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1)

群吏中有人不解,有人明了,但無人敢多問,俱頷首照做了。晚間回府,符柏楠沐過浴進屋,白隱硯捧著本書坐在他常坐的懶椅上。符柏楠擦著頭發走過去拿膝蓋拐她,白隱硯抬頭,他努努嘴:“起來。”白隱硯把書攬在懷裡,不搭腔也不動作,隻含笑看著他,符柏楠讓她看了一會,慢慢停下。“?”白隱硯隻笑。符柏楠讓她看的渾身不得勁,一巴掌摁在白隱硯腦門上,惡聲惡氣道:“看甚麼!”白隱硯抿著唇握住他手掌,拿下來溫聲道:“翳書,我發覺你很會做官。”符柏楠嗤道:“就這個?”他擠在懶椅邊上坐了半拉身子,白隱硯接過布巾給他細細擦拭青絲,邊擦邊道:“是啊,粥篷隊裡總有扮作流民蹭吃蹭喝,我看他們有些小官是看出來了的,可沒人想出法子,你一把土就解決了。”符柏楠譏笑一聲:“真餓急了的誰還管臟不臟,草根都吃,那群出仕的就沒真受過餓。”“哎……”白隱硯撥開他半濕的發,下巴擱在符柏楠肩膀上,輕輕地道:“督公好計謀啊。”符柏楠憋了兩憋沒憋住,讓白隱硯順毛捋得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得意勁兒。鼻孔裡出口氣,他哼道:“我這麼大功勞,你一句好計謀就打發了?”白隱硯低笑:“那還要怎樣?”符柏楠扭頭,看著白隱硯近在咫尺的笑顏,緩提緩落的睫羽,淡影中的眼與唇,傾首靠過去。雙唇剛觸,他動作一停,猛轉頭掩著鼻子打了個噴嚏。白隱硯一下笑出來。“糟,沒給你擦乾就說東說西的,怕要著涼。”她起身站到符柏楠身前,繼續剛才未完的事,口中溫語不停:“等會我給你熬碗湯,你喝了活動一下再歇息,免得不注意攢了病。平日不注意,年紀大了關節會吃虧的。”“……”“翳書?”“……嗯。”白隱硯聽出他腔調中些許不同,不知他為何忽然如此,插著空在厚布巾間垂首望他一眼。“怎麼了麼?”符柏楠靜默許時,忽而輕笑一下,“你總愛說我老了的事。”白隱硯道:“你不愛聽?那我少提。”符柏楠道:“你總說我老了的事,卻少提你老了會如何。”白隱硯動作一滯,很快接道:“是麼,大概因我沒怎麼想過。”符柏楠沒有言語,他抬眼看著白隱硯,試圖從她麵上看出什麼。但他什麼都沒看到。岑寂中有些話橫亙在喉間,符柏楠幾乎要問出口了,可他仍是在沉默中繼續沉默了下去。他不願承認自己懼怕問句後的回答,他甚至懼怕問句後可預見的悠長無言,因為除了否認,一切都是默認的答案。盤根錯節的感情後是巨大的複雜,那些複雜迫使他越前行,越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