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妮蒂亞女士。”雷爾夫指著一位小巧的老婦人對林恩介紹到。老婦人頭發花白,眼睛擠在一起,看人時都是上手的看,一邊把眼睛湊到對方的臉上,一邊又用手在對方的臉上胡**一番,這才能記住對方的特點。“這位是林恩.赫伯特!”雷爾夫湊到老婦人耳旁,聲調提高點說道:“一位從戰場上受傷退下來修養的士兵,他左腳被箭矢穿過,他的房子被投石機打成了碎片,所以我帶他來您的旅館裡暫住一下。”“哦~哦,沒問題!”老人和藹地對林恩微笑,像是他記憶中的奶奶一樣。老人的手很粗糙,摸在厚密的頭皮上安慰著她眼中的小孩子,“真可憐呐,你就在我這裡放心住下吧,現在特殊時候,不收你房費的。”老人的身後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家庭的裝修風格,在小門外的掛著枚風鈴,上麵用小巧的木牌寫著‘祖母旅館’,在旁邊的牆上有好多人的名字,或者祝福的話語,隻是字跡古舊,隨著牆皮掉落了很多,看起來這曾經是一家很受歡迎的旅館。雷爾夫隨即離去,留下林恩在這裡。此時城外的硝煙已經散去,城內除了人還在為食物而發愁外,草地依舊鮮綠,太陽照在屋頂,春天的花兒從角落裡鑽出來,教堂有鐘聲緩緩敲響,來自神的撫慰安慰著每一位心靈煎熬的受難民眾。林恩隨著老婦人來到2層,這棟房屋對於老人就好像身體般熟悉,數十個拐角一閃而過,腳步輕盈,林恩幾乎是追著她才上樓,老婦人將一間有個小陽台,但房間裡隻剩下床和兩個小櫃子,連窗簾都少了一半的房間鑰匙遞給林恩;“就住在這裡吧,你有箭傷,本來應該讓你住更好的房間,但無奈我這旅館已經幾乎住滿了,雷爾夫牧師將教堂裡的床都讓了出來,就這些還是不夠,我就讓他將需要休息的病人帶到我這裡。”林恩聽到旁邊屋子裡有隱忍多時最終還是忍不住嘶吼的哀嚎聲,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沒想到老婦人忽然踮起腳尖,雙手慢慢的從林恩的肩膀摸到耳朵,一雙小巧的手捂在上麵,“不要怕啊不要怕,可憐的孩子不要怕~苦難終會離開,鮮花與綠草一定會再次開滿床頭,孩子們將頭枕鮮花安睡,不要怕啊不要怕~”老人的嗓音沙啞,聲音並不好聽,但卻擁有著人世間最溫暖的溫柔,如果聖主有愛,那或許就是老婦人的模樣。兩人久久都沒有分開,直到林恩眼睛裡的眼淚流乾,他才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祖母我不怕,一點都不怕。”“但經常有人死去,您不怕嗎?”老婦人笑得很燦爛,眼簾卻掩飾不住灰暗的悲傷,“會啊,但一想到我也快死了啊,死了就可以去神國繼續照顧那些孩子了,我就又變得不怕了。” 她將林恩帶到屋子裡,貼心地為他倒上一杯熱水,這時她有些局促地說:“這時候我應該給客人準備一杯麥芽酒,一塊煎土豆和肉的,遺憾從半年前開始,那些聖十字軍,從西邊打過來占領了海佑城後,就再沒有吃過一頓不用擔心後一頓的飯食了”“沒關係的,我相信鮮花一定會回來,您的客人也會是那樣,到時候土豆和肉一定會被重新端上餐桌,大家一起享用的。”“是的!一定會。”老婦人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準備離去。林恩忽然挽留老婦人,問了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祖母,您的年紀這麼大了,會想念聖城曾經歸屬於東白梟帝國的時候嗎?”這是他從教堂出來後一直在思考的問題,聖城原來是東白梟帝國的領土,10年前才丟給了亞洛斯人,但奇怪的是,從現在來看,對於城外打著收服失地歸還東白梟帝國的聖十字軍到來,城內曾經的原住民們不僅沒有感到欣喜,反而一致對外,這很不合理。雷爾夫給他建議,不妨在這座城裡看一看,問一問,也許就能知道他想要知道的情報,但現在,他更多的是想解決自己一路上的疑惑,也許,這才是雷爾夫建議他留下來的真正意圖。對於之前剛進入複活街時聽到的那對夫妻間的對話,他很是理解,因為對方具有極明顯的亞洛斯人種特征,皮膚不是單純的白色,而是還有些微黃,在聖十字軍的公告中,是明確寫明城破後會遭到屠殺的群體之一;但對於老婦人這樣,白皮膚似歐羅巴人種,曾屬於白梟帝國的平民,在聖十字軍的公告中,是要在城破後得到保護與尊重的人,所以林恩感到不理解,老婦人為什麼要和黃衣教會走得這麼近呢,這也許會影響她的未來。而且不止是老婦人,今天攻城時林恩注意到,其中很多激烈反抗的士兵都具有鮮明的白膚特點,他們這樣一致的對外令林恩感到不解,難道回歸祖國不是一件重要且榮耀的事情嗎?“你是感到迷茫了吧~對於這場戰爭,你基於自己的出身身份,你有了疑問,並產生立場的懷疑。”林恩不可置否的點頭,現在他在老婦人眼裡就是一名站在聖城立場上的士兵而已,對於這個問題,老人也說出了自己的見解:“會吧。”“吧?這是什麼意思呢?”林恩扶著妮蒂亞坐在床邊,聽她講了講過去的故事:“這個旅館是我的爸爸開起來的,距今已經有30多年了,記得從20年前起,到處建國流浪的亞洛斯人就和東白梟帝國在不遠處的丹奧邊境地區頻頻發生摩擦,甚至戰爭,這個過程一共持續了十年,這也是動**與貧窮的十年;剛才我說的有土豆、麥芽酒和肉的日子,曾經在這十年裡斷斷續續的出現,又一次次失望的退下餐桌,直到亞洛斯人徹底的占領了這裡,並在東岸的海佑城建立海防線,又建造了數條海船保護商船,重建這地區陸地和海上貿易後,我們才再次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普通日子。記得中間那十年裡,在我的青年時光中,記憶最深的就是爸爸的歎息聲,我們的穀物被重稅收走,我們的房屋被嚴厲的軍隊毫不客氣的征用,並強占了3年,我的母親在狹小的地下房間裡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她睡著時,一直呢喃著“餓~餓~”那段時間裡,白梟帝國的名字就是惡魔的代名詞,是神恩下的陰影,雖然我們都清楚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是邊境那些侵犯領土的亞洛斯人,但我們無法接受帝國在那段時間裡對待他們國民的殘忍態度。記得那是14年前,風雨十年裡亞洛斯人唯一停戰的一年,白梟帝國的軍隊紮堆的駐紮在聖城東西兩個方向,那一年沒有戰爭的聖城不僅沒有迎來複蘇,相反,那個冬天,聖城中有超過十分之一的平民被軍隊的需求吃死,餓死,渴死,甚至不幸的女孩被他們玩弄,最後丟在城外的雪地中。”說著老婦人指了指牆角的狹窄衣櫃,“當時我的爸爸已經絕望,將我塞在這衣櫃中藏在地下房間裡一住就是兩年,像永遠出不了圍欄的牲畜一樣;爸爸每天都要歎氣,不停地歎氣,麵對32顆穀物當兩人的晚餐要歎氣,麵對明天可能要來的征召要歎氣,尤其一想到他如果出事,他的女兒一定會被煎熬至死更是歎氣;他和這座城裡沒有早出去,後來四麵都是人,更是出不去的平民一樣,都以為未來就是這個樣子了,不會有任何改變,最後所有人都將被煎熬死去,落得這裡變成一座空城的下場。而在十年前,當亞洛斯人占領了聖城,新的黃衣王在城中被冊封,登上這座城以及周圍5座城共同的寶座,又與白梟帝國達成協議,迎娶了神聖皇帝的女兒後,曾經以為不可能再次回來的光明竟奇跡般的重新降臨。偉大的黃衣王造就了新的秩序,那段時間白梟帝國力量空虛,難得的沒有發起平叛,而新的黃衣王又善待自己的新信眾,很快沒有1年的功夫,父親又可以坐在陽台上,品嘗他心心念念的一杯麥芽酒,幾塊土豆和一塊很大的,用黃油和迷迭香煎熟的牛肉。林恩,如果是你,經曆過這些以後,你還會希望回到那個動**,不知愛護國民的國家裡去嗎?”林恩語塞,送走了老婦人後獨自坐在陽台上發呆,他不是傑克,所以無法在這件事上給自己一個清晰的立場定位,如今的他,更像是在一個上帝的立場看待這一切。對於他而言,現在最急的是解決自己在這個時代立身的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立功,比如帶出有利情報,或者暗殺一位富有權勢,命運權重極高的重要人物。但聽過老婦人的自白後,他突然感到一絲的愧疚,好像自己要做的事情讓他的良心很是遭受煎熬。「“世界離開了人類依舊是世界,人類隻是世界的孩子之一而已”——妮蒂亞.羅恩。求推薦票啊恩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