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的女兒們(1 / 1)

畢冰賓 譯一林德裡先生是第一個來阿爾德克羅斯當牧師的人。這裡的農舍仍像小村子初成時那樣靜臥於此。一到陽光明媚的禮拜天早晨,村民們就穿過街巷和田野去兩三英裡外的格雷米德教堂做禮拜。可是,隨著這裡的煤礦得到開采,大路兩邊建起了一排排簡陋的房子,住進了一批新居民。他們算得上是殘渣廢品般的勞工中脫穎而出的精兵強將。新房建成,新礦工來了,這些鄉民和農舍就被人遺忘了。為方便新來的礦民,得在阿爾德克羅斯建一座教堂。由於經費短缺,小教堂建得很沒樣子,像一隻駝背的石頭泥灰老鼠蜷臥在村舍與蘋果園之間的田野上,離大路邊的新房子遠遠的。西邊角上的兩座角塔樓,看上去就像老鼠的兩隻耳朵。這個樣子顯得心有餘悸、怯生生的。為了掩飾新教堂的猥瑣模樣,人們在它周圍種上了些寬葉常青藤。這樣一來,小教堂就掩映在綠葉叢中,在田野中昏睡著。而四下裡的一座座磚房卻緩緩向它逼近,大有把它擠垮之勢。其實它不用彆人擠,它早已自暴自棄了。厄尼斯特·林德裡牧師在二十七歲新婚不久就來主持這座教堂,這之前他在薩福克當副牧師。他隻是個在劍橋讀書並得了學位的普通青年而已。他妻子是劍橋郡一位教區長的女兒,是個自以為是的少婦。她父親一年內把他的千元積蓄花得精光,一分錢也沒給林德裡太太。於是這一對新婚伉儷來到阿爾德克羅斯,靠大約一百二十鎊的年薪維持一種優越的地位。這些粗獷魯莽、怨氣衝天的新礦工居民對他們夫婦並不熱情。林德裡先生習慣了農民的生活,他認為自己無可爭議地屬於上層或有身份的人。儘管他對名門望族畢恭畢敬,但他總歸是他們的一員,而與黎民百姓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對此他深信不疑。他發現這裡的礦工們並不接受這種安排。他們的生活用不著他,他們冷冷地這樣告訴他。女人們隻是說“他們忙著呢。” 要麼就說:“唉,你們來這兒乾嗎呢?俺們又不信你那個教。”[1]至於男人們,他隻要不惹惱他們,他們就還算對他不錯。他們對他的蔑視是通過嘻嘻哈哈的玩笑流露出來的,對這種成見他隻能認了。最初的憤懣演變成默默的厭惡,最終這種情緒變成了對周圍群氓們有意識的仇恨和對自己無意識的仇視,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活動範圍局限於幾戶農家。他不得不忍氣吞聲。他總是靠自己的職位來獲得在人們中的地位,一點脾氣沒有。現在他一貧如洗,甚至在這個區裡的庸俗商人眼中也沒有社會地位了。他不想同他們友好交往,這是性情使然;可他又無力在他願意獲得承認的地方樹立起自己的威望來。那就隻能臉色蒼白、孤獨自憐地離群索居,混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