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身夜行服打扮的人彎下腰問他，“真該把你們兩個都丟進浮水裡去喂魚。”“為什麼要見河嶽王？”說話的人站起來，巿所思才注意到她。是的，她。雖然都穿著夜行服，但綁他和幻生的這二位都是女子。巿所思嘴裡的破布被拿下去了，他謹慎地回答道，“遊學至此，也是受家父所托。”和他那天在河嶽王府回答的差不多。“你當日提起了香貢祭拜，河嶽王說城中沒有清香，知道是什麼意思嗎？”“……”“老實回答！”手腳下的木棍又被人晃動起來，身下不遠處就是炙熱的火堆。“清……清香是戰場上的引魂香，兩軍交戰後，活著的人會點燃一支從家鄉帶來的清香，好讓死去的人也能回家。”“知道河嶽王為什麼跟你說這些嗎？”“囑托？暗示？在下不是很清楚，悍山是河嶽王的屬地，城內城外都是河嶽王的人”“嗬！你這個人可不老實。”巿所思口中的破布又被塞了回來，木棍又晃動了一下，他聽到了幻生的聲音。“呸呸呸，這麻布嘗起來味道真不怎麼樣。”“換你來回答，你能聽懂燎原話？”“我還會講兩句，我家中長輩一向要求我們要博學多才。”“你們在河嶽王府時都聽到了哪些燎原話？”“嗯……也沒幾句，一是要趕我們走，一是要殺了我們。”“老書吏榮吉是怎麼死的？”“哦，說起這個可就不得了了，是河嶽王身邊的近衛乾的，連河嶽王自己都……額……兄台？兄台？這些我能講嗎？”“他回答不了你。說，河嶽王怎麼了？”“連河嶽王自己好像都被鐵鏈綁著，或許也說不定是我們看錯了，畢竟當時是在忙著逃命。”輕輕的抽泣聲越過火堆落在巿所思耳邊，他看到守在這邊的黑衣人跨過火堆去安慰那個問話的人。“……你們為什麼來悍山？”“他我不知道，不過我是來為抗擊夷畈人出力的，你們……不會是夷畈人吧？”“……夷畈人已經出浮水入永江北上了，隻在河嶽王府還有二百餘人，看守著榮封藩王的家眷。”“這群該死的惡賊，就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嗎？河嶽王的府兵呢？募兵呢？那可是多出夷畈人倍數的兵力！”“府兵隻聽河嶽王號令，他不親自出麵召集一個人都集結不起來。至於募兵，王夫人也僅能調動一百餘人，何況她如今也還在夷畈人的看守之下。”“唉，好陰險的夷畈人。對了，為什麼不向其他榮封藩王求助？就算路程遙遠，有總比沒有強吧！”遮麵的三角巾放下，豐淩割斷束縛他們手腳的麻繩，她並不瘦弱，可在今日的黑夜中如此無助。 “夷畈人早已假借我父親手書邀諸位榮封藩王與家眷悍山相聚，躲過一劫的隻有我與月梨二人。”巿所思把口中的破布取下，“姑娘是河嶽王府的女公子豐淩？！”“是我不錯，”豐淩拿著她的劍，“如今國都親王叛亂，悍山又被賊人借道，放眼群雄卻無一人是救兵。”“研學盛宴上的象糯姑娘，女公子可還記得？”“自然是記得，我與她手下的禺山鬼兄相處的頗為愉快，還和其她（他）人一起醉酒結拜來著。”“在下巿所思，來悍山正是和禺山鬼兄商議之後的決定，還有這位……他自稱是象糯姑娘的同齡家親。”“禺山鬼兄逃出了國都？！”“他並未被困，守禮親王剛一起事，象糯姑娘就讓他南下來尋我，我與他商定，他去請守智親王出兵國都，我來告知河嶽王夷畈人一事。”“……那麼看來你是來遲了，夷畈人圍攻王府就是在喪鐘傳召那一日，距今已有兩月有餘。”“不，女公子，恰恰相反，我來的或許正是時候，夷畈大軍已經離城而去，咱們正可以趁機救出榮封藩王們的家眷。”“之後呢？夷畈人日夜兼程，不出半月就可逼近國都，到時候推出我父親等諸位藩王，假借勤王護駕之名攻入皇城……”“女公子，眼下與其望天哀歎不如奮力一搏，咱們還是先救出被困的王夫人等人再做打算吧。”如今的局麵是巿所思未曾料想到的，象糯姑娘正在國都拚儘全力，禺山鬼兄也正排除萬難。反觀他來悍山後，雖情況愈加明朗，形勢卻是急轉直下，害死了一位老書吏，還使得夷畈人提前北上，自己也淪落為‘逃犯’。此刻他真的需要一次成功來振奮精神，不然他恐怕也要開始懷疑起自己，如此險境重重真的是他的機會嗎？穿峽穀而過的風聲猶如巨獸的哀嚎，把此刻剛到悍山城外的一行人都給嚇了一跳。“媽呀，這地界兒的風都比家裡的粗獷，怪不得河嶽王麾下能有大釔最多的府兵和募兵。”沃廣笑著說道。“此刻城門應是關了吧？”沃言出聲問。“悍山閉城的時間隻有三四個時辰，咱們也可以在城門外等一等，也可以先找地方住宿，諸位以為如何？”敖眉問道。一群人嘰嘰喳喳地商討了片刻，遊藍驅馬上前。“不如就等上一等，依照禺山鬼兄當日所說情形，悍山此刻該軍民戒備才是，但這一路所見反倒讓我感覺不妙。”“咱們隻知道有內賊與夷畈人勾結，卻不知道這內賊到底是什麼人，匆忙進城著了對方的道怎麼辦？”須誌反駁。“你們等著，我進城去看看。”沃廣見眾人商討不出結果，仗著他的輕功是眾人裡最好的，一陣風一般闖入城內。這檔口巿所思與豐淩也決定不再耽擱，立刻夜闖王夫人等人被囚禁的地牢，拚著驚動守城的募兵也得把人救出來。他們四人換好夜行服，前腳剛進官署後腳就被跑進來的沃廣發現了，可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得虧沃廣沒急著動手，跟在這些黑衣人身後聽了個大概，這才發現是他們來遲了一步，夷畈人的大軍已經順利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