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唐景瑜爬牆正爬一半,背後忽而冒出來清朗動聽的女聲,他腳一滑,直接摔了下去。“哎呦喂……”他苦著臉,姿勢不雅地揉著屁股敦。秦青察覺到響動,咋呼呼在牆外嚷嚷道:“呆子,怎麼回事?摔殘了?”狗嘴吐不出象牙!唐景瑜齜牙咧嘴,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氣的。他慢半拍抬起頭,瞅見方才嚇自己一跳的女子。櫻花樹下,落英繽紛,吹拂著暗紋衣錦,飄飄然不食人間煙火。女子麵容精致冷豔,眉間卻矛盾流露著稚氣天真,矜貴出塵的眼眸好奇又防備地打量著陌生人,略顯肉感的臉頰又增一份嬌氣。她周身渾然天成的傲然貴氣,見闖入者呆呆傻傻看著自己,慕長歡皺眉又開口重複了一遍,“你們是誰?”唐景瑜第一次看見這般絕色的女子,緊張得磕磕巴巴,“我……我是唐門少門主,唐景瑜。牆外那個聒噪的女人叫秦青。”“你說誰聒噪!”秦青剛才見他遲遲沒反應,多少有點擔心,一咬牙就準備翻牆,千辛萬苦剛坐著牆頭,就聽見那廝損自己。狼心狗肺的東西!她瞪了眼訕笑的唐景瑜。慕長歡感覺到不可思議,第一次見到有人私闖民宅還當著主人家麵打情罵俏。“你們最好趕快離開,不然我叫人了。”第六感告訴慕長歡,他們並無惡意,故她多了一份寬容,口頭警告一番便扭頭準備回房。“誒誒,等等。”唐景瑜也顧不得摔疼了,一瘸一拐追了過來。秦青一落地就發現了眼前女子傾國傾城的容貌,當即愣怔住,“瑤光公主?”慕長歡停住腳步,不是因為唐景瑜的呼喊,而是由於一聲熟悉的稱呼。她臉色一變,回頭凝視秦青,“你剛才叫我什麼?”“瑤光公主……難道不對嗎?”秦青先愣一下,而後發現不對,她小跑幾步湊到唐景瑜旁邊,“你看,是不是很像?”掏出翡翠弄到的畫像,秦青奇怪地看了眼慕長歡,低聲和唐景瑜咬耳朵。“你為什麼有彆人的畫像?”唐景瑜從善如流壓低聲音,半遮著臉神神秘秘問道。“就……好奇唄。”說這話,秦青眼神閃躲,故意理直氣壯回答。其實是她之前看上沈故淵,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査一遍,瑤光公主和沈故淵的恩怨糾葛自然沒放過。搞來一副瑤光公主的畫像很正常。忽然,秦青手中一空,隻見手中畫卷被慕長歡心急地奪了過去。“喂!你乾嘛搶人東西!”“算了算了。”唐景瑜連忙攔住大小姐脾氣的秦青,他深覺事情不簡單。果然,慕長歡一看清畫中人,一刹那整個人呆住了。畫卷裡,女子一襲暗金華服,手提燈花,身後是一片京都盛景燈火,映襯著她驚世容貌更加貴氣逼人又高不可攀。 是自己!慕長歡手一抖,哪怕畫中人氣度與自己截然不同,但皮囊卻驚人相似,而且看著熟悉的景象她竟頭疼隱隱有複發的跡象。“那個……瑤光公主,”唐景瑜猶豫幾下,忍不住開口,“您不是出遊遠地,怎麼會在這兒,還這副模樣?”他難得正經的樣子看得秦青驚了一跳,而後她心裡不舒服地哼了一聲,膚淺的男人,看見美人就這樣!慕長歡此刻全然沒有心思理會旁邊兩人,她神色變了又變,一言不發。如果自己真的是公主,就意味著白雲司一直在欺騙她。慕長歡攥緊衣袖,心有些不知名地漲疼,她自嘲一笑。原來,她從醒來的那一刻便生處謊言編製的方寸天地。嗬,她嘴角勾起,似悲似喜。什麼夫君,全是假的!不過也好,她慕長歡也不用再拘泥於這四角天空!慕長歡抿唇,不自覺地狠狠揉皺前日白雲司送的繡工精美的香囊。“公主?”半響不見回答,唐景瑜撓撓後腦勺,試探性連叫幾聲。慕長歡抬眸,眼底散去青澀天真,薄唇輕動,“告訴我,有關我的所有事。”很明顯,她變相表達了對所有事茫然無知的狀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唐景瑜竟從她波瀾無驚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無助。但他初入京城,確實對這位傳聞中的瑤光公主了解甚少,唐景瑜為難地看了一眼秦青,示意後者幫幫忙。秦青傲嬌輕哼一聲,斜視了眼慕長歡,鬼使神差覺得其怪可憐的,失憶之後隻能任人擺布。“行吧行吧,本郡主知道的也不多。”嘴硬心軟的秦青繪聲繪色講起從坊間得到的傳聞,有關瑤光公主的談資一直都是說書人做買賣的原材料。未多時,慕長歡心中便有了一個千嬌百寵又情途坎坷的高傲公主輪廓。一大堆故事講完,秦青口乾舌燥,見慕長歡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語,她無趣地撇了撇嘴。反倒是唐景瑜聽得津津有味,還不停問著:“然後呢,然後呢?沈大人到底喜不喜歡瑤光公主?”見這廝完全當話本聽了,秦青好氣又好笑,她用小拳頭懟了唐景瑜一下,轉而向慕長歡搭話。“公主,需要我們帶你離開嗎?”慕長歡雖一字未講,但她心思細膩,猜到瑤光公主並非自願留在此處。而且,秦青甚至懷疑沈故淵未為蠱毒之事出麵,就是為了暗自找尋瑤光公主下落。唐景瑜聞言也盯著慕長歡,耿直地拍拍胸口,“公主你放心,隻要你開了金口,我們一定能馬上帶你出去。”出乎意料的是,慕長歡雙眸虛散地看著飄落的櫻花,淡淡道:“不用,至少現在還不用。”“為什麼啊?”秦青下意識問了出來,唐景瑜也一臉不解。慕長歡臉上看不出情緒,也不願解釋,言簡意賅道:“明日這時,你們再來,至於現在,儘快離開!”她聽見更夫的吆喝聲,已經過了三更天,白雲司該回來了。唐景瑜是個有眼色的,瞧見瑤光公主神色嚴肅,心中明了今日此地不宜久留。他拉著不在狀態的秦青迅速跳牆離開。不一會,空曠的庭院便剩下慕長歡一人,背影孤寂沒落。白雲司疲憊地處理完刑天盟的事務,一邁入院子,便看見這一場景。夜風蕭索,銀月當空,美人樹下而立,豔絕麵容朦朧惆悵,衣襟緩緩飄然欲飛。白雲司心一緊,一陣莫名慌亂湧上心頭。“長歡。”他輕喚一聲,從後麵擁抱住放在心尖的人兒,感受到略低的體溫,白雲司不禁蹙起眉頭。“小心受涼。”微涼的夜風吹過,帶起輕紗質地的衣擺,同時掠去慕長歡臉頰的溫度。她一言不發,如同失去靈魂的傀儡,眼神散漫,任由男人將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恍若不知自己凍得微微發紅的指尖。白雲司再發現不了懷中人的異常,這雙眼睛不要也罷。他緊張低頭,強迫慕長歡與自己對視,“怎麼了,愛妻?又不舒服了嗎?”愛妻?慕長歡簡直想笑,她情緒略顯激動地掙脫男人的手,“你還要繼續演嗎?”繼續演著神仙眷侶,夫妻恩愛的戲碼。明明她連白雲司真實身份都一無所知!“怎麼了?”白雲司心裡有鬼,自然一咯噔,他強壓下慌張,展顏一笑,“長歡是不是睡糊塗了,和為夫置什麼氣呀。”對方毫無坦白的意向無疑刺激到了慕長歡,往日的信任親密,在這一刻淪為徹底的笑話。她冷笑道:“我瑤光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你這個夫婿。”心中有氣,言語自然帶刺。白雲司瞳孔猛縮,怔怔看著慕長歡,半響才啞聲道:“你想起來了。”他緊收手掌,神情晦暗不明。慕長歡未直麵回答,聲帶嘲諷反問道:“怎麼?沒想起來,你白雲司還想瞞我一輩子?”她直直望向俊美溫潤的男人,想從他往日盛滿柔情的雙眸中找尋一絲破綻。其實,慕長歡自己都未察覺,她某一時刻期盼過白雲司的合理辯解。“也不是不行。”白雲司低聲喃喃,神情深處隱藏著駭人的偏執。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慕長歡氣結,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白雲司俊美的臉側紅了一片,火辣辣的疼。可他渾似沒有絲毫感覺,麵無表情,“請問公主殿下想起多少?”“無可奉告!”仍然沒有半分記憶的慕長歡可沒什麼底牌,她現今已經選擇了一種最不利己的衝動方式和白雲司挑明,已然進退維穀。沒得到答案,白雲司也不惱,他淡漠地擦了把泛紅的臉,語氣強硬道:“想起多少也無關緊要,公主就安心待在這兒吧。”“你!”慕長歡眼眸瞪大,沒想到這人如此厚臉皮。似乎還嫌刺激不夠,白雲司勾唇一笑,漫不經心道:“既然公主膩味了老夫老妻的話本,那接下來就安排強取豪奪的橋段如何?”“白!雲!司!”他無視慕長歡的反抗,上前點了幾個穴道,後者瞬間動彈不得。白雲司微涼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冷冽而殘忍,“公主,彆想逃離我身邊。”“永遠。”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陰差陽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