?”
連祁呼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