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劍拔弩張(1 / 1)

好好地活 鄂佛歌 1185 字 2個月前

當當——當當——

下課了。

學生們蜂擁而出。

許清涯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樹蔭下的趙小禹,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蹲在他麵前。

“你又來了?”

“嗯。”趙小禹激動地把那三塊高粱軟糖掏出來,“給你吃糖,我今天給人寄信,人家多給了我一毛二分錢,我買了三塊糖。”

許清涯笑著搖搖頭:“我不吃,我家糖可多呢!我媽說,我如果再吃糖,牙就要全掉光了,就成了沒牙老太太了。”

“吃吧,老太太是因為老才掉牙,又不是吃糖吃的。我爺爺倒從來不吃糖,現在用的是假牙。”

趙小禹把兩塊糖塞進許清涯手裡,自己拿了一塊,剝去包裝紙,放進嘴裡。

“甜不?”趙小禹問,“我還是覺得那天的糖甜。”

“哪天的?”許清涯也將一塊糖塞進嘴裡。

“就你送給我家的那七塊糖。”

“那個甜嗎?那是因為你當時正疼著呢,就覺得糖很甜!”許清涯發動牙齒嚼著軟糖,“那個糖一點也不甜,還有點酸,嚼著吃硌得牙疼,化著吃酸得牙發麻。還是這種糖好吃,軟軟的,黏黏的,甜甜的。”

兩人吃了糖,趙小禹又將一顆西紅柿和一根黃瓜給了許清涯。

當當當——當當當——

上課了。

許清涯把黃瓜和西紅柿揣進衣服裡,跑回了教室。

趙小禹一手拿著黃瓜,一手拿著西紅柿,吃一口綠的,再吃一口紅的,美滋滋地往回走。

回到村裡,看見王翠萍正抱著孩子站在上午她給趙小禹信的那個地方。

趙小禹走過去。

“寄出去了嗎?”

“寄出去了。”

“是親手交給郵遞員的嗎?”

“是。”趙小禹不想說得太多,他覺得隻要貼上郵票,就沒問題了,“我親眼看見,他撕了一張郵票,貼在信封背麵,然後收起了。”

不過這個“他”,不是郵遞員,而是秦富忠。

“好,好,太好了!”王翠萍因為激動,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潤,眼眶中閃閃發亮。

然後她抱著孩子轉身走了,走了幾步,回頭又說:“小禹,你真是個好孩子!”

望著她有點跌跌撞撞的腳步,趙小禹不禁奇怪,葉春梅說他是個好孩子,是因為他放了她,王翠萍為什麼也說他是個好孩子呢?

莫非,自己真的是個好孩子嗎?

想起那一頓毒打,他本能地縮了縮脖頸,還是做個壞孩子吧。

當晚,住在武家周圍的村民都聽到武家院裡有個女人嚎叫了一夜,伴隨著男人的打罵聲。

天剛亮,趙家祖孫三代還沒起床,聽到有人在外麵重重地踹門。

“趙小禹,你給老子出來!”

“快開門,不然老子要砸門了!”

“今天非剁了你這個小王八蛋不可!”

三人一驚坐起,趙天堯和趙大順狐疑地望著迷迷糊糊的趙小禹,問道:“你又乾什麼壞事了?”

趙小禹茫然地搖搖頭:“什麼壞事也沒乾。”

外麵的人開始砸門,用上了工具。

趙天堯叫道:“等等,正在穿衣裳呢!”

他胡亂地穿上衣褲,過去開了門,一塊門板已被砸破了,門頭的玻璃也被震了下來。

好在那個年代的門都是實木的,雖不美觀,卻很結實,門軸和裡麵的木栓很堅固。

武家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將近二十口人站在門口,黑壓壓的一片,手裡都提著工具,有宰殺豬羊的屠刀,有切菜的菜刀,有刨地的?頭,有割麥子的鐮刀,甚至還有鍘草刀……

一個個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叫囂著要殺了趙小禹。

趙大順也出去了,看到這陣仗,嚇得心驚肉跳,兩股戰戰。

如果是彆的人家拿出這陣式,有可能是虛張聲勢;武家拿出這陣式,則是要真刀真槍地拚個你死我活。

趙大順年輕時曾親眼目睹過武家人和彆人打群架。

那是和鄰村的一戶人家發生了摩擦,那戶人家不了解武家人的脾性,不知死活地率領全家人打上門來,被武家人打得抱頭鼠竄,哭爹喊娘,一個人的胳膊硬生生地被剁了下來。

趙大順暗叫一聲苦,心想,這孫子是把人家的祖墳刨了吧?

父子倆擋在門口,詢問原因。

武家二小子武耀宗叫道:“你家那個小王八蛋做了什麼事,你們不知道嗎?快讓他滾出來!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兩個躲開!”

趙天堯說:“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們說吧,到底因為什麼?”

這時趙小禹也穿上衣服過來,透過爺爺和爸爸中間的空隙,看到了外麵劍拔弩張的場景。

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看來這個世界上比爺爺和爸爸厲害的人多著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偷吃了武家零碎地裡的黃瓜和西紅柿。

這時有人看到了趙小禹,撲過來要抓他,被趙天堯和趙大順死死地擋住。

趙大順已嚇得說話都不能連貫:“孩子不,不,不懂事,他乾了壞事,該咋處理咋處理,該咋賠償咋賠償,咱們先,先,先冷靜冷靜,好說好商量,好說好商量。”

一邊回頭喊道:“回裡屋躲著,彆出來!”

武家人這才七嘴八舌地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是王翠萍給南方老家寫了一封信,說他被人販子賣到了大西北,留下了具體地址,讓家人前來營救。

而這封信,是由趙小禹寄出去的。

好在有好心人截住了那封信,才沒寄出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村裡的人也都過來看熱鬨,隊長和幾個年長的本想上前勸解,被武耀宗揮舞著屠刀嚇退了。

“這是我們武家和趙家的恩怨,不關你們的事,如果你們非要出頭的話,我們不介意多帶走幾個!”武耀宗咬牙切齒地說。

村裡的人都知道武家人的厲害,便不敢勸阻了,連話都不敢說。

趙天堯雙手合十地賠罪道:“對不住得很,不管怎麼說,媳婦沒跑,就是不幸中的萬幸。那個小兔崽子,我們會收拾他的。各位,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吧!我們父子倆給你們磕個頭,等秋收完,買隻羊,給你家負荊請罪!”

武耀宗用屠刀指著趙天堯說:“犯事的是趙小禹,我們今天必須要帶走他一件子,你們自己選擇,是胳膊還是腿;是我們動手,還是你們自己動手。”

趙天堯伸出一條胳膊,老淚縱橫地求道:“卸我的,卸我的,孩子還小,孩子還小,缺了一件子,一輩子就毀了,你們哪怕要我的命也行!放過孩子吧!他不懂事,他肯定不知道那信裡寫的是什麼,他沒念過書,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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