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你半天不見人影,原來在這跟老朋友敘舊。”陸江南的聲音從盛於夏身後傳來,她腦子裡“轟隆”一聲,覺得麻煩要上身。可惜今天身在戲中,否則倒是可以抓把瓜子,搬個小板凳圍觀。她正考慮著怎麼化解掉眼前尷尬的局麵,陸江南已經站在她身側,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間,然後麵帶微笑地跟葉凡打招呼,“葉董,真巧。”盛於夏微微抬頭,瞥了一眼陸江南,他笑意不達眼底,總讓人覺得不寒而栗。葉凡大概並不想跟陸江南正麵交鋒,客氣地回應他。四個人站在一起,與周圍和諧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李珞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何況這幾個人之間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找了個借口拽著葉凡離開,一場潛在的暴風雨就此化解,盛於夏鬆了一口氣。陸江南臉色不悅地拽著盛於夏往前走,她隻得跟著他的步子,她可不想眾目睽睽之下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兩個人一先一後進了樓梯間,陸江南手上稍一用力,盛於夏就到了身前,他擰過她的手臂往牆上推她,光滑的牆壁冰涼地印在皮膚上,讓她打了個寒噤。“陸江南,你鬆開我。”她極力掙紮,奈何他力氣太大,根本掙脫不開。他略低下頭,伏在她耳邊,氣息都噴在她臉上,“要跟姓葉的一起吃飯?”“我沒有……”“姓葉的都要結婚了,還對你賊心不死。果然‘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可惜了,李珞背後的征雲集團不好惹。”“陸江南,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說你反正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禍害誰不是禍害。可惜李珞容不下你,否則我倒真可以考慮把你送到葉凡身邊去。”盛於夏不知道陸江南在發什麼瘋,聽了他的話仍舊不禁難過,事到如今她在他眼裡還算是個人嗎?她兩隻手腕被擰在身後,額頭抵住冰冷的牆突然放棄了掙紮,身體似乎要垮下去,她笑出了聲,“陸老板,你高興就好。”接下來的時間裡,陸江南似乎忙的不可開交,恨不得吃住都在公司解決。盛於夏心裡一直記掛著林安東跟張明生合作的事情,猜想是不是麻煩已經找上門了?兩個人自從孟蔚然婚禮後,一直持續冷戰。盛於夏表麵上沒什麼,她依舊每天去畫室,偶爾跑到林安東的店裡喝酒,碰見Evan值班的話,還可以觀看他表演花式調酒。但私下裡卻總能想起孟蔚然婚禮那天的情形,想起陸江南的一番話,總覺得現在的自己可笑又可悲。直到盛於夏無意間發現床頭櫃抽屜裡的避孕藥被換成了維生素片,心裡繃住的一根弦“啪”地斷了。晚上陸江南剛一踏進門,她就拿著藥瓶子找他理論。“是你換掉的?”陸江南有些疲憊,看了一眼她遞到麵前的藥片,隨即明白事情敗露。楊姐在家,他不想當著外人的麵鬨的太難看,一邊往樓上走,一邊低聲道:“吃藥對身體不好。” 盛於夏緊跟他的步子,直到兩個人進了她房間,門在背後關上。她發作了,“關你什麼事?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生孩子?你想你就直接跟我說啊,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虛偽!”陸江南從沒試圖弄清楚換掉避孕藥的目的,這件事在他心裡一直有著模糊的虛邊,他隨著心思這麼做了,根本不想弄清楚什麼。他看到盛於夏吃這種藥,似乎受到毒害的是他,就好像她正在試圖用一柄勺子把他從某處挖走,血肉模糊。他不能讓她得逞。盛於夏不留餘地的一通斥責,把虛偽的假麵撕扯開,那些陰暗的心思瞬間從縫隙裡湧了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是風浪裡打過滾的人,禁得起摔打,可這件事讓他難堪,一個男人的不堪就這麼直白的暴露在女人麵前,他聲色俱厲,“盛於夏,你彆逼我。”“我逼你?陸江南,到底是誰逼誰?是你要逼得我走投無路!前腳剛要把我送到你的好盟友手裡,後腳又籌劃著我給你生孩子!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什麼好盟友,你說清楚!”沒等她回答,陸江南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嘴裡說的“好盟友”是葉凡,那天他口不擇言,今天卻讓她拿出來這麼橫加指責。他應付了一整天的外人,回到家她還要跟他討債,好好好,一次性討個夠吧。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目眥欲裂,“盛於夏,這麼多年我愛不愛你,你眼睛瞎了看不到嗎?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說著,一把扯住她胳膊,手腕一轉,她整個人來不及反應,就倒在**。他開始撕扯她的衣服,“沒有心沒關係,人在這就行。綁我也綁你一輩子!”盛於夏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麼,拚命掙紮,下了死勁,抬腳就朝他身下踢去,饒是陸江南反應靈敏,還是被帶累,他抓著她的手沒鬆開,可是勁頭卻明顯小了很多,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她掙脫他的束縛,起身就甩了一耳光,正打在左臉上,“陸江南你還要不要臉?你說愛我,你是怎麼愛我的?跟葉凡串通一氣,害我盛家家破人亡!你就是這麼愛我的!”陸江南反應稍遲,卻在她手裡節節敗退,稍稍回味她的話,才從這場慌亂裡回神,“你胡說什麼?”“不承認?沒憑沒據我會誣陷你?”她起身下床,從一個首飾盒裡翻出一支錄音筆來,打開開關,扔在他麵前。不算好的音質從錄音筆裡流出,但盛於夏仍舊清楚地認出了聲音的主人。“葉總,我以為我們已經在盛家的事情上達成了共識。怎麼?葉總看盛於夏投入我的懷抱,心有不甘了?”“陸總哪的話,不是事先說好的做戲做全套嗎?”“我相信葉總知道其中利害。提醒葉總一句,手裡的王牌可要悠著點兒用,彆到最後玉石俱焚就太難收場了。做生意,有來有往。日後山長水遠,合作的機會多的是。”“我答應陸總的,已經一一辦到了,現在就等陸總踐行諾言了。”“葉總如意算盤打得真響,對你而言,這是雙贏的牌麵。”“陸總,你過獎了。”錄音停止,陸江南頭皮有些麻,極度冷靜的人也有亂了陣腳的時候,他努力回想這段對話,一遍一遍地在大腦中確認,這些話是不是出自他的口中。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他說的。他回想起當年的一點一滴,跟盛於夏從開始到現在,葉凡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當初合作不成,卻導演了這麼一出。偏偏身在其中的人真的被誤會裹挾,勞碌半生。他後背冷汗涔涔,怪不得她會逃婚,怪不得她匆忙之下都不忘還以顏色。這就是答案。盛於夏聽過這段錄音很多次,在蘇黎世想念陸江南,想念的發瘋,這段錄音是最好的良藥,開關一開,什麼“瘋病”都治得好。隻是心很疼,要緊緊扯住衣襟,大口呼吸才能緩解。現在不會了,現在輪到對麵這個男人。她看著陸江南的臉色變得黑沉沉地,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仿佛在一場血腥的廝殺裡看到勝利的曙光,“這聲音你總認得出吧?”他靜默,半晌之後才開口,聲音有些低啞,“當年逃婚就是為了這個?”她不答,答案卻不言自明。“有話你不來問我,寧可相信姓葉的?單憑一段斷章取義的錄音,你就斷定我們之間有陰謀?盛於夏,你太草率了!”她看著他強詞奪理,覺得有些滑稽,單刀直入,“你隻要回答,這個人是不是你?”她指了指錄音筆。陸江南直視她的眼睛,最終答了句,“沒錯,我們打算合作。”“你敢承認就好!”“夏夏,你聽我說。一切在付諸行動之前,已經停止了。”“狡辯!從你手裡賣掉的萬森的股份又回到了葉凡手裡,你敢說這是巧合?”陸江南無法解釋,這大概不是巧合,是葉凡一手操辦的。當時他自身難保,根本無暇顧及那些。“夏夏,你冷靜點兒,有話我們慢慢說。”“我們沒什麼可說的。陸江南,你真是個虛偽的小人!”盛於夏轉身要走,卻被他從身後抱住。他雙臂收緊,像是稍微一鬆,她就會飛掉,那他們就完了。“夏夏,你相信我。我愛上了你,就什麼也不能做了。”他覺得眼底發熱,有些說不出話來。她用力的掰他的手指,可他的手就像一把鐵鉗,最後她停手,鬆了口氣似的,“我不愛你,我不敢愛你。我愛你的結果就是讓你在我心上插刀,一把接一把,鮮血淋漓。我在蘇黎世的時候常常在想,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真的,陸江南我不敢愛你!我他媽不敢愛你!”盛於夏眼淚順著眼角滑下,最後開始嚎啕,“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猶如一個告饒的孩子,在祈求命運放過。陸江南有些相信因果輪回了,種什麼因結什麼果,他緩緩鬆開盛於夏,不阻攔,也不掙紮,仿佛認命了。他想,這次真的完了。他和盛於夏之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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