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假說:當我覺得我已經跌到穀底的時候,有人還會再給我遞一把鏟子,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湯姆·本頓。第一次過後,奧麗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在她的夢裡,出現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壽司變成了蜘蛛的形狀;她媽媽在世的最後一年,多倫多下起的第一場雪;亞當的兩個小酒窩;湯姆·本頓冷笑著粗暴地吐出“悲慘的小故事”這幾個字;然後又是亞當,這一次他在叫她的名字。接著她覺得床墊沉了一下,聽到有人在床頭櫃上放東西的聲音。她慢慢地眨眼醒來,房間裡開著一盞昏暗的燈,她一時竟有些恍惚。她發現亞當坐在床邊,正幫她把一縷頭發彆到她的耳後。“嗨。”她笑了笑。“嘿。”“我睡了多久?”“就一會兒,大概三十分鐘吧。”“嗯。”她把雙手抻過頭頂,在床墊上伸了個懶腰,這時看到床頭櫃上出現了一杯水,“那是給我的嗎?”他點了點頭,把杯子遞給他。她用胳膊撐起身子,接過杯子喝了下去,並微笑著向他表示了感謝。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胸部,因為他的嘴巴,那裡仍然有些疼痛酸脹。接著他移開了視線,看向自己的手掌。啊,也許,他們現在發生了性關係——和諧的性關係,美妙的性關係。奧麗芙這麼想著,可亞當是怎麼想的呢?他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也許他想要回那個屬於他的枕頭。她把空杯子遞還給他,然後坐了起來:“我該回到我的**去了。”她準備離開,把屬於他的空間歸還給他,但他猛地搖了搖頭。他不想讓她走,他希望她哪兒都彆去,永遠都不要離開。他用另一隻手緊緊抱住她的腰,似乎要把她拴在身上一樣。奧麗芙其實並不真的介意這樣。“你確定嗎?我可不敢保證我不會搶你的毯子。”“沒關係,反正我身上一直很暖和。”他撥開她額頭上的一縷碎發,“而且我好像記得某人說過,我看起來像個會打呼嚕的人。”她假裝憤憤不平地喘著氣說:“誰這麼大的膽子?快告訴我是誰說的?我要親自給你報仇——”他把冰涼的玻璃杯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尖叫起來,不過尖叫聲很快就變成了笑聲。她抬起膝蓋,試圖扭動身體,掙開他的束縛:“對不起,對不起,你不打呼嚕!你睡覺的時候像王子一樣!”“這還差不多。”他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暫且收手,但奧麗芙仍然蜷縮著身子,因為剛剛要阻止他的進攻,她的臉頰依然通紅,呼吸依然急促。他麵帶微笑,臉頰上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這個微笑和早些時候對著她的脖子的那個一模一樣,他當時貼著她的肌膚,癢得她一直哈哈大笑。“不過我要對襪子的事說句抱歉,”她有些畏縮地說,“我知道這會引起爭議。” 亞當低頭看了看裹在她小腿上的彩虹色的彈性布料:“襪子會引起爭議?”“不是襪子本身會引起爭議,而是該不該在發生關係的過程中還穿著它其實是個爭議點。”“有這種事?”“當然了,至少在那本放在我們家裡打蟑螂的《大都會》(1)雜誌上是有這個討論題的。”他聳了聳肩,完全就像個可能隻看過《新英格蘭醫學雜誌》(2)和《推卡車文摘》的人:“為什麼會有人關心是不是穿著襪子呢?”“或許他們不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腳趾畸形的人發生性關係呢?”“那你的腳趾畸形嗎?”“嗯哼,真的奇醜無比,絕對可以報名馬戲團的那種。看到它們你就再也不想和我發生性關係了,它們本身就是個外置的避孕工具。”儘管他明顯特彆想笑,但還是歎了口氣,努力裝出一種陰鬱多思又嚴肅緊張的樣子,這讓奧麗芙非常喜歡。“不過我見你穿過好幾次人字拖了。順便說一句,這可不符合實驗室的要求。”“那一定是你搞錯了。”“那好吧,是我搞錯了。”“我可不喜歡這種刻意的巴結,卡爾森教授,我非常重視斯坦福大學學術環境的健康和安全指導方針方麵的問題,還有——你怎麼——”他比她高大太多了,以至於他在扒她的襪子時,還能騰出一手來按住她的肚子,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每一個這樣的時刻。她奮力反抗,這或許會讓他的身上在明天出現幾處瘀青,可在他終於成功脫下她的兩隻襪子時,奧麗芙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亞當虔誠地撫摸著她的雙腳,仿佛它們精致玲瓏,形狀完美得不像屬於一個每年會去跑兩次馬拉鬆的人。“好吧,你說得沒錯,”她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著,好奇地看向他,“你的腳長得太醜了。”“什麼?”她喘著氣掙脫出來,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結果他仰麵朝天地墊在她的身下,和她一起倒在了**。他那麼高大,當然能輕而易舉把她拽倒了,不過:“你重說。”“是你先說的。”“你重說,我的腳明明很可愛。”“可能是醜得很可愛吧。”“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大笑的喘息溫暖地拍打著她的臉頰:“可能德語裡麵有一個詞,專門用來形容特彆醜但又特彆可愛的東西。”她憤怒地喘著氣,用剛好能讓他感覺到的力道咬了咬他的嘴唇。亞當似乎失去了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控製力,他突然想要更多。他交換了他們的位置,把她壓在身下,他們之間的啃咬變成了親吻,不過這可能是奧麗芙單方麵的改變,因為她發現自己正吻著他的嘴唇,就在她剛剛咬過的那個地方。她或許應該讓他停下來,因為她現在渾身是汗,黏糊糊的,或許她應該先去洗個澡,沒錯,這聽起來是個很好的**禮儀。可他實在是太溫暖、太強壯了,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他太好聞了,即便他們已經做了那麼多事情,他還是那麼好聞。於是她禁不住改變了想法,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了下來。“你肯定有一噸重。”她對他說。他想撐起身體,擺脫貼在她身上的狀態,但她用腿纏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懷裡。他會給她一種強烈的安全感。他戰無不勝,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虐殺者,而且他讓她也變成了一個強大而凶猛的人,一個在早餐之前就可以徹底擊敗湯姆·本頓和胰腺癌的人。“不要,我喜歡這樣,彆走,求你了。”她咧開嘴巴朝著上麵的他笑了起來,她發現他的呼吸突然加快了。“你確實是會搶毯子的那種人。”他早些時候在她脖子的下部發現了一小塊兒地方,那塊兒地方會讓她嗚咽,讓她拱起身子,讓她把頭埋進枕頭裡。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開始向那個地方發動了猛烈的進攻。他吻她的方式很特彆,謹慎中帶著放縱,這讓她不禁懷疑為什麼她過去總覺得吻是一件沒有意義又無趣的事情。雖然她嘴上說著“我該去清洗一下了”,但並沒有挪動身子。他向下滑了幾英寸,注意力正好被她的鎖骨和她胸部的曲線所吸引。“亞當。”他沒有理會她,一路滑到她突出的髖骨、肋骨,還有她腹部緊繃的肌膚上。儘管數量很多,但他吻了她的每一個雀斑,像是要把它們存在腦子裡一樣。“亞當,我渾身都黏糊糊的。”她稍微扭動了一下。作為回應,他把手掌移到她的臀部,好讓她不要再動:“噓,我會把你弄乾淨的。”她感受到他的舌尖在她的大腿和腹部的肌膚上遊移,她聽到從自己嘴裡發出的粗重的喘息和輕微的呻吟。她將手指滑進他的頭發,讓他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當那一刻到來的時候,她覺得一切的汙穢都被衝走了。這時他終於問道:“我能再來一次嗎?”她抬頭看向他,她漲紅了臉,整個人蒙蒙的,咬了咬嘴唇。她想要,他和她靠得越近,她就越能感受到那種他帶給她的強烈的安全感和歸屬感。“我想要,”她伸手去觸摸他用來支撐身體的那隻手臂,他的身體立刻靜止了下來,“但我覺得有點兒疼,而且我——”他立刻就對剛才提出的那個問題後悔了,因為他迅速地從她的身上下來,似乎是害怕擠到她,想給她更多的空間,儘管她根本就不想要什麼所謂的空間。“不是,”她慌了,“我並不是讓你……”“嘿。”他注意到了她有多慌張,於是彎下腰來親吻了她。“我真的很想——”“奧麗芙,”他躺到她身邊,蜷起身體,“你說得沒錯,我們睡覺吧。”“什麼?不要,”她坐起來,皺起眉頭看向他,“我不想睡覺。”她可以看出他其實很掙紮,他努力地想把那個部位藏起來,努力不去看她**的身體,但……還是很掙紮:“你坐的是今天一大早的航班,可能你還沒有倒好時差。”“可我們隻有一個晚上。”唯一的一個晚上。在這個晚上,奧麗芙可以允許自己遠離外麵的世界,可以不去想湯姆,不去想今天早些時候發生的事情,不去想亞當喜歡的那個神秘女人,在這個晚上,她可以暫時忘掉她想要的任何感情都不是相互的。“嘿,”他伸出手,把她的頭發撥到身後,“你不要有任何虧欠我的感覺,我們睡一會兒,然後——”“可你說過一個晚上的。”她下定了決心,將手掌按到他的胸前,不到一秒鐘,她就跨坐在了他的身上,“我想要整整一個晚上。”她微笑地看著身下的他,頭發就像簾子一樣垂了下來,像一個為他搭起的避難所一樣。“來吧,亞當。”她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他還是忍不住了,伸手抓住她的腰,把她拉入懷中,他們緊貼在一起,像水流一樣彼此貼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做這些。”“我想可能我是知道的,”她吻了吻他的嘴唇,“至少知道一部分吧。”他眼神迷蒙地輕輕撫摸她的嘴角。“我很懷疑。”她輕輕地咬了咬他堅硬的腹部,然後抬頭看向他:“做就好了。”……她覺得這確實是一個漂亮的酒店房間,主要是因為房間裡有幾扇超大的窗戶,從這裡可以看到波士頓日落後的景色、街道上不停穿行的車流,以及遠處天空中的雲朵。她感覺在那裡一定正發生著某些事情,某些並不需要她參與其中的事情,因為她隻要待在這裡,和他待在一起就好。“那是什麼語言的?”她突然想起來,隨即問道。他沒有辦法低下頭看她的臉,因為她的腦袋正依偎在他的下巴下,不過他還是繼續用指尖在她的臀部畫著某種圖案。“什麼意思?”“你讀的那本書,封麵上有恐龍化石的那本,是德語的?”“荷蘭語。”他的聲音從他的胸腔發出,聲音的震動穿過了她的身體。“學起來難嗎?”他似乎深深地吸了一下她的發香,思考了一會兒:“我不知道,因為我一直就會。”“在雙語環境下長大會不會很奇怪?”“那倒沒有,我記得我們在搬回來之前,我一直是用荷蘭語思考問題的。”“你當時多大?”“嗯,九歲?”一想到亞當還有當小孩的時候,她就覺得想笑:“你之前會和你的爸媽說荷蘭語嗎?”“不會,”他猶豫了一下,才又進行了詳細的說明,“照顧我的主要是用做家務來換取食宿的外國年輕人,真的有很多。”奧麗芙撐起身子,雙手托腮放到他的胸膛上。她看著他,他看著她,街燈照在他堅毅的臉上,儘管他一直都很帥氣,但在這樣的午夜時分,他是如此勾魂攝魄。“他們很忙嗎?我是說你的爸媽。”他歎了口氣:“他們對自己的工作非常投入,不是很擅長為彆的事情騰出時間。”她輕聲哼了起來,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個畫麵:五歲的亞當試著向爸媽展示他自己畫的一幅簡筆畫,他身材高大的爸媽穿著深色的套裝,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而四周,圍滿了對著耳麥講話的特工。她對外交官真的一無所知:“你小時候開心嗎?”“這……很難去說開不開心,”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有點兒像那種教科書裡的典型教育模式。作為家裡唯一的孩子,他們給我提供了充裕的物質環境,但基本上沒有什麼情感上的支持。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可就是沒有人陪我一起做。”這聽上去有些傷感。奧麗芙和媽媽的生活雖然一直都不富裕,但她從來沒有過孤單的感覺,直到後來媽媽得了癌症。“除了霍頓?”他笑了:“除了霍頓,不過那是後來的事了,我想在遇到他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自己的行為模式。我已經學會了自娛自樂,會把時間花在我的愛好、參加活動和學校的課程裡,所以當我必須和彆人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變得……充滿敵意又難以接近。”她翻了個白眼,輕輕地咬了他一下,這讓他輕聲笑了起來:“我變得越來越像我的爸媽,”他喃喃地說著,“完全地投入工作當中。”“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你很擅長為彆人騰出時間,比如我。”她微笑地看向他,但他似乎很尷尬地移開了目光,於是她決定換個話題,“我會說的唯一一句荷蘭語是‘ik hou van jou’。”她的發音一定很糟,因為亞當花了很長時間去辨析這個詞,當他終於明白了以後,眼睛睜得大大的。“我的大學室友有一張海報,上麵用各種語言寫著‘我愛你’,”奧麗芙解釋說,“它就在我的床對麵,是我每天早上醒來看到的第一個東西。”“所以在四年結束以後,你就學會了所有語言的‘我愛你’?”“第一年年底就全學會了。她在大二的時候加入了一個姐妹會,對她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她垂下眼睛,把臉貼在他的胸口,然後又抬頭看向他,“不過要是你仔細想想,就會覺得這很蠢。”“很蠢?”“有誰需要用所有語言去說‘我愛你’呢?人們隻需要知道一種語言的就可以,有的甚至連一種語言的都不會用到。”她用手指將他的頭發捋到腦後,“不過如果換成‘洗手間在哪裡’的話……”他隨著她的手向後傾了傾身體,像是從她那裡得到了撫慰。“Waar is de W.C.”奧麗芙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於是他繼續說,“就是‘洗手間在哪裡’的意思。”“好吧,我猜到了,隻不過……你說荷蘭語的時候聲音很……”她停住了,然後清了清嗓子,她覺得自己要是不知道他說另一種語言時的聲音有多迷人的話,那會更好,“總之,那會變成一張非常有用的海報。”她用手指輕撫他的額頭:“這是怎麼來的?”“我的臉?”“這個小傷疤,在你眉毛上邊的這個。”“啊,打架留下的。”“打架?”她輕聲笑了起來,“是因為你的一個研究生想殺掉你嗎?”“拜托,是在我小的時候。不過我看得出某些研究生是會往我的咖啡裡倒乙腈(3)的。”“啊,他們完全會這麼做。”她讚同地點了點頭,“我也有一個,在我額頭上,也算是吧。”她把頭發撥到肩膀後麵,讓他看她太陽穴旁邊的那個半月形的短線。“我知道。”“你知道?你見過我的傷疤?”他點了點頭。“你什麼時候注意到的?它真的不太明顯。”他聳了聳肩,用拇指順著它輕輕地撫摸著:“它是怎麼來的?”“我不記得了,不過聽我媽媽說我四歲的時候,多倫多下了一場巨大的暴風雪,雪一英寸一英寸地堆積起來,那是五十年來最猛烈的一次,你懂的。所有人都知道它要來了,我媽媽讓我準備了好幾天,她跟我說要下大雪了,我們可能會被困在家裡好幾天。我當時實在太興奮了,跑到外麵一頭紮進雪裡——不過我是在暴風雪開始大約半小時後才這麼做的,結果就是我的頭撞在了一塊石頭上。”她輕聲笑起來,亞當也笑了起來,這是她媽媽最喜歡講的一個故事,如今隻有奧麗芙可以講這個故事了,它隻存在於她一個人的心裡了,“我好想念雪啊,儘管加利福尼亞很美,而且我也很討厭寒冷,但我真的好想念下雪啊。”他繼續撫摸著她的傷疤,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半晌,當他們重新被寂靜籠罩的時候,他開口說:“波士頓明年會下雪。”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吧。”但她不會去波士頓了,再也不會去了。她不得不再找一個彆的實驗室,或者放棄實驗室的工作,儘管這令人心碎,但她彆無選擇。亞當的手沿著她的脖子向上摸,輕輕地環住她的後頸:“那裡有好幾條適合在雪中徒步的小路,我和霍頓讀研究生的時候經常去,”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接著說,“我很想帶你去。”她閉上雙眼,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亞當的頭發在白雪和深綠色樹木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黑亮,她的靴子陷入鬆軟的雪地的那種奇妙感覺,寒冷的空氣在她的肺裡流動,一隻溫暖的手緊緊包裹著她的手,她幾乎可以看到雪花在她的眼皮上飛舞,真幸福啊。“不過到時候你人在加利福尼亞。”她有些心煩意亂。沒有回應。過了很久,依然沒有回應。奧麗芙睜開眼睛:“亞當?”他的舌頭在嘴巴裡轉了轉,好像在認真地斟酌他即將說出的話:“我可能會搬到波士頓。”她困惑地對他眨了眨眼睛,搬家?他要搬家?“什麼?”不,他到底在說什麼?亞當不是要離開斯坦福吧?他從來都沒有——所謂潛逃的風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不存在的,對吧?隻是他從來沒有說過。奧麗芙回想起他們的談話,他抱怨過係裡扣住他的研究經費,抱怨過他們懷疑他要離開,抱怨過人們因為他和湯姆的合作而做出的種種假設,但……他從來都沒有否認過他們的說法。他說被凍結的資金被指定用於本年度的研究,這就是他想讓他們儘快發放它們的原因。“哈佛,”她低聲說,覺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極,“你要搬到哈佛。”“我還沒做決定。”他的手依然摟在她的脖子上,拇指來回撫摸著她喉嚨下方跳動的脈搏,“我被邀請去參加麵試,但正式的錄取通知還沒有下來。”“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去麵試?”她問,但她已經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因為她突然想通了所有的來龍去脈,“明天。你明天並不打算回去。”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他要回去,他隻是跟她說他會提前離開研討會。哎,老天,太傻了,奧麗芙,你太傻了。“你要去哈佛,用這周剩下的時間去麵試。”“隻有這樣才能避免係裡更加懷疑我,”他解釋說,“參加研討會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她點了點頭,豈止很好,簡直相當完美,老天。她覺得這太讓人惡心了,儘管她是躺著的,可還是覺得膝蓋發軟。“他們會給你這個職位的。”她喃喃地說,想必他也很清楚他會得到這個職位,畢竟,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亞當·卡爾森啊。他是被邀請去麵試的,所以很可能是他們先向他拋出橄欖枝的。“現在一切都還不確定。”怎麼不確定?當然已經板上釘釘了。“為什麼是哈佛?”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離開斯坦福?”儘管她儘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她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我爸媽住在東海岸,雖說我和他們有些矛盾,但他們遲早會需要我離他們近一點兒的。”他停了下來,但奧麗芙知道他並沒有說完,她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主要的原因是湯姆,還有和他申請的研究項目。我想慢慢轉變自己的研究方向,做更多和他類似的工作,但隻有我們取得好的結果以後,才有可能實現。和湯姆在一個部門會大大提高我們的工作效率,所以從職業發展來說,搬過去是勢在必行的。”儘管她已經鼓足勇氣,但還是感覺胸骨被重重地砸了一拳,一時間她竟呼吸不上來了。她的血液瞬間沸騰,然後在血管裡結了冰,以至於胃部出現了抽搐,心臟也猛地沉了下去。她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她低聲說,這讓她的聲音聽上去沒有那麼抖了,“有道理。”“而且我也可以幫你適應新的環境。”他提出,然後明顯變得害羞起來,“如果你想去波士頓,想去湯姆的實驗室,我可以帶你到處轉轉,要是你……要是你覺得孤單的話,我可以給你買南瓜飲料。”她沒有辦法做出回應,她真的——她無法回答他,隻好耷拉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強行打起精神,再次抬起頭向他笑了笑。她可以做到的,她會做到的:“你明天什麼時候走?”他可能隻是要搬到一家離哈佛校園更近的酒店。“一大早。”“好,”她向前傾身,把臉埋進他的脖子裡,他們是睡不著的,就算睡著一秒鐘都是一種極大的浪費,“你走的時候,不用叫醒我。”“你是說你不打算幫我把行李搬下樓?”她靠著他的脖子大笑起來,更緊地依偎在他的懷裡。她想,這將成為屬於他們的美好夜晚,也將成為他們的最後一晚。(1) 《大都會》(opolitan),美國創辦的國際知名女性雜誌之一,在世界享有聲譽。雜誌於1886年創辦,針對時尚、生活、健身和美容等問題為婦女出謀劃策,是世界上最暢銷婦女雜誌之一。(2) 《新英格蘭醫學雜誌》(The New Engnd Journal of Medie),由美國麻州醫學協會所出版的評審性質醫學期刊和綜合性醫學期刊,創刊於1812年。(3) 乙腈(aitrile),一種化學物質。它對人體的危害是比較大的,能夠通過吸入法或者是飲食進入體內。另外也能夠通過皮膚接觸,被人體所吸收,常會導致人麵色蒼白,出現腸胃障礙,引起惡心、嘔吐、腹瀉等症狀,比較嚴重的會引起陣發性抽搐,導致患者出現昏迷,甚至會引發呼吸衰竭等。