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看著眼前的酒杯,用他微微顫抖的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什麼毒?”慕長歡沒有瞞著他,“鴆酒,見血封喉。”聽到這話,左相便放下了。他抬頭看著眼前的慕長歡,嘴角都是笑意。“既如此,那我便多嘮叨幾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本官做了一輩子官,最終看明白了一件事,人踏錯了一步,想要走回來太難了。”他就是這樣,也許從一開始他是個好官,但有一天他沒守住**,踏錯了一步,即便他有一日想要回頭,可轉過身的時候,身後已然跟了太多的人,而這些人不會允許他回頭,隻能推著他不斷的走向深淵。或許在今日之前,他都覺得那是登天梯。沒有這些人,也沒有今日的左相。他不後悔,但到此處,未免淒涼。“左相想要勸本宮同駙馬和離?”左相搖頭,抬起他那蒼老的臉龐,看著慕長歡的時候竟然也有些慈愛,這種在慕長歡重生後就再也沒有從他眼中看到的那種感情。“公主才是仁君,陛下隻是個好人,他這皇帝能坐多久,要看公主能陪他多久,隻是右相身份危險,左右拉扯猶如深淵,公主保重。”慕長歡嘴角噙著笑意,隻是這種笑意她自己知道無法透入真心。一步踏出,再難回頭。也許左相說的對。可她同樣也不會後悔,如果她沒有走過那一步,又怎麼會是今日的自己?“本宮今日來,隻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左相。”左相摸索著酒壺對著慕長歡點頭,就為了今日她能來送自己最後一程,他願意據實已告。“公主請問!”“六皇子是否與齊越有關,父皇……是不是他與司徒玨合夥殺的?”聽到這話,左相笑了聲,隨後他的笑越來越重。“公主想知道的事,老朽也想知道。”說完左相仰頭就將酒杯中的酒全部喝光了。慕長歡有些氣憤的起身。左相在原地等了又等,他怎麼沒死,也沒有腹痛如絞?想著他直接將酒壺對嘴咕咚咕咚的灌了進去,一壺酒都讓她喝進去了,仍舊是什麼感覺都沒有。這真是毒酒?說好的見血封喉?“慕長歡,你誆騙老夫!”慕長歡頭也不回,冷笑說道:“老匹夫,你想這麼乾脆的死?不告訴我實話,你休想死了!”慕長歡很生氣,因為她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白白同左相打了這麼久的感情牌。隻是她很好奇,左相是如何知道,她肚子裡有了沈故淵的骨肉。這件事情就連天仁帝都是瞞著的,甚至曹直言和玉星元到今日都不知道。隻有她最身邊的人,還有沈故淵和擎宇知道。身後莫名有些寒氣,慕長歡不想在天牢門口多待,直接便走了。 回了公主府,沈故淵已然在院子裡等著她了,瞧見她回來,先給慕長歡披上了鬥篷。孕婦體熱,她倒是不覺得冷。隻是他巴巴的拿出來站在院子裡等了她這麼許久,那還是穿上吧。“你去見了左相?”提起這事兒,慕長歡便覺得胸悶,沒什麼好氣兒的哼了一聲,沈故淵倒是笑著說道:“擎宇說你帶著一壺酒一疊燒雞前去,還擔心你要在陛下下旨之前毒死了他。”慕長歡哼了聲:“整個公主府翻一圈,哪有鴆酒給那個老匹夫,再說陛下說要將他千刀萬剮,我怎麼會提前動手。”“你想知道六皇子的事兒?”這一次慕長歡沒有否認,她確實想知道,上次奪位風波之後,六皇子全身而退,他就像是往常一樣,像一個和尚深居簡出,素衣簡裝,仿佛他真的與皇位沒有什麼乾係。可是慕長歡總覺得他沒有那麼簡單。至少,司徒玨不是個傻子,若是六皇子沒有什麼承諾,她不會也不敢拿整個司徒府去冒險。尤其是司徒將軍他竟然縱容女兒如此,可見是得了許諾。隻是他們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之後都緘口不言。到底是什麼約束了他們。頭疼!沈故淵將她攬入懷中。“如今左相除去,雖說去了心頭大患,燕國的國庫也充盈了,可是麻煩也不少,戶部尚書在獄中自儘,他的家中查出一個億的臟銀,人人都在擔憂陛下的屠刀下一個就會砍到他們的腦袋上。”慕長歡擺手,不屑的說道:“一群文臣能有什麼作為?”“若是司徒和慕容兩家參與其中,還有夏家,你該如何?”這……確實就麻煩了。“這幾日我已經安撫過一次,隻是陛下態度不明,他們很怕,若是他們舉兵,燕國危險。”慕長歡沉下心來,都說一孕傻三年,她現在腦子是有些不夠用,稍微費勁兒的想點什麼事情就困得厲害。這事兒,她最終也沒想明白,但卻窩在的沈故淵的懷裡睡得很香甜。她沒想好,可是沈故淵卻先走了一步。他要廢除兩相製度,改為丞相製度,從此燕國就隻有他以為丞相,一人管六部,沈故淵權勢滔天。天仁帝坐在皇位上,急了,可他此刻不敢同沈故淵硬碰硬,生生憋了一肚子氣,下午便召見了司徒將軍還有慕容珂進宮。沈故淵則回到了公主府親手給慕長歡剝葡萄皮。“你倒是輕鬆,卻不知道那些個老家夥背地裡都是如何罵你的!咱們家有我一個被黑鍋的還不夠?”沈故淵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腹,“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背不動的黑鍋隻能我來背了,咱們這位小皇帝啊,到底什麼時候能長大,我若不這樣逼迫他一步,他能搬救兵麼?”慕長歡淺笑,自己前幾日同他說的話,這麼快就融會貫通了,怪不得這麼年輕就坐上了宰相的位置。相比於一個已經徹底失去了勢力的左相的生死,或者說那些潛在的貪官的死活,顯然讓一個年富力強的左相獨攬大權更為可怕。做皇帝都是要權衡。可現在沒人能夠權衡沈故淵,他很怕,所以請了自己的智囊。第二天,天仁帝便順著沈故淵的心思,賜了左相一死,賜他加官進爵,一路好走。也發了詔書決定不再追究其他朝臣的貪汙,這才勉強平息了一場內亂。不過這一次,慕容珂從司天監走入了朝堂,天仁帝力排眾議將他捧到了戶部尚書的位置。沈故淵想要一人獨大,也不可能,天仁帝釜底抽薪將蕭平關從定川調回了京都,成了兵部尚書,又將司徒瑄調入了工部,再度達到了一種平衡。不僅如此,天仁帝還下了詔書答應與齊越聯姻,迎娶慶嫊公主為皇貴妃。隻是皇貴妃?沈故淵當晚在書房砸了茶杯。擎宇守在外麵也隻能歎了口氣。天仁帝這是故意拿捏沈故淵,他的身份幾乎已經暴露了,可是沒人敢真的說出這事兒,捅破了這件事兒,燕國就沒有丞相了,燕國大亂,鄰國可趁虛而入。天仁帝故意說迎娶慶嫊公主,卻隻讓她做貴妃,擺明了就是故意壓她一頭。“過分!”擎宇進了院子,收拾著沈故淵打碎的東西。這世上隻有兩個女人會讓沈故淵如此,一個是在後院的慕長歡的,還有一個便是養在皇家彆院的慶嫊公主。旁人不知道,但是擎宇知道。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此刻沈故淵的憤怒。他已經答應了齊越再進一步,他也做到了,可是對方根本就沒有相信過他。“他們怎麼敢!”沈故淵灌了一杯酒,越是想到齊越背著自己答應將慶嫊送入後宮,他便氣的不打一處來。隻是個貴妃而已。“大人保重身子,雖說隻是個貴妃,但陛下也說了,不論是夏嫵還是慶嫊公主,誰先生下皇子,誰就是皇後之尊。”沈故淵偏頭看著眼前的擎宇,“夏嫵的肚子都已經六個月了!”“那也隻有一半的可能是皇子。而且,還有可能生不下來!”嘖~“閉嘴!”這話便是心裡想過,也絕對不能在公主府說出來,若是讓慕長歡聽到了,隻怕麻煩極了。“大人,這個時候就是陛下在逼迫你出手。”齊越王就這樣將她妹妹送給了天仁帝,背著他,做的可真棒啊!“他倒是想,我不會這麼算了的!”沈故淵幽暗的眸子閃過一絲陰霾,再看向擎宇的時候,便恢複如常了。他對著擎宇招招手,讓他貼到近前,耳語兩句,這才讓他離開。剛才擎宇的話,倒是讓他有了些明悟。”齊越同陛下都在逼迫他做個決定,可他憑什麼如他們的心意呢?公主府內人人都瞧出駙馬今日不高興了。可他為什麼不高興,沒人知道。慕長歡哼著小曲兒,小心翼翼地給孩子做小衣裳,春懷瞧見了慕長歡心情還算不錯,這才湊到慕長歡的耳邊小聲的試探了一句。“公主,奴婢不是八卦,隻是有些話,奴婢就是冒死,還是想要提醒公主。”慕長歡抬頭,有些意外,春懷今日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最後的勸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