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大霧。西燕山遠郊,女子第一監獄。小伍才調來不久,第一次給特殊監房裡的女犯人送東西——兩盒切好的水果,三袋日用品,還有牛皮紙包的兩個大包裹。監房很特彆,和其他女犯的監房差異相當大,甚至和在高級區的監獄也不同,它是獨棟的雙層樓,如果不是外觀四四方方,冷硬得隻用水泥抹平,和農村自建房也差不了多少。照管的老獄警特地囑咐,不要隨便和裡麵的女犯人說話,半句都不行,東西放下馬上走。小伍不知道裡麵到底關了什麼人,什麼樣的特殊才能讓監獄為她特彆造一間無二的監房,連單獨關押的幾個落馬女官都沒這待遇。監房外圍建了一圈水泥牆,寬度大概兩米多一點吧,小伍靠近的時候聞見了丁香花香,淡雅而經久不散,他抬頭,水泥牆頭爬出了一小片亮眼的綠,在冷漠的暗灰色中格外顯眼。他把板車拖到了鐵門前,重重敲了幾下,放開嗓子喊:“23號,23號,開門!”哐哐哐,過了幾分鐘,鐵板下方打開四方的小門,伸出了一隻纖細的腕子,提著一個黑袋子。小伍把垃圾收下放到板車上,拎起那些打包好的東西,一樣一樣從小門塞進去,準備把小門拉下,忽然聽見裡麵一聲細細地,輕柔地,“謝謝。”柔如水的女音,沁涼不造作,入耳酥骨,又像羽毛輕飄飄地拂過心湖。小伍不禁一抖,手落下小門,呆呆在外麵站了好久,悵然若失。女人把大包衣服先堆在牆角,左手拎起不經放的水果,右手抱起包裝的那些書,上樓。內裡布局幾乎和普通家庭沒有區彆,一室一廳一衛,隻是很簡陋,水泥抹牆,家具很少。她把水果放在桌上,先把包書的牛皮紙拆開,裡麵總共六本,每本都不薄,最上麵的一本是《唐律研究及其法學精神的初探》。署名是京華大學法學係的頂梁柱,梁妤教授,女人放下書,忽然發現還有一個額外包裝的東西,忙拆開來看。一張黑膠唱片,包得嚴實,她眼神一動,突然跑到窗邊,猛地拉開窗簾。處在監獄裡其實看哪兒都一樣,但這一麵麵朝監獄大門,算是一點優待吧,她能看見鐵門之外的一小方天地。一截黑色的馬路,兩側的警戒崗稍微擋住些視野,女人踮起腳尖努力張望,果然看見了那輛熟悉的紅旗轎車。黑色,車頭寬大,一個女人的身影一閃而過,她看著她打開車門上車,緩緩駛離。靠著玻璃,女人目送著轎車遠去,嘴角漸漸地露出微笑,平和寧靜。……黎城,機場。嚴芮剛下飛機,順路來看看女兒,沒帶多少行李,隻一個輕便的旅行包。出了航站樓,等了一陣子也沒看到說要來接她的季琬琰,打電話還沒人接,心想這女人忒不靠譜,乾脆就不等了。 路過去了趟洗手間,嚴芮把包放在洗手台的邊邊上,想著洗把臉重新化一下妝。剛剛把手伸到感應龍頭下麵,身後突然一聲嬌滴滴的,“嚴芮芮~”骨頭都能給你酥麻了的嗲,嚴芮一抖,水花打濕了袖口,季琬琰猛地從隔間裡撲出來熊抱,雙臂熟練地攀上嚴芮的身體。“季琬琰,你能不能做個人?”外表挺淑女的一個形象,偏偏是個色胚,從高中做她上鋪的時候就是這樣,經常冷不丁伸下頭來看她換衣服,屢教不改。把水珠甩在洗手池裡,嚴芮也是習慣了,“你行了哈,一把年紀還色不拉幾,”扒開她的手,拽著人拉到旁邊,“我得化妝,你彆鬨。”“誒呀,”季琬琰更興奮了,一下拉住嚴芮的手往胸口塞,嬌滴滴地,“那先啵一個~”真就嘟著櫻桃小嘴兒要親過來,嚴芮占著身高,嫌棄地一指頂住她的腦門,“滾。”去巴黎幾年,好的不學,倒是學著人家法國人打啵兒,真的想不通大使館是怎麼要她的。“誒呀呀,嚴芮芮~”可愛的季琬琰女士親不到就撒嬌,英語法語西班牙語輪著上,嗲裡嗲氣,嚴芮壓根聽不懂啥意思,總覺得是在罵她。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就是仗著她聽不懂。小手還要摸她,嚴芮雞皮疙瘩又掉了一茬,趕緊拍走,“季琬琰你夠沒夠?”“不夠~”“你有毛病?”“達令,快啵一個~”“……”老臉厚皮的色胚,可愛的敬愛的親愛的季琬琰女士大概從來沒有要臉這種覺悟,一次不行就兩次,小手依然蠢蠢欲動,如果不是她長得好看,能被人打死一百回。嚴芮惡寒陣陣,雙手撐著洗漱台,身體儘量往後仰,“季琬琰你......”季琬琰不管,“來嘛來嘛,嚴芮芮~”雙手按著人家肩膀,真把嚴芮壓在洗漱台上,季琬琰伸著脖子像是要親她,紅唇近在咫尺,嚴芮兩眼一翻,靈魂出竅。人要癱下去飛升天堂了,季琬琰還拎著她領子,好在保潔的阿姨及時進來終止了她的瘋狂,嚴芮聽見聲響,嚇得靈魂附體,趕緊把人推開。空空的洗手間,三個人都沉默如金。保潔阿姨大概受到了震撼,拿拖把的手微微顫抖,沒敢多留,隨便拖了幾下地板慌著溜走。然而秉持隻要我不尷尬,尷尬得就是彆人,季琬琰又開始貼嚴芮,嚴芮覺得應該給掃黃打非組打電話,季琬琰又起來,擺了個**的姿勢。胭脂紅的緊身流蘇旗袍。“芮芮,你說我好看嗎?”“……穿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你才猴子屁股!這是名牌!”“名牌?這麼醜?誒,你乾嘛拿個粑粑?”“老娘這是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