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半個豬頭(二)(1 / 1)

二人沿著村道跑了好一陣,見後頭趕上的人越來越少,恰好一路進城的小巴晃晃悠悠而來,二人上車坐定,才放下心來。“小早,你太機智了,多虧有你!”小夢挨了一下的小腿青紫一片,高高地腫起一道。單鷹才感覺左臉脹疼,抬手一摸,第一次有了歸位之後回頭揍人的衝動。手機響起來,單鷹拿起一看,來電者是張淑。“拒接!還想騙我們回去挨揍!”小夢氣得半死。張淑戰戰兢兢地道著歉,說錢中繼和她接待記者一事被大家知道了,她是被逼無奈才答應他們約她倆過來,可她說的關於女兒小陽的事一點不假,求她們曝光。單鷹全程冷漠臉聽完,用公式化的語氣報上每日頭條報總部的地址,讓張淑把相關線索與證據快遞送達,說罷,就掛了電話。小夢伸手摸了一下“馮牧早”的臉:“看看你的臉,五指印都出來了。這種牆頭草,你還理她乾嗎!”“尊重一下馮……”單鷹頓了頓,“我自己的選擇。”到縣城換乘的時候,單鷹往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馮牧早很快接起了。“腿沒被打斷吧?”單鷹一肚子壓抑的怒火,聽到這句話也不知該氣該笑。氣她不長記性、毫無戒心,笑她每每要挨揍之前,都能以這種非常人的方法避開。其實若她真挨揍,他為她承受也未嘗不可,隻是傷害的終究是她自己的身體。他微歎口氣:“恭喜你成功達成被六個壯漢合圍的成就。”馮牧早聽他這麼說,知道他肯定安然無恙,便問:“所以你在醫院還是派出所?”他故意為難道:“你覺得憑我的實力,應該身在哪裡?”她厚著臉皮說:“馮小姐這麼個美人,該不會被大漢們扛走當老婆了?”他唇角往上一勾:“我能允許彆人跟我搶老婆?”馮牧早克製不住傻笑,忽然吧唧一下換了回去,隻覺得左臉硬邦邦的,一模,腫了,不禁大叫一聲:“我怎麼腫成半個豬頭了?!”“現在馮小姐還覺得自己是個美人嗎?”電話裡,歸位的單鷹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小夢拿著兩瓶冰可樂而來,給馮牧早一瓶,讓她冰敷一下左臉。馮牧早謝過,順便問單鷹:“單老師,那張淑女兒的事,我跟還是不跟?”單鷹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H省:“先回威市再說。”訂完回威市的機票,單鷹破天荒主動聯係上老K,將葉望葳、遲楠鶴的關係與遲老夫妻提供的情況說了一遍,老K大吃一驚:“兩位記者在Y國殉職是非常嚴重的事件,純粹因為Y國反政府軍喪心病狂、罔顧形勢也就罷了,但如果有陰謀的存在,葉望葳也好,KD公司也好,必定被釘在恥辱柱上啊!”“目前沒有直接證據顯示葉望葳受到KD公司的教唆,故意誘使二位記者進入反政府軍控製區。”單鷹黑眸沉沉,“除非,直接與葉望葳麵對麵。” “打草驚蛇。”老K坦言,沉默一會兒,又問,“單鷹,知道這個,你挺難過的,是嗎?”“最難過的時期已經過了。何遇殉職如果隻是KD公司報複我的一個手段,那麼,隻能算一筆舊賬和私人恩怨,現在不是揭開的時候。KD公司傾倒有害垃圾,汙染當地土壤與水源,讓村民患病、喪失勞動能力甚至隻能慢慢等死,才是我要曝光的重點。隻有找到證據,才能讓村民獲得賠償,維持生計,否則,遇難的無辜生命又豈止何遇一個?”老K很是感慨:“你是真心利用職業做善事的人,跟某些隻會顛倒黑白和騙取關注度的記者完全不一樣,跟你比,一直躲在背後的我很慚愧!”許是覺得老K對自己的讚譽過高,單鷹道:“不提這個。我已經掌握了KD公司在H省的合作客戶與運輸企業名單。”老K一喜:“真的?那太好了!”“他們乾的這些違法勾當,都由財務總監明莉和黃興環出麵聯係與接洽,老總黃文雄究竟是不是幕後主使?”“據我觀察,黃文雄可能知道老婆兒子在做的生意,但因為這幾年身體大不如前,加上精力有限,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沒有親自參與。”黑大漢的一巴掌威力巨大,馮牧早睡了一覺起來不但沒消腫,還腫得更高,回到威市差點連馮奕國都認不出她來。看著鏡子中半邊臉腫得高高的樣子,她欲哭無淚。她請了一天假,窩在家裡,得知單鷹回來了,裝聾作啞的,不敢見他。“下來。”收到他的信息,馮牧早暗戳戳跑到窗邊一看,他的車果然停在下麵。“不要,我現在太醜了。”他下了車,靠在車門邊,頎長英俊氣質絲毫不減,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給我一個鍛煉心理素質的機會。”馮牧早猶豫許久,哭喪著臉下去,低頭走到他身後,小聲叫了他一下。“抬頭。”她反而把頭埋得更低。單鷹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嗓音無比溫柔:“我看看我的早早變成什麼樣了……”馮牧早心兒顫顫,慢慢抬起頭。他一副憋不住笑的樣子,彆過頭去。她受到了打擊,嘶吼道:“你不是要看嗎?!”“還是不看了。”馮牧早翻個白眼,推開他的手,轉身就要回家。“站住,跟我走。”她站住了,卻沒回頭:“我這個樣子能去哪兒啊?”他眼中藏著戲謔:“去我家你看怎麼樣?”她果然大駭,捂住臉:“你不會這麼……饑不擇食吧?!”“不僅饑不擇食,而且急不可耐。”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往車裡拽。馮牧早不情不願的,又不敢拒絕,隻能悶坐副駕駛。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他開的方向與他家根本是南轅北轍。“這不是你家的方向啊。”“你不會這麼急不可耐吧?”他反將一軍,把車開進了最近的醫院。“原來是帶我來這兒啊。”她恍然。“你好像頗為失望?”她趕緊搖頭:“沒有沒有!”“饑不擇食——”他重複著她對他的評價,指了指自己,“在你眼裡,我單鷹就是這種人,嗯?”馮牧早撓撓後腦勺,乖乖跟他進去掛號。一查,原來臉腫不完全是被扇巴掌的緣故,更多是過敏。黑大漢之前不知摸了什麼,竟然是她的過敏原。吃下藥,涼涼的藥膏抹了半邊臉,她一邊攏頭發一邊苦惱地說:“出來太急,我忘記帶紮頭發的皮筋了。”單鷹挑眉:“我皮帶借你?”馮牧早往下看了一眼:“好啊。”“自己動手。”大庭廣眾的,她可不敢,隻能用手抓著頭發,不讓發絲跑臉上去沾到藥膏:“你能給點誠懇的建議嗎?”“說你愛我,我就告訴你。”“你愛我。”單鷹微笑地望著她。她敗下陣,揉揉鼻尖:“我……我愛你。”“哦。”“你倒是告訴我呀!”他湊近,認真地說:“——頭發剃光就不會貼臉上了。”“哼!”馮牧早很憤怒,隻能哼一聲表達不滿。但想到這人一下飛機就趕過來送自己去看醫生,心裡又挺甜的。他雖然總愛嘴上捉弄她,可也隱藏著無數的溫暖。他送她回家,她百無聊賴地半躺在副駕駛刷微博,一會兒,饒有興趣地拿著“拉芙小君”發的測試男友帖興奮地問他:“你喜歡貓還是狗?”“我喜歡人。”“哎呀我是說動物!”他邏輯嚴密:“人也是動物。”“不跟你玩了。”她像被澆了一頭冷水。“狗。”“喜歡狗啊……”她好像很為難的樣子,“那你覺得我是小奶狗、小狼狗還是……”他正色道:“我不覺得你是隻狗。”“我本來就不是狗!”她崩潰道,“要不你換作喜歡貓吧,我比較好問你。”“行,聽你的。”他順從地說,“我喜歡貓。”“那你——”“你不是要吻我嗎?”“是‘問’!不是‘吻’!!”他一臉喪失興趣的模樣。馮牧早卻來勁兒了:“小奶貓、小野貓、肥橘貓——你覺得我是哪種呀?”“**還是床下?”她一副“我不想跟你說話了”的表情。他也不急,繼續開車,倒是馮牧早急了,他怎麼跟“拉芙小君”帖子裡的那些被測試的男朋友一點都不一樣呢?她伸手捅捅他:“說呀,什麼貓……”他微偏頭看她一眼:“你彆碰我,我怕豬。”測試徹底失敗,馮牧早安靜地迎風流淚,祈禱著臉趕緊消腫。晚上在店裡幫忙,馮奕國得知她是因為過敏才腫成豬頭的,問:“你是不是碰到漆樹了?”“我漆樹過敏嗎?”馮牧早對自己的過敏原毫不知情。馮奕國欲言又止,想了半天,丟了一句“你媽就漆樹過敏”就進廚房忙活了。原來爸爸還記得媽媽的一些事啊。馮牧早歎口氣。十一點多稍微清閒些,她看實習記者群裡消息炸了鍋,翻到前麵一看,原來是從不發朋友圈的單鷹居然發了一條“喜歡小野奶貓”,大家紛紛討論,他究竟是談戀愛了,還是被盜號了。小野奶貓?這是什麼鬼?馮牧早在群裡說:“看這個姓似乎是個日本人。”如此清奇的理解帶歪了群裡的畫風,立刻有人回複:“最近有沒有姓‘小野’的日本愛情動作片女星?”馮牧早忍著笑,給單鷹發了條消息:“你被盜號了嗎?剛剛發的朋友圈宛若智障。”想了一會兒,又發一句:“去掉‘宛若’。”“明知故問。”他回了一句。馮牧早忍不住傻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