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堯回鬼屋上班,薑悠坐在鬼屋門口的長椅處,慢吞吞的吃了兩個冰激淩,又看了半天不遠處的旋轉木馬,太陽都偏西了,薑司和顏舒予這兩人一點動靜都沒有。索性她這個人懶得剛好,在長椅上坐著也不累,不想動,直接坐了一下午,陸景堯背著書包從鬼屋出來時,她正胳膊肘撐著椅背,一眨不眨的看小廣場上的白鴿。陸景堯從書包裡拿出她的手機,給她,“你手機找回來了。”感覺到旁邊的陰影,薑悠抬頭,哦了一聲,從他手上接過手機,摁了半天一直是黑屏,她舉著朝陸景堯晃了晃,“它好像沒電關機了。”“嗯?”“我可以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陸景堯把自己手機給她,薑悠低頭找通話軟件,發現他的手機桌麵簡單乾淨,除了必要的通訊軟件,什麼遊戲軟件都沒有。她撥通了薑司的電話,好半天沒人接,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狗東西好像把所有陌生號碼都設置成了免打擾,薑悠泄氣的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薑司不接電話,小舒的號碼我沒有背會。”陸景堯嗯了一聲。薑悠的目光又看向小廣場,她的唇線是平直的,表情有些失落,又開口,“有麵包嗎,我想喂鴿子。”陸景堯站在一旁,陪她喂了一會兒鴿子,她有些餓,邊往回走,邊吃剩下的那半邊的麵包,她站回陸景堯旁邊,後者看了眼手機,薄唇輕啟,“快關園了,你還不回家?”薑悠嚼著麵包的動作一頓,出聲,“陸景堯,我今天生日,他倆答應帶我玩遊樂場的,我現在還沒有玩到,不能走。”她的意思很明顯,陸景堯把手機揣進褲兜,嗯了一聲,“我先走了。”薑悠頭也不抬,蹲在地上繼續嚼麵包,“拜拜。”她吃東西很慢條斯理,吃第二口麵包時,小廣場上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她嚼完,吞咽,緊接著咬第三口麵包,原味的麵包慢慢的在嘴裡嚼著,黃昏的風有些涼,她單穿一件裙子,抱住了臂。第三口麵包還沒咽下,身後突然有道響起的聲音。“我帶你玩,能嗎?”薑悠懶散的表情有些斂,她的濃密長睫撲簌,眨呀眨,回頭。陸景堯單肩背著書包,站在她身後,雙手插兜,身形長碩,逆著身後的一片星空霓虹,整張臉的表情很淡漠,漆黑的眸子卻是直直的盯著她。他去而複返,要回來帶她玩遊樂場。薑悠不知怎麼,鼻尖一酸,壓著唇線,沙啞的開口,“好。”還有半個小時遊樂場關門,兩人玩了幾個附近的項目,基本排的都是最後一場,玩到摩天輪時,薑悠有些戀戀不舍,“想玩,但是我有些恐高。”“轉到高空,你可以閉眼睛,” “但是那種下墜感也很恐怖。”薑悠又想玩但是又害怕,從小到大,她來過遊樂場的次數不算少,但是玩摩天輪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每次下來都是軟著雙腿。但是今晚的墨藍星空乾淨魅惑,連星星都能數清楚,她又舍不得放棄這片美景,猶豫到最後,她一抿唇,玩就玩吧,既然來了,哪有不試試的道理。不出所料,她剛進摩天輪的小艙,腿就有些軟了,過了幾分鐘,各艙門被關閉,摩天輪開始轉動,慢慢升空的感覺讓她咽了下口水,薑悠不由自主的低頭,他們腳下的玻璃都是透明的。陸景堯餘光看到了她低頭的動作,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抬起,一隻有些冰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薑悠一愣,猶豫幾秒,也抬手,兩隻手都抓住了他的衣袖,他今天穿著那天的黑色外套。薑悠心裡打著鼓,正數著時間,捂著她眼睛的那隻手鬆開,她有些不適應光線,長睫顫了顫,睜眼,下墜的感覺此時達到頂峰,她抓著陸景堯衣袖的手,沒鬆。她抬頭,透明玻璃窗外的景色入眼。大片乾淨的星空就像是藏著的驚喜,慢慢在她眼前鋪開,美好又浪漫,遠處霓虹不及,高樓大廈的明燈也比不上,溫柔的晚風追著月亮都忍不住打卷,彎的可愛。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遠處突然有道玉樹銀河,銀燦燦的煙花升天,高傲的炸開,一道接著一道的光亮,映入她的眼眸,照亮她的側臉。薑悠回過神,眨眨眼睛。“陸景堯,如果我現在再許一遍生日願望,會實現嗎?”“嗯。”她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從摩天輪下來,薑悠的各種恐高後遺症終於後知後覺的冒出來,她扶著長椅背雙腿軟的站不住,她勉強坐下,緩了口氣,陸景堯在旁邊,看了眼手機時間,又低頭看她,“還有什麼想玩的嗎?”“旋轉木馬。”薑悠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麵的那片亮光的地方。陸景堯這次站外麵陪著她,她被工作人員扶上轉盤台麵,挑了半天,終於看好了一個粉色的獨角獸,她的腳踩在兩邊蹬腳處,緊緊的摟著獨角獸的長脖,笑的有些稚氣。隨著音樂響起,轉盤開始轉動,每次轉到陸景堯麵前,薑悠都會朝他揮手,臉上的興奮難掩,她總共玩了三次,結束的時間正好卡在遊樂場閉園,陸景堯帶她走員工通道,出了遊樂場。這個時間點還有一趟末班公交,兩人在站台處等著,薑悠抱著剛才走之前買的粉色獨角獸,捏了捏它的獸角,臉上浮起笑意,側了下頭,和旁邊的人說話,語氣輕鬆。“陸景堯,為了感謝你今天帶我玩遊樂場,我決定告訴你一個秘密。”“嗯?”少年清朗的聲線有些上挑。“小時候,我被我爸媽送回寧溪,送到爺爺身邊,那天中午吃完飯,他們一起帶我去遊樂場,我很喜歡摩天輪,坐了兩次後回到地麵,他們就不見了,我一直在原地哭著等他們,但是遊樂場快關門了也沒等到。”“那時候我身邊隻有爺爺,他哄著我帶我去坐旋轉木馬,給我挑了最漂亮的一個,他一直陪著我,直到我玩高興了,他才帶著我回家,他說我是最漂亮的小公主。”自那以後,她是最漂亮的,也是最孤單的小公主。陸景堯沒說話,公交車來了,薑悠起身,衝他擺擺手,“改天有機會我請你吃飯吧,今天的事謝了。”她坐公交的次數也不多,但是每次都喜歡坐靠窗的位置,薑悠將獨角獸玩偶放在腿上,推開旁邊的玻璃窗,吹進晚風,她胳膊肘撐在窗邊,又是一副痞氣的模樣,吹了聲口哨,笑意盈盈,“後天見啊,拜拜!”她和陸景堯對視了一瞬,兩人皆是一怔,公交開動,車廂內的乘客不多,連著她總共才三個人,她將車窗又推了一半,轉回身,微信列表被她刷新了好幾次,但是沒有什麼消息。她剛才忘記和陸景堯說了。其實她最感謝的是他的去而複返,那種等到人的感覺,就像是泯滅的暗光重新亮起,烈烈火焰重燃。或許對比越強烈,落差就會越大。薑悠感覺臉上有冰涼的**,她眨了眨眼睛,淚流的更快了。她伸手擦了下眼淚。沒關係,就算孤單,她也是最漂亮,最驕傲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